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的边沿在哪里
2019-11-26苏联比雅杜里亚
［苏联］比雅杜里亚／文
上超插画 柯恩俊 王亚莉／图
七岁的小男孩杨卡，在牧场的小河旁边放鹅，他那一双浅蓝色的眼睛，惊奇地环顾着四周。
每走一步，杨卡都看见非常非常奇妙的事物。
“嗡嗡，嗡嗡！看吧，杨卡，世界是多么辽阔，它是无边无际的。”坐在三叶草的花朵上的金色蜜蜂对他说，“而在这儿，好吃的、甜蜜的花朵又是这么多！世界真大啊……”
“嘶——嘶——嘶——嘶！周围有多少麦穗啊！”一株黑麦穗嘟哝着对杨卡说，“它们是我的亲兄弟，数也数不清……”
“告诉你，杨卡！”百灵鸟在牧童的头上唱着歌，“我们头上的天空是多么高哇，要是你知道的话……”
杨卡看见、听到并知道许多东西。同龄的孩子嘲笑他，因为他总是孤独而又畏怯，好像狼崽子一样。他不跟任何人在一起骑马玩耍，躲避开一切人。这是不好的。他的眼睛有时带着忧郁的神情，特别是在人们从宽阔的大路上经过的时候。他们在天边出现，慢慢走近，一直变得像杨卡的父亲那么高大。小牧童听见了鞭子的响声，看见了流着汗的马儿。
过路的人们去得远了，远了。杨卡好奇地望着他们，他们的谈话、衣着、马匹、车辆，都使他感到有兴趣。
小杨卡感到诧异，惊奇不已……
过路的人飞驰到遥远的地方去了。车轮轰隆轰隆地响着，然后就静下来了。过路的人们在大地的尽头，在那小土冈的后面消失不见了。他们没有了，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道路重又变得空旷、静默。路上的尘土像金黄色的斑点，也平息下来了。
夏天是如此静寂，仿佛整个世界都睡着了。
一切都使杨卡感到惊奇。他的好奇心是没有止境的：这些出现在天边的过路人是从哪里来？他们在道路的另一端消失不见，又到哪里去了？
杨卡聚精会神地望着那一条条带子般的、沉默不语的道路，怎么都弄不懂。金黄色的沙子像柔软的地毯，在延伸开去的道路上随处可见，又仿佛是祖母脸上的皱纹一般。
他记得，有一次他跟妈妈一道去采蘑菇。他在路边一个蚂蚁窝跟前玩耍，结果把妈妈给丢了。他觉得害怕了，在整个林子里喊着：“妈妈，你在哪儿？”
“妈妈，你在哪儿？”大地从四面八方戏弄着他：从桦树林里，从松树林里，从任何空旷的地方。
他笑，大地也笑；他哭，大地也哭。
道路比一切都更使杨卡感兴趣，因为人们是出现在道路上的，他们从不可知的地方来，又到不可知的地方去。
有时候，道路上出现了一个拿竖琴的瞎子，一个小男孩牵着他行走。有时候，道路上出现了许多去赶集的人。
杨卡瞧见了，并听到了生活在永不停息地运动。
鹅群钻进了黑麦地里。而杨卡，张着嘴，望着没有尽头的、完全不可理解的、使他激动而又惊奇的道路。
父亲曾不止一次因为鹅群糟蹋了庄稼而打杨卡。
世界的边沿在哪儿？杨卡整天想着，但总是弄不懂。
祖母也弄不懂，而舅舅对他的疑问仅仅是加以嘲笑。父亲也许知道，但是杨卡不敢去问，害怕他会发脾气。父亲总是忙着，没有空闲时间。
世界的边沿在哪儿？也许太阳知道，杨卡这样想。而太阳是他的最好的朋友。
杨卡爱看太阳，不管春夏秋冬，都是一样，从日出看到日落。
他眯着眼睛向太阳望去，心里感到很快乐。
太阳是杨卡所熟悉的辽阔大地的忠实、优秀的守望者。
夏天，太阳很早就从山的那一边升起，给生长在河边地处的赤杨树梢镀上一层金黄。它很晚从山的另一边沉落下去，重新把树梢镀成金色。
太阳在杨卡所熟悉的辽阔大地的上空几乎绕了整整一圈。
秋天，太阳从桦树林里升了起来，慢慢沉没在黑黝黝的松林里。它在空中又绕了半个圈子。
冬天，太阳起来得很晚，在道路的上空露了露脸，很快就跌落到谷地里去了。它在天空里绕的圈子很小。
杨卡想：太阳在冬天的时候大概怕冷。
在春天快要到来的时候，变得暖和的太阳在空中散步的时间就越来越长了。有时，它把云彩渲染得如此美丽，杨卡怎么看也看不够。那时的天空使人眼花缭乱：又是白玫瑰色的大理石城堡，又是一群一群的奇珍异兽，又是巨大的篝火，又是红色的小河……
“太阳知道世界的边沿在哪儿。”有一天，快到傍晚的时候，杨卡终于这样肯定了。
要是把鹅群抛下不管，妈妈肯定会严厉地罚他，但是要知道，他这一辈子总得到世界的边沿那儿去一次啊。必须到那儿去，太阳在那儿过夜，行人在那儿消失不见……
太阳伴着红色的晚霞，站在山顶上，呼唤小杨卡到它那儿去。
现在，快要落山的太阳就在树林后面，但是，瞧，它又跑远了，到灰色的山坡后面去了。它斜靠在绿色的橡树上，往下沉。
孩子考虑了一下，又全力向前跑去，向太阳、向被太阳烧红了的天空跑着。
“站住！”他对太阳叫着，心里已经着急了。他想起回到家里就要受罚，鹅群大概跑进黑麦地里去了。
“站住！”大地从树林里、从群山中、从四面八方逗弄着孩子。
杨卡使劲地向前跑着。他的眼睛发亮，他想要知道，世界的边沿究竟在哪儿。
太阳落下去了，山谷里越来越暗，河面上升起了灰色的雾，天空中出现了星星，地面上闪烁着灯火。
“世界的边沿究竟在哪儿？书本上一定写着答案。”杨卡在心里对自己说，“到了秋天我要到学校里去，我要学习，并且要知道一切的一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