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国养老金改革与政党之争

谢嘉豪

一.概述

（一）德国养老金保险、算法及改革趋势

现阶段德国养老保险的分为三大支柱：①法定养老保险：每个公民必须参保的强制险，它决定德国最低养老金金额；②企业养老保险：一般相当于净工资的4%，工龄达到十年的辞职员工亦可享受，由保险基金保障；③私人养老保险：职工自愿性地在商业性保险公司下投保，投保时间与退休后养老金金额成正比，若投保人已故，则由其配偶享有60%的金额，子女及配偶拥有一定的抚恤金。

德国养老金的计算方式：每月养老金=个人的收入分值×养老金类别因子×现在的养老金值

举例：假设一个拥有月平均工资（假定4000欧元，德国中产阶级水平）的雇员，他/她在连续投保40年后，将会获得每月养老金=40（个人收入分值）×30.45（单位值）×1（退休类别）=1218（欧元）

由于失业，育儿等因素，许多德国老年人的退休金不足900 欧元（2017年德国贫困线为917欧元），无法拥有基本的生活保障。

政策改革趋势：在筹资模式上，加快资本积累；养育子女的家庭予以更多的优惠措施，提高母亲养老金；提高妇女就业率，缩小男女养老金差距；改善缴费者与领取养老金者之间的比例；缩小新旧州养老金差距；改善残疾抚恤金；延长退休年龄。

（二）各政党的执政时间及简介

1949-1956——联盟党&自民党

1956-1961——联盟党

1961-1966——联盟党&自民党

1966-1969——联盟党&社民党

1969-1974——社民党&自民党

1974-1982——社民党&自民党

1982-1998——联盟党

1998-2005——社民党&绿党

2005 年-至今—联盟党

*“联盟党”即为基民盟/基社盟；“&”表示二者联合执政

基民盟/基社盟（CDU/CSU）：两政党为姊妹政党，群众基础主要为基督教信徒。该政党联盟是德国最具实力的政党，德国养老金政策的颁布以及改革与它息息相关。

社民党（SPD）：该政党为德国历史最为悠久的政党，群众基础多来自工人，它是德国第二大政治力量，其中里斯特计划就是在社民党的执政期间实施，对德国养老金政策的影响极大。

左翼党（die Linke）：该政党是东德社会统一党的延续，主要由中下层人民和工人组成。它是当前联邦的最大反对党，有很多政见同当前政府所推行的政策相矛盾。

联盟90/绿党(Grüne)：该政党起源于上世纪80年代的社会抗议运动，政党中的成员知识文化水平和经济水平较高。它的一些政见符合时代潮流且惠民，具有借鉴意义。

自民党（FDP）：该政党内部成员多为自由职业者和独立创业者。自民党希望人们可以在养老方面更加自由，自己来承担责任并自主整理退休计划。

选项党（AFD）：该政党于2015年成立，仅用三年时间便进入德国议会。它的纲领具有民粹色彩，是一个右翼政党。

二.单项分歧对比

（一）退休年龄

基民盟/基社盟、社民党、绿党的主张：将法定退休年龄延迟至67岁，未达到退休年龄退休者，养老金受到相应削减。

左翼党的主张：拒绝将退休年龄延迟至67岁，仍维持至65岁且拥有自由退休权利。若工龄达40岁则可提前至60岁退休，养老金不作削减。

自民党的主张：拒绝严格的退休年龄，支持雇员在60岁后自主选择是否退休。

据上述分析可知，在退休年龄方面以基民盟/基社盟、社民党、绿党与左翼党和自民党的主张相左。延长退休年龄有利有弊。虽然可以暂时规避每年100亿欧元的财政支出，但治标不治本，无法从根源上解决德国的财政紧张问题和民生问题。但若打着吸引选民的幌子对退休年龄自由放任，只会进一步加大企业和政府的经济压力。因此就退休年龄的问题上，人们的退休年龄应与预期寿命挂钩，并且在达到一定工龄后，人们有权自主选择是否继续工作。而大部分女性由于生育等因素影响着工龄，应拥有一套独立的工龄体系。

（二）最低养老金

基民盟/基社盟&社民党的主张：养老金至少保留在850欧元；养老金水平维持至平均收入的48%。

左翼党的主张：基础养老金提升到1050欧元；养老金水平维持至平均收入的53%。

在这一方面，两派政党都强调调控养老金金额和养老金水平。但社民党和基民盟/基社盟所主张的最低养老金尚未达到德国的贫困线水平。相反，左翼党的政见看似是退休者的福音，但通过了解，我们知道德国养老金支出占GDP的11.8%左右，倘若在养老金水平上提升5%，意味着每年将增加400亿欧元的财政支出，超过教育事业投资的25%，这有悖于各政党加大对教育事业投入的理念。同时，随着资金在养老金上的大量投入，势必导致德国财政赤字加大，经济下滑，人们生活质量下降。保障基础养老金和维持养老金水平很重要，但真正造成德国老年人贫困的不是因为政府对养老金投入不足，而是由于分配不均造成的。这说明调控最低养老金应以缩小贫富差距为目标，提供弱势群体最基本的保障。

