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与酒(外二首)
2019-11-23山西申飞凡
散文诗 2019年16期
山西/申飞凡
风雪途经了一个人的额头,深陷或隆起
黄昏浩大,一杯酒翻出黄昏深处,漫天星辰
在落日与群山之间上演,演绎春秋,曾经
这里的水也丰茂过,星辰驻足
清点每一道褶皱里的积雪
落霞翻过酒杯,被囚禁在掌纹,让光阴的
流逝有了形状和颜色,流淌在酒中,父亲
在烛晕里枯坐,醉意微醺,将夜色一饮而尽
结霜的白露,比他的眼眸
更加清亮,缺足的酒杯
咽下的波涛汹涌,塌陷的几栋老屋
像艾草,踉踉跄跄
在风雪中枯黄,青苔爬满一个人的断壁残垣
倒伏的背影被黄昏养大,落成树纹的年轮
一直用风雪果腹。父亲饮酒的声音
会被我误读成说旧的牵挂,携带暮色
轻轻弹进父亲的体内,让春天久久难至
而后,我们谈及酒的起始,谈起前浪和后浪
父亲,我多想,我成长的速度快过您
老去的速度
母 亲
暮晚,灌满了寒风,沿街的道路在夜晚
变得瘦弱,野草沉寂,月光刀锋般
落在它们身上,像父亲随手扔掉的啤酒瓶
或窗檐边,一盆形销骨立的仙人掌的坠落
肢体深陷泥沼,体内的疼痛找不到彼岸
和后浪,母亲就是这样的人
守着草芥,把自己的一生都投影进去
经年的咳嗽,必然带着骨头里的呻吟
咳出雪,咳出一生的沧桑。深山里
燃着母亲的柴火,一遍遍和大地
交换体温,温暖我脚下的路
土黄的沙石,压疼了曾经
干瘪的记忆,打麦场中,母亲瘦弱的背影
在积雪里,越陷越深,陷入静默如湖的夜
现在,外面的灯熄了,母亲身体里的灯还亮着
还有多少黎明
一夜的雪,作陪呼啸轮回的寒风
把昨夜的梦,盖棺定论。梦里的黑影
告诉我长治:-10°C,窗户生满皱纹
挤出母亲熬夜绣的花,一个小世界
草木年复一年枯黄,墓园越来越挤
就连新拱起的小坟,一夜也旧了不少,空空
半尺厚的黄土里,还有多少黎明
供枯草提前返青,填平体内的沟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