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片青葵 这片青禾

朱现玉

晚间忙完手头工作，一眼瞅见了墙上贴着的入职以来过第一个教师节时孩子送的花。绿色的枝干，张开了绿色的“手臂”，甜笑般地望着我的键盘。那一刻，脑子里突然就冒出了这句“青青园中葵，朝露待日晞”，以及多年前初中作文展示栏里那个鲜艳的“青葵园”。

“青葵园”是当时我所在班级的专有习作展示栏。学校每个班级都有这样一个展示栏，由各个班的学生自行设计展览班上同学的佳作。那时候，我们有一种专门的写作纸叫做“炼意卡”，A4纸大小，每周都会发一张，让学生选择自己最满意的文章誊抄上去，挂在展示栏供全校学生观摩借鉴。我的语文老师是一个很特别的人，我无法记起他教授我语文的具体方式，但我却十分清楚我在他的指导下，语文基本都在120分以上，习作兴趣只增不减。所以，那片“青葵园”里时常会有我的文字。也因此，我常常盯着“青葵”二字发呆。我想，许是我们才学了这首诗，才有了它的应时而用。这似乎是个很稳妥的理由，我虽说服自己不再纠结，却仍旧在心里留下了一丝痕迹。

直到今日，我才恍惚明白，原来“我们就是那片青葵”。在老师的眼里，那时的我们就是那片青葵。而在此刻我的眼里，我的那群可爱的孩子，也便是我眼中新一代的“青葵”。

我的青葵们还有一个名字，叫做“小青禾”，寓意孩子们可以像那青色的禾苗顽强生长，结出硕果一片，既服务于社会又造福于家庭。我很爱这群孩子们，因为他们是我从校园进入社会所遇到的第一批学生。我将他们从幼儿园的大门外接进小学一年级的校园，从第一次坐座位开始，从第一次排队吃饭开始，从第一次自己拿扫帚、自己写名字开始，从接第一杯热水开始，从认第一个拼音第一个生字开始，从第一次问好第一次拿流动红旗开始，从很多很多的小瞬间开始。所以他们在我的眼里就像我的孩子，我陪着生病的孩子吃药，抱着伤心的孩子安慰，牵着孤独的孩子聊天，带着留守的孩子吃晚餐。我为他们开启每天早上的第一扇大门，他们为我送来人生中第一束墙角采来的野花，以及越来越多的温暖和感动。

按理说，这样的孩子如朝阳，我对他们的感情如烈火。朝阳似火，应是拥有着难以想象的蓬勃力量。但我却仍不自觉地会产生迷茫——小青禾真的可以不被分数束缚吗？

我不是一个以分数论人的老师，可我有时候却又不不得不按照既有标准去衡量我的小青禾们，为他们错失的分数而焦躁不已。其实我明白作业和考试只是检验孩子学习情况的一种方式，可我们有太多人关注那不起眼的几笔数字。所以我也会不自觉地陷入某种焦虑，陷入某种严厉之中。可是，当我雾里看花时，我又可以清晰地感知到，那些发生在教学楼二楼教室里的美好故事。

会想起那个顽皮小男孩小心翼翼地捧起紫色小野花悄悄地放进我的讲台;会想起那个在被足球砸伤的小男孩咬紧牙关后忍住疼痛，为我们班赢来最后的一场胜利;会想起那个躺在病床上的小女孩总是会露出甜甜的笑脸告诉我：“谢谢老师”;也会想起那对可爱的双胞胎在教室门外探头探脑只为等我吃晚饭的呆萌;更会想起在每个星期一早晨的问好仪式上，他们总会站直大声地对我说“我们想你了”以及那每节课前总会提前被收拾干净的讲台和黑板、每天下午上课前焕然一新的教室。

我想，这样的一群孩子即使因为偶尔的失误没有拿到所谓的高分，错了几道无关痛痒的试题，考了幾张看起来十分不理想的试卷，他们也仍旧是优秀而美好的。因为，爱在他们心中，也在我的心上。就好像当年那片“青葵园”，我也正在默默地守护这片“小青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