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视影视编剧的合作能力

汪少明 (黄冈师范学院，湖北 黄冈 438000)

剧本是影视艺术之本，作用毋庸置疑。著名编剧王兴东认为编剧是原创内容从无到有的探险者，是食桑吐丝酿造故事的创始人。[1]学者贾磊磊指出剧作的最终目的不是单纯地为了在纸面上完成一部文学作品，而是为在银幕上呈现的艺术形象提供切实可行的“施工蓝图”，通过文字把影视艺术的故事性、动作性和画面感提示给创作群体，这是影视剧作极其重要的职能。[2]编剧原创的故事情节和文学形象是发展影视产业的基石，剧本的优劣在很大程度上决定着影视片的成败。除编剧的故事编创能力、形象思维能力、察识能力、想象能力、人文精神和坚韧执着的精神外，编剧的合作能力也需要提高。

影视编剧的组成也很复杂，主要有三类：一是作家式编剧，既进行文学创作，也改编、编创剧本。如夏衍、苏叔阳、张笑天、陆柱国、王朝柱、陆天明、周梅森、刘恒、王朔、海岩、刘震云、严歌苓、邹静之、赵冬苓、王海鸰、王丽萍等。二是导演型编剧，或称作者型导演，将自己原创或改编的剧本拍摄成影视。中国的有郑正秋、孙瑜、费穆、郑君里、谢晋、冯小刚、冯小宁、贾樟柯、王小帅、王家卫、徐浩峰、薛晓璐、宁浩、刘镇伟、刘伟强、周星驰、胡金铨、杨德昌、侯孝贤、蔡明亮等；外国的有法国新浪潮和左岸派代表，还有爱森斯坦、格里菲斯、卓别林、约翰·福特、奥逊·威尔斯、希区柯克、库布里克、伯格曼、费里尼、安哲罗普洛斯、塔尔科夫斯基、基耶斯诺夫斯基、伍迪·艾伦、黑泽明、大岛渚、小津安二郎、宫崎骏、新藤兼人、岩井俊二、克里斯托弗·诺兰、阿巴斯、阿斯哈·法哈蒂、林权泽、金基德、伊纳里多等。三是专业型编剧，以策划、创作、改编影视剧本为主。如吉勒莫·阿里加、王兴东、芦苇、高满堂、苏小卫等，不胜枚举。

编剧作为影视创作的主体，具有强烈的创作动因和多重人格。既要激情地拥抱生活、热爱创作，也要理智地冷静布局、精心谋篇；既要真诚体验生活，也要艺术再造时空。既能运用形象思维去塑造角色、铺展情节，也能运用逻辑思维缜密地安排结构、演绎故事。既要整体布局结构，也重微观推敲细节；既要配置好人物关系，也要替代角色换位思考，既要有远见卓识，也要审美现表；既要独立创作，追求思想高度，也要尊重观众，雅俗共赏。影视投资主体的差异性很大，既有党政部门，又有国有、民营、私营公司，他们独立或联合创作，社会诉求和目标不一，决定了影视片的风格、内容也不一样，也需要编剧具有多元的创作技巧。

一、编剧的合作能力之界定

影视编剧的合作能力是指编剧在体验社会生活、策划题材主题、修改完善剧本、推销剧本、设计角色等活动中，与对象之间的密切配合、联合行动，解决问题、完成任务的协作能力。

世界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OECD)确立了信息时代的三类核心素养：一是交互使用工具的能力，具体包括交互使用语言、符号和文本的能力，交互使用知识、信息和技术的能力。二是在异质群体中有效互动的能力，包括与他人建立良好关系的能力、合作能力、管理并化解冲突的能力。三是自主行动能力，包括适应宏大情境的行动能力、形成并执行人生规划和个人项目的能力维护权利、兴趣、范围和需要的能力。[3]其中专家思维和复杂交往是核心素养的核心，足见合作能力的重要性。

“低头做事，抬头看天。”编剧不可小觑合作能力而独自孤军撰文。当下影视制作日趋产业化、规模化、专业化，分工愈加精细，需要影视编剧在潜心创造巧编妙织，发挥特长展现个性的同时，也要多方合作，学会倾听妥协，减少短板，确保剧本的可拍性、成功率、创新度，降低盲目性、重复率、失败率。

