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儿童的视角看《西游记》的魅力
2019-11-26花妮娜
花妮娜
在今天看来,《西游记》似乎不仅仅是一部小说的名字,它几乎已经成为一系列文学或文化现象的总称。如由它拍摄的电视剧、电影,以及在其基础上形成的网络小说,甚至还有漫画,网络游戏等,都深受少年儿童的喜爱,《西游记》为何具有如此大的吸引力?本文试从儿童视角分析《西游记》这部巨著的魅力。
一.《西游记》的儿童美学特征
儿童文学的美学特质主要表现在童真、神奇等诸方面。《西游记》展现了一个充满奇幻色彩的童真世界,具有儿童文学美学的特质,显露出了与其他小说不同的艺术风格和魅力,适合儿童的审美趣味和欣赏水平,从而深深地吸引着一代又一代的少年儿童。
1.童真之美。“在广袤而复杂的大千世界面前,儿童有着一颗童真之心,儿童世界总是显得那么的稚嫩、纯真和美好。这种儿童生命固有的品性,成为儿童文学作品纯真美的客观来源;而表现儿童生命、儿童世界的纯真之美,也成了儿童文学作家自觉的创作追求。”[1](P18)《西游记》这部作品自觉不自觉地符合了儿童文学作家的创作追求。《西游记》中许多可爱的人物,他们举手投足间皆有童真童趣。美猴王孙悟空是《西游记》“童子”世界中最惹人喜爱的一个顽童,他身上时刻有“童心”的显露,表现出了少年儿童身上特有的冒险精神。顽童是儿童普遍的主体特征,作品更着力渲染了悟空独特的顽童个性,如爱闹腾、偷盗、玩恶作剧、好耍赖等。悟空这些举动极生动地表现出了一个精力充沛的滑稽童子形象。呆而有趣的猪八戒是个经常引人发笑的戏剧式人物。他有长鼻子大耳朵,又笨又丑的外貌和猪的习性。他的一些缺点,表现了他的笨拙和天真,显得十分可笑。尽管其身上有很多成人的欲望和毛病,但他表现出更多的儿童特征,性格憨厚,本质单纯,给人们以愚拙天真的整体印象。在这些可笑可爱的人物心里,没有欲说还休的人生感叹,全然是一派稚拙纯朴的童年生命气象,一种最自然、最本真的生命意趣的飞扬显现。
2.奇幻之美。“儿童的心理和生理特点,决定了儿童是更好动富于幻想和探究性的,因此儿童文学总是也富于幻想,也多惊险色彩,多神奇意味。”[1](P20)儿童的天性是富于幻想,喜好新奇,向往不凡的神奇的事物。《西游记》具有的神话的浪漫主义色彩把儿童带进一个超越时空的神奇境界,让他们在那里自由翱翔,从而使其强烈的好奇心和求知欲得到一定满足,这些正好符合儿童的审美情趣。“《西游记》在艺术表现上的最大特色,就是以诡异的想象,极度的夸张,突破时空,突破生死,突破神、人、物的界限,创造了一个光怪陆离,神异奇幻的境界。”[2](P157)《西游记》继承了中国传统神话的浪漫主义传统,在长篇巨制中,戏笔与幻想相兼,构思出一系列奇诡绚丽的幻想,既有现实的真实感,又有神魔世界的奇异感和生动感。《西游记》展开艺术想象的翅膀,生动地描绘了一个完整奇幻的神话世界。作品描述的上天入地、无拘无束的情节,展示了一种自由、活泼,充分满足了儿童读者喜欢幻想、追求新鲜、变化、刺激的审美心理和阅读趣味,充分展示了儿童文学的奇幻之美。
二.《西游记》的儿童心理魅力
一部优秀的文学作品要符合接受者的接受心理。“判定一部小说是否是儿童小说,主要不是根据写的是否是少儿生活、少儿形象,而是根据作者的视角是否符合少年儿童的心理状态和审美情趣,作品所产生的文学效果是否为少年儿童感兴趣、所接受。”[1](P80)《西游记》切合儿童接受心理,表现儿童的生命冲动和欲望,这也是它的魅力所在。
1.英雄情结的表达。在实际生活中,儿童处于弱势地位,而在他们的想象世界中,个个都渴望成为强势力量,弥补现实中的缺憾。崇尚英雄就成为儿童的一个情结。齐天大圣孙悟空是《西游记》里最了不起的战斗英雄,“是一位乐观、积极、不怕困难、和敢作敢当的英雄,”[3](P236)自然也就是儿童的祟拜偶像。本领高强是英雄的身手,疾恶如仇、见义勇为则是英雄的气概,要成为孩子们心目中的英雄至少都有这两方面的要求。孙悟空西天取经路上不断扶危济困、荡妖除魔,他聪明机智、勇敢坚毅,见妖必除、除妖必尽,无论妖魔如何狡诈凶恶,他都百折不挠、千方百计地斗争到底。在《西游记》里随着孙悟空上天入地、降妖除怪,孩子们在欣赏过程中也相当于过了一把“英雄瘾”。
2.叛逆心理的宣泄。儿童天性喜欢自由、无拘无束、为所欲为,然而无论在家庭还是在学校,基本都是受管制的对象,所以多少都会带有一些叛逆心理。《西游记》里的孙悟空是一个“猴胆包天”的叛逆英雄,这种叛逆正好吻合了儿童读者的隐秘心理,孩子们常会为孙悟空的种种叛逆发出会心的笑、痛快的笑。孙悟空是天产石猴、自然之子,凭着一身本领打破地下天上的种种戒规,充分体现了猴王无法无天的逆胆叛心,孩子们看时会觉得解气解恨。在应试教育的环境下,孩子的学习压力往往很大,其心理和自由受到了很大的约束,就需要有一种心理的宣泄。小说第一回“孙悟空”这个法名取定后,作者论道:“正是鸿蒙初辟原无姓,打破顽空需悟空。”[4](P13)打破束缚、争得自由,是他从来都没放弃过的梦想。目空一切、天马行空,这才是孙悟空所“悟”到的“空”。“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是孩子的纯洁与善良。这样一个为人着想的叛逆之神,怎能叫孩子们不由衷地爱戴?
