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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白,求仕不得诗大得

2019-11-27王志清

幸福 2019年32期
关键词:天宝大鹏李白

文/王志清

李白放在嘴上喊的口号就是“济苍生”“安社稷”。他自诩要“申管晏之谈,谋帝王之术,奋其智能,愿为辅弼,使寰区大定,海县清一”。李白认为自己应该做很大的官儿。他在诗中多自比姜太公、管仲、乐毅、张良、谢安、诸葛亮以及朱买臣,还以西汉大侠剧孟自许。然而,我们只看见李白排列出许多许多的政治“目标”,却不见其有什么政治方略。

因为耽于幻想的“官欲”,使李白原本就极端自负的个性气质得以最大限度的强化,他目空一切,什么都不放在眼里,什么都被他看得唾手可得。因为自命清高,他在处世处事上就表现得不同常人,动辄狂言,有话不好好说。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个“狂人”,“一州笑我为狂客,少年往往来相讥”。于是,他索性自号“狂客”:“我本楚狂人”“狂客落魄尚如此”“狂客归舟逸兴多”“被发之叟狂而痴”。李白诗文中最为频繁出现的艺术意象就是“大鹏”,他出山时有《大鹏赋》;他的《临终歌》也以大鹏自比;求仕受挫时,也自慰以大鹏。

他在李邕那里受到冷遇,但是他不因为人家瞧不起而自卑,相反表现出不畏流俗而高傲不屈的自信与抗争。而其诗中则不时出现有“平交王侯”的幻想,更多的是叛逆不羁、不可一世的超然与绝望,具有一种横冲直撞的内在张力,表现出极度自由的解放感。

从积极意义上来理解,或者就诗创作而言,强烈的“官欲”,助长了李白兼济天下、建功立业的热情与渴望,也助长了他一飞冲天的精神渴望与自由意志,表现出冲决一切束缚的幻想与勇猛,形成了他的高情逸志与奇思怪想,而使其诗格调高亢,气韵超逸,充满横绝四海、撼天动地的壮大之气与磅礴之力,用著名美学家李泽厚的话说是,唱出了盛唐的最强音。

“官欲”极强的李白,其一生都奔走于朱门显宦之间。以他自己的话来说是“遍干诸侯”“历抵卿相”。他在岷山干谒广汉太守,在成都干谒益州长史苏颞,在蜀中干谒渝州长史李邕,在安州干谒都督马正会、长史李京之、裴长史等,在襄阳干谒荆州长史韩朝宗等,临终前那一年,李白已61岁,仍准备去干谒李光弼而“请缨”入幕。真可谓踏破权贵达官的门槛,而并非像他自己宣称或别人颂扬的那样蔑视权贵或轻忽功名的。

李白很想在仕途上发展,但因其自命清高的性格,口口声声说自己“不屈己、不干人”,其实古人能想到过的仕进套路,他基本都试过了,甚至也不惜表现出低三下四的卑怯。很想不亢不卑的李白,也有“生不用封万户侯,但愿一识韩荆州”的媚态,很多语气近于乞求,而迫切希望获得赏识与垂青。李白第一次进长安,先是向玄宗上了《大猎赋》,希图“大道匡君,示物周博”;后又通过关系,以诗向玉真公主献媚。但是,在长安活动了一年,没有获得什么进取的机会,便唱着“行路难,归去来”而走离长安。天宝元年(742)李白二进长安,供奉翰林,成为皇帝与贵妃的诗词侍从,还通过赠诗交结王公大臣。宇文所安说他写给杨贵妃的《清平乐》:“几乎没有比这更陈腐的赞美女性美的话了。”

也就是说,李白为了实现其为官之梦想,也是能够做出与其人其言不能相称的“摧眉折腰”的事来的。

一次次求仕失败的李白,特别是天宝三载(744)被“赐金放还”后,其心灵受伤太大,以至于在诗中有精神恍惚的表现,甚至感到希望彻底破灭,于是便有了“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的羞愤,便有了“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的负气,同时也表现出“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的自赏自勉。李从军《唐代文学演变史》里说:

在李白那里,理性曾经使得他把瑰丽的色彩抹在天空、大地和江河上。……在天宝年间,由于政治上的失意,理性就时常抛弃李白,而酒神却始终和他厮守着。当酒神与理性共存的时候,他以惊人的言辞吐露着内心的激情、苦闷和愤争。可是一旦只剩下孤单单的酒神与他相伴时,他就颓放了。

因为李白太想在政治上发展,因此,只要是官也不管是什么官了,竟然后来“附逆”也不顾了。而这种冒险,让他尝到了更大的失败的苦果。一次次求仕的挫折,一次次理想的破灭,让李白饱尝了政治上失败的苦涩与羞辱,陷入无助的痛苦中,陷入无奈的狂躁里,其诗也就成其为生命痛感而心理失衡状态下志兴所至的激情爆发,成为一种以纵情自适形态的灵魂呻吟,成为一种愤世嫉俗而狂放不羁的精神狂飙。因此,可以说,李白诗的重要题旨,就是抒发政治不遇的苦恼忧愤。

严格意义上说,李白一生还真的没有做到什么官。但是,却有过几次大可聊慰其“官瘾”的“入官”的经历。实现仕进之夙愿,对于求官欲疯的李白来说,他的得意忘形也就可以想见了,最著名的就是他的“二笑”。

第一笑是在天宝元年(742),李白时年42岁。时得玄宗之诏,兴奋异常,即与南陵家中儿女告别而准备入京。“游说万乘苦不早”,他误以为机会真来啦,而有“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之憨态也。

第二次大笑,是在此笑后十余年,天宝十四年(755年)冬,李白入李璘幕。天宝三载(744)李白被赐金放还,悻悻地走离,从此也诀别了长安,一直不曾有机会靠近过仕途。流浪了十余年的李白已经55岁,抓住最后一次成为诸葛亮的机会而入永王幕,便又大笑不止:“但用东山谢安石,为君谈笑静胡沙。”据说李白是收到李璘聘书的,而且是连续三次,也给足了他面子,就少个永王亲自“凡三往”。李白在永王幕任“江淮兵马都督府从事”,类似于“掌书记”一职吧,也算个官,似比巡官、推官等低级文职还要高一等的。然而,没高兴几天,李白便因附逆罪而锒铛入狱。罗大经在《鹤林玉露》批评李白说:“李太白当王室多难、海宇横溃之日,作为歌诗,不过豪侠使气、狂醉于花月之间耳。社稷苍生,曾不系其心膂。”罗大经还借朱熹的话说:“李白见永王璘反,便从惥之,时人没头脑至于如此。”盡管事后他一再声称自己是被“迫胁”的,说是“空名适自误,迫胁上楼船”。然而,差一点掉脑袋的教训没有使李白看淡仕宦,当李白在被崔涣和宋若思从狱中救出后,他还以《为宋中丞自荐表》的名义为自己评功摆好,向朝廷讨官。这时李白已经57岁,于武昌幕府中协理文案,而他不甘心就这样作一个不明不白的低级文职官吏,他在“自荐表”里说“特请拜一京官”。他同时还两次投诗宰相张镐求仕,反而,被送上了充军夜郎的流配长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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