二、策划先于编剧，合作减少风险

影视剧作不是供人阅读而创作的，而是用来拍摄成片观赏。倘若因剧本稀松平庸、潦草凌乱而使耗资巨大的影视片失败亏本，则是一件极其糟糕的行为。

影视被誉为烧钱行业，投资巨大且逐年增多。作品应最大限度地吸引观众，赢得市场，因此编剧的创作绝不能闭门造车，要深入生活，增强策划调研意识，确保剧本的扎实成熟，尽可能具有真挚动人的情感、独特新式的结构、精彩曲折的情节、新奇的对白、精妙的动作、表意的细节。编剧要少些主观任性，多与经纪人、制片人、导演等沟通协调，结合观众、市场来研发、策划剧本，在改编他人作品或经典文本来延续品牌时，融注时代特点，增加创意亮点。

三、合作方式多样，确保创作高质

1.与访谈对象合作。剧作家不能孤处于世，孑然独行。为深入生活采访对象，须与各行各业的人员交往沟通，理解尊重他人，通过和谐融洽的合作了解人性，丰富素材。

2.与制片人合作。影视编剧也需要与剧本经纪人、制片人建立良好的合作关系，从而了解剧本合同、版权等方面的知识，有利于推介自己的作品，受邀参加原创、联合创作或改编剧本，实现自身价值。有些集编剧、导演于一身、才华横溢的影视工作者更要广交朋友，善于搞合作、找资金、拉赞助、组团队，保证影视创作的顺利完成。

3.与导演合作。通常作家借助文字表达情感思想，长短自由，形式多样，只需艺术地呈现自己对世界的认知，供人阅读赏析，天马行空恣意发挥也无妨。而影视以画面和声音为媒介来叙事传情表意。编剧应具备良好的形象思维力，善于用视听思维来表达，用文字语言提供生动形象的画面感。剧本须强化视听化、动作感，自有一套编创的语法和规范。

优秀的编剧也要善于与导演沟通，听取意见，使剧作在形象呈现、叙事节奏、细节把握和思想表达方面更加视听化。中外影视有不少编剧与导演合作的先例，如夏衍与水华、李准与谢晋、刘恒与张艺谋、李安与王蕙玲，李安与詹姆斯·沙姆斯、麦兆辉与庄文强、科恩兄弟、沃卓斯基兄弟(姐妹)。也有编导的跨国合作，如中国三位编剧与马克·拜尔斯合作《刮痧》，芦苇与阿诺导演合作《狼图腾》。

4.与演员合作。有些编剧熟悉演员，为其量身定做写剧作，最大限度地发挥了明星作用，为成片的宣传营销奠定基础。戏曲史留下梅兰芳与齐如山、程砚秋与罗瘿公的佳话。电影史上有田汉为周璇编创《忆江南》，冯小刚与葛优的合作，大卫·巴特勒和查尔斯·拉蒙特分别对秀兰·邓波儿进行私人订制。罗燕作为编剧、制片、演员与威廉·达福合创《庭院里的女人》。编剧、导演特吕弗，以让-皮埃尔·利奥德为演员，伴随其成长共创作了六部“安托万系列”，即《四百下》《二十岁的爱情》《偷吻》《床笫风云》《日以继夜》《爱情狂奔》。编剧王培公专为颇有表演天赋的陈佩斯编写过喜剧片《傻冒经理》《孝子贤孙伺候着》《好汉三条半》《父子老爷车》等。

5.与其他的编剧联合创作。每个创作者都有自身独特的认知视角、定式和长处，难免也有劣势、盲点和局限，到定稿时需要高明指导和修改意见。涉及科幻、航天、军事、医学、刑侦、历史、宗教类等专业性强或特殊领域的剧本或长篇创作远非单一编剧所能胜任困难时更需要协同创作，取长补短。开心麻花拍摄的《夏洛特烦恼》《驴得水》《羞羞的铁拳》《西虹市首富》都是两至多位合编而成，而卖座影片《唐人街探案1、2》都是陈思诚分别与程佳客、刘凯、白鹤和严以宁、周珍妮、马峥等人联合编剧。