（三）母亲养老金与女性权益

基民盟/基社盟的主张：母亲退休金应由上缴的养老金提供。

社民党、自民党的主张：母亲养老金应由税收提供。

左翼党的主张：母亲养老金应同样适用于养父母。

绿党的主张：为妇女提供更好的养老储备，妇女应该建立独立的养老条款。

选项党的主张：考虑育儿期，养育子女的父母应额外获得养老金补贴。

上述全部政党都支持母亲养老金，但各政党间仍存在矛盾，争议不断。基民盟/基社盟认为母亲养老金的资金应来源于人们所缴纳的养老金，而社民党和自民党认为资金应来自与政府税收。针对母亲养老金的来源问题，全部来源于税收或者养老金的缴纳都不太合理，因为母亲养老金本质上是一种政府补贴产妇的一种社会福利，政府和社会都应予以支持。左翼党的主张保障了养父母的权益，但不合法的收养手续不应受到法律保护。选项党对育儿期的重视其实也是对女性地位的重视，因为育儿期通常占据女性的时间。

自母亲养老金改革以来，女性的平均退休金上升幅度达31%，对于缩小男女退休金差距起到很大作用。尽管如此，妇女养老金仍处于劣势的。据统计，德国女性获得与男性同等养老金金额的人数仅为男性的50%。因而绿党主张的妇女独立养老条款应成为改革一大趋势。纵观我国，其实也普遍存在着女性较男性的参保率和保障水平低。随着二胎政策的放开，我们也可以借鉴德国的母亲养老金模式，将女性在育儿期的投入计算到养老金体系，缩小男女养老金差距，实现男女平等。

（四）职业保障

社民党的主张：雇佣老年工人。

左翼党的主张：雇主应替雇员承受资本市场风险并且有义务资助养老金。

绿党的主张：各种职业都应纳入法定养老金体系；扩大法定养老金实施范围，希望将法定健康保险和私人医疗保险转变为公民保险；对长期失业者强制保险。

自民党的主张：自由职业者得到高于基本养老金的基本养老保险。

目前德国政党普遍支持将各个职业纳入法定养老体系，尤其是自由职业者。其中绿党提出的观点最为具体，是一种对部分退休金不高的人的保障。由于自民党自身群众基础的局限性，它仅考虑了自由职业者利益，未能考虑职业间的平等。而关于社民党提出的让老年人加入工作的诉求既可以缓解养老金的压力，又可以有着工作经验过渡作用。但在劳资关系上仍是左翼党同其他政党存在着较大分歧。左翼党打着解放雇员的口号来吸引选民，不过是将矛盾转移给雇主，并没有从根本上解决养老金资金紧缺和职业间养老金差距大的问题。

综上所述，养老金制度改革的具体措施应该在日后注重平衡各个职业间的养老金差异，杜绝两极分化。一方面养老金资金短缺和部分老年人贫困，而另一方面部分职业掌握着绝大多数的养老金，这种特权式的不平等应该及时解决。

（五）东西部（新旧州）

自德国统一以后，东德与西德养老制度的统一也被很快地提上议程。2014 年德国总理默克尔曾表示：最迟至2020年，德国东西部之间退休金的差距将被消除。目前德国各主要政党都主张推进德国东西部养老金的统一，缩小新旧州间的差距。但各个政党又有分歧，其主要体现在推动实现东西部养老金平衡的巨额资金来源上。社民党及左翼党希望依靠税收的投入实现德国东西部养老金的统一，而基民盟则认为应由养老基金承担，因为财政支出的代价过于高昂。

其实区域间平等是需要时间沉淀的，因为每个地区的经济发展水平不同，一味追求数字上的平等是没有意义的，而应该从当地的购买力和物价来考虑该地区的养老金水平。同样地，无论是德国还是我国促进各地区养老金统一对于民生和社会稳定是具有重要意义，应加快区域间平等，实现共同富裕。

三.结语

德国养老金改革与政党之争本质上始终围绕着财政支出和民生改善。德国就养老金方面的财政上的支出比例已经很高，出现财政紧张的情况主要由于财富分配不均导致的。因而在性别、地域和职业上实现平等，是问题解决的突破点。老年人应有权利选择自己的退休时间并得到相应的保障，并且不因性别、地域和职业产生歧视或差别待遇。每一个人在达到一定工龄或一定年龄后有权利获得无差别的可以满足劳动者有尊严的生存条件的养老金保障。由于我国幅员辽阔，社会矛盾复杂，上述因素的分析对于我国社会养老金改革具有一定的借鉴和反思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