3.游戏精神的发扬。游戏是儿童的天性,儿童在游戏中成长,游戏使他们感到创造的自由、享受放松的愉快,他们喜欢阅读的作品必定带有强烈的游戏精神。《西游记》是一部充满游戏趣味、风格幽默的快乐的作品,其游戏性的主要体现者还是猴子出身的孙悟空。孙悟空即使阪依了佛门,仍然没有蜕除猴子顽皮的习性。他聪明伶俐,好捉弄人,不管是妖魔还是师友都会成为他捉弄的对象。和凶恶的妖怪面对面地交战,往往总要不失时机地对其挑逗戏弄一番,使一场恶战显得活泼有趣。孙悟空捉弄的主要对象还数师弟猪八戒,孙悟空常常通过调侃、捉弄来让他就范。这对一伶俐一笨拙的师兄弟之间一次次的冲突,就像一场场滑稽热闹的游戏,使得艰苦的取经路上也不时有狡猾的窃笑和开怀的大笑。可以说,整部《西游记》就是好戏连台的“游戏”,浓浓的游戏因子使得这部长篇读来轻松愉悦。
三.《西游记》的语言魅力
鲁迅先生曾说:“作者禀性,‘复善谐剧’,虽述变幻恍惚之事,亦每杂解颐之言。”[5](P146)《西游记》滑稽幽默的“解颐之言”层出不穷,从而使作品的语言呈现出独特的艺术风貌。“艺术的形式与内容是不可分割的,两者互为存在的条件和根据。”[6](P176)《西游记》这部作品的切合儿童心里的艺术内容和它的符合儿童天真心里和眼光的语言的艺术形式是统一的。《西游记》的作者采用了符合儿童的天真心理和眼光的语言。其语言有着类似童话语言的特性,整个作品富于童话的诗意和美感 ,具体表现在视角的儿童性和表达的诙谐性等方面。
1.视角的儿童性。《西游记》中天真烂漫的儿童情趣尤其能够从对小妖的大量描写中见出。英雄传奇写两军对垒,多是将帅之间的戏,像《三国演义》和《水浒传》中的战争描写,几乎就看不到对士卒喽啰的描写。而在《西游记》中,叙述孙悟空的西行历险却并不仅仅是与那些妖魔大王相对抗,倒常常是与传令跑腿的小妖相周旋。《西游记》有关小妖的戏很多,而尤以狮驼洞的几回为集中,其中写孙悟空巡山见小妖、变小妖、骗小妖的场景,体现的正是儿童的天真心理和眼光。“《西游记》充满谐趣的语言,更是作品诙谐风格的一个重要成分。”[7](P101)如第二回中,花果山众猴根据孙悟空初得之“孙”姓法名,利用顺序关系,由“老孙”临时仿拟出“二孙”、“三孙”,又推及“细孙”、“小孙”,再推及“一家孙”、“一国孙”、“一窝孙”。如此层层仿词,引出一连串新词,真是妙趣横生,逗人发笑,那群猴的天真活泼亦同时跃然于纸上了。《西游记》在写景叙事时,间或巧用一些双声、叠韵词,时不时流露出儿童的趣味和眼光。第四十回采用四音节叠音词描绘了西天路上那洞、泉、涧、鹿、獐千姿百态的山景特色。这种充满趣味的神来之笔,正是出于儿童的兴趣与眼光。
2.表达的诙谐性。中国的语言文字异常丰富,同音字、一字多义的情况很多,吴承恩正是把握了汉语的这一特点,利用谐音来表情达意,既刻画了人物性格,又增添了作品的滑稽意趣。《西游记》在语言表达上新鲜活泼、含蓄委婉,富有艺术的情趣。如在第三十九回中写道:“孙悟空才入门,只见那太上老君正坐在那丹炉房中,与众仙童执芭蕉扇煽火炼丹哩。他见行者来时,即吩咐看丹的童儿:‘各要仔细,偷丹的贼又来也。’”[4](P515)太上老君见孙悟空来到丹房,便根据他五百年前大闹天宫时偷吃金丹的行为,借含有这一人物行为方式的名称代人物本称,用“偷丹的贼”来指称孙悟空,以提醒身边童子留神提防,语言色彩诙谐风趣,逗人发笑。
综上所述,尽管《西游记》不是专门为儿童写的小说,但为我们展现了一个充满奇幻色彩的童真世界,充满了儿童所喜爱的游戏成分,切合了儿童的接受心理和审美眼光,采用了符合儿童的天真心理和眼光的语言。这也成为《西游记》走向世界,并多次被改编为电视连续剧和相关电影、动画片和网络游戏的魅力所在,成为吸引青少年儿童的渊源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