多位编剧合作、跨界协作的现象也屡见不鲜。《乌鸦与麻雀》(1949)有陈白尘、沈浮、王林谷、徐韬、赵丹、郑君里6位编剧，他们一起吃饭闲聊、彻夜长谈、交流合作已是圈内美谈。董兆琪导演的《雷锋》有陆柱国、冯毅夫、丁洪、崔家骏4位编剧；《鸦片战争》有朱苏进、倪震、宗福先、麦天枢4位编剧。近年来多编剧合作也越发多见，如李平分、史超、王军合编战争史诗片《大决战》系列，即《辽沈战役》《平津战役》《淮海战役》，《大转折》之《鏖战鲁西南》和《挺进大别山》也是由多个编剧集体创作而成。《捉妖记2》有吴炜伦、陈咏燊、苏亮有3位编剧。《开国大典》《唐人街探案》《解忧杂货店》《解码游戏》《奇门遁甲》《三生三世十里桃花》《邪不压正》等片都有4位编剧，《港囧》《飞天》(2011)和张艺谋导演的《长城》、刘若英导演的《后来的我们》有5位编剧；《钟馗伏魔：雪妖魔灵》有6位编剧。《让子弹飞》有朱苏进、述平、姜文、郭俊立等7位编剧；《投名状》有须兰、秦天南、林爱华、黄建新等8位编剧，《美人鱼》有周星驰、李思臻、何妙祺、卢正雨、冯志强、江玉仪等8位编剧。剧院动画《熊出没之夺宝熊兵》署名的编剧有刘富源、徐芸、叶天龙等10位，而《熊出没之雪岭熊风》编剧有17位，是向他们联合创作多集电视动画片而致敬。

《人在囧途》《前任攻略》《战狼》系列皆由多位编剧集体创作，也获得良好的市场回报。《前任3：再见前任》的导演田羽生总结：集体创作的优势是有很多不同色彩在里面，有多个编剧的真实经历。《前任3》有一个编剧团队，分工不同：有人负责段子，有人负责影片的结构，有人负责台词，最终再交给导演田羽生汇总执笔。[4]意气相投的合作者、改稿者是剧作的万幸。

电视剧也不乏编剧联合创作，如《三国演义》(1994)有杜家福、朱晓平、刘树生、叶式生、周锴、李一波7位编剧。《铁血尖刀》《红军东征》《十送红军》和《毛泽东》都有3位编剧。《历史转折中的邓小平》(2014)由张强、魏人、龙平平、黄亚洲4位联合编剧。

外国电影也是如此。黑泽明导演的《罗生门》《生之欲》《七武士》《蜘蛛巢城》成为经典名作，得益于“编剧先行”的合作方式，即首先由黑泽明定下主题，大家商讨剧情和人物，之后由桥本忍写出剧本初稿，三人(黑泽明、桥本忍、小国英雄，有时加上菊岛隆三)再根据初稿商定每一个场景和细节，然后才正式撰写剧本定稿，每写完一页，在三人间传观，有争议由小国英雄拍板定案，一直到最后完成剧本定稿，剩下的就是黑泽明自己去拍摄的事了。[5]黑泽明的失败影片的源头是单打独斗式的“一枪定稿法”编剧。

厉震林的《电影编剧九讲》整理了四人以上编剧参与的电影有13部，其中有《乱世佳人》《卡萨布兰卡》《大白鲨》《27个遗失的吻》《偷自行车的人》等名片。[6]获得高额票房的美国影片《霍比特人》有多个编剧参与。

6.与剧本医生合作。“剧本医生”就是对影视剧本进行“诊治”，主要任务就是发掘现有剧本的漏洞，并加强薄弱环节。在好莱坞编剧实现流水线作业，完成各自擅长的工序，有的只管对白、有的负责编情节、有的着重人物刻画等。[7]编剧通过与剧本医生合作，可诊断、评估自己剧本的长短得失，获得修改建议，弥补自身的不足。尤其是大投资电影和长篇电视剧，成熟完美的剧本才会减少失误和投资风险。

好莱坞的剧本开发是团队合作的工程，并形成一套系统的分工体系。人员包括对整个剧本开发过程负责的制片人、执笔剧本的编剧、帮助编剧兜售剧本的经纪人、帮助制片人评估剧本的分析师、对剧本进行润色的剧本医生等。[8]中国电视剧也存在着主笔设计情节、提纲作者编写提纲、对话作者撰写对白、总编剧汇成脚本的合作方式。

影视编剧与多方面人员的合作、沟通，才能在商业和艺术之间、个人品格与观众口味之间找到平衡，确保剧本质量，使作品经得起亿万观众的检验。编剧的合作能力需要重视和提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