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胡杨林

河南◎钉 子

我是怕，惊醒了它们的梦

从春到夏，从秋到冬

在西北边陲这片沙丘戈壁的土地上，两万六千公顷的胡杨林，俨然成为一道别样的风景

三千年的传说、驼铃、海子、狐狸、羚羊，以及陪伴一世形影不离的红柳

它们一起张开辽阔的怀抱，迎接我

一场大雪，掩盖了树根和脚面

光秃的枝丫，斑驳的腰身，站立和倒下的，千姿百态，被风吹碎的经幡，紧紧依偎着它们的身体

放眼望去，狂风虐雪和沙尘暴刻下的累累刀痕，无声述说着它们经历的孤独和苍凉

它们是一个个狂放的舞者，坦然地，在长生天面前，撕开自己胸膛的衣襟

额济纳的春天姗姗来迟，此时的中原大地，已是柳绿花红、莺歌燕舞

那是一棵在母亲怀抱下年轻的胡杨，在慈爱的呵护下，它首先睁开了绿色的眼睛

我想用笔在这片叶子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去见证它们生命醒来的历程

可我怕疼，怕无法抱紧它们的躯体，坠入难以自拔的红尘

三个月了，久违了盛夏，久违了有些陌生的你们

河水暴涨，滋润了这片土地

蓬勃生长的芨芨草，极力追逐红柳，开出一串串橘红色的花

牧羊人赶着大片的羊群，扬起鞭子的唿哨和山羊咩咩的叫声，在胡杨林的间隙中，投射的光线，梦幻般婆娑

地面和天空洁白的云朵遥相呼应，在海子和弱水河纵贯流过的水面，分不清到底谁是谁的倒影

我无法用语言形容灿烂的世界

我只能，像一片同样金黄的树叶，站在最高的枝头

金秋十月，带着你所爱的人来。我会带你走到最大的那棵胡杨树下，请你们伸出双手，环抱着它，默默地用你们内心的誓言，种植下你们心心相印的爱情

你也许不知道，你们默念的那些话，会一千年不死，一千年不倒，一千年不朽

你也许不知道，这棵胡杨，会为了你们的誓言，再次走进三千年的轮回

那是至死不渝的承诺

那是爱神，亘古不变的旨意

无论它们苍凉、萌动、蓬勃茂盛，还是直至凋零

它们是属于大地和天空的，而我，只是走过大地和天空的一粒尘埃

可我愿意，这粒尘埃一直漂浮在这里

那样，我就可以一直看着它们，如同看着生命伟大活下去的样子，用尽二十一克重量的深情

这样的震撼，让我颤抖不已

终于，哭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