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老局长林钧岱
2019-11-18芮庆华
文>>>芮庆华
林钧岱是南京市公安局第十二任局长。我工作时,他早已离休。要不是到离退休干部处工作,恐怕今生都不会认识这位曾经叱咤警坛的老局长。2016年12月至2017年4月,短短4个半月,我与林局长12次见面,从初识到熟悉,从点滴关心到相互惦记,老局长的清风质朴、高风亮节值得我景仰、敬佩。
2019年4月29日,是老局长离世两周年的纪念日,谨以此文缅怀。
见到老局长之前,我对他的认识仅仅停留在档案里的记载。当时,我在分局秘书科工作,有机会接触到全市的档案,便记下了南京公安的历史沿革,也记住了几位赫赫有名的人物。真正认识老局长,是我调任离退休干部处之后。2016年12月20日,到任后一周,我第一个上门拜访的就是林钧岱老局长。一来,他是南京市局目前健在的老局长中最年长的一位;二来,我也想早点见到心目中的真人。
一进门,我就看到老局长端坐在轮椅上,戴一副老花镜,手里拿着一张报纸。“这是我们新来的芮处长。”陪我去的同事黄家才一边迎上去,一边介绍。老人耳朵有些背,黄家才贴着他的耳朵讲了两遍,他才点头表示明白。我把事先准备好的名片递过去,作了自我介绍。老局长摘下眼镜,向我投来鼓励和信任的目光,顿时让我轻松了许多。
一个月后,临近春节。我陪同领导再次来到老局长家慰问。由于卧室地方小,起先我没有进去。等领导起身快要离开时,我想我应该进去跟老人家打个招呼,拜个早年。“你是小芮吧。”没想到,隔了一个月,只见了一次面,他一眼就把我认出来了,这让我有些激动。后面的谈话中,他再三嘱咐我们,对他的照顾一定要按照党的政策规定来,不能搞特殊化,不能给组织添麻烦。顷刻间,一股敬佩之情从我的心底泛起。
遗憾的是,由于身体原因,自我认识老局长起,他再也没有从轮椅上站起来。
2017年3月3日临近中午,我在办公室突然接到老局长家保姆洪阿姨的电话,她告诉我老局长要住院,请我们帮忙协调。我心头一紧:莫非林局长的身体出现了什么状况?
当天下午,市局有会。我利用中午时间匆匆赶到了老局长家,刚好林林(老局长的儿子)正在帮助老局长穿衣服,收拾去住院的东西。一见到我,老局长就说:“你工作忙,就不要过来啦。”“我来看看,主要是放心不下您老人家。”我问了些病情,并安排由黄家才陪同就医,就赶去开会了。
谁知,这一去,老局长再也没能回来。
老局长住院三天后,我和黄家才到医院去看望,他精神好了很多,还跟我们谈起了美朝局势。
4月21日,市局离退休干部处组织全市老干部在玄武湖公园健步走。活动一结束,我拉上黄家才就往鼓楼医院赶。到了医院,我们轻车熟路直奔病房。但是老局长不在病房,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我的心头。
在通道碰到一名护士,我们急切地打听,护士说昨晚就送他到重症病房抢救了。我立即打电话向林林核实情况,顺便埋怨了几句,这么重要的事也不告知我们一声。匆匆赶到重症监护室,大门紧闭。不一会儿,林林满头大汗地赶了过来,还带着他的一个朋友、一个医生。经过协调,医生同意我和同事李青短时间探视一下。换上厚厚的防护服,我的心也沉甸甸的。在各种仪器的护卫下,老局长昏睡着,没有任何反应,任凭我们一遍遍呼喊,只有仪器的滴答声在回荡。
此时,我多么希望老局长能睁开眼睛。
带着无奈,我们离开了医院。我们与林林约定,随时保持联系。
此后每天,我或黄家才都要与林林通一次话,了解老局长最新病情。
4月27日下午3点半,我和黄家才赶在探视时间内,冲进了重症监护室,正好洪阿姨和林林从里面出来。“你们来得正好,快去劝劝他,闹着要回家,我们讲的他不听。”一看,洪阿姨心情不好。我们迅速换好衣服,来到老局长的病床前。看到我和黄家才,老局长有些激动,嘴不停地张合着,咿咿呀呀想说话,可什么也说不出来,两只手被纱布包裹着,不能动弹。
“您是不是想回家啊?”与老局长相处了二十几年,黄家才一眼就看出了他的心思。我俯下身,贴着他的耳朵说:“等您的病治好了,我们就接您回家。”他拼命地点头,神情放松了很多。
4月29日下午,最后一抹夕阳,经过紫峰大厦,折射在鼓楼医院1号楼7楼的重症病房。已在这里度过十天的老局长,时而清醒,时而昏迷。他全身插满了管子,双目紧闭,面容安详,似乎在回忆他革命的一生。只有仪器不时冒出的滴滴答答声,打破这种平静。
夕阳西下。老局长最怕夜的黑,当年抗日,和战友走散那次,也是在黑黑的夜里。当时遭遇日本鬼子大扫荡,他和五个战友跳进粪坑,才逃过一劫……
23时15分,老局长林钧岱走完了他光辉的一生,与世长辞,享年92岁。
他留下遗言:不设灵堂,不举行仪式,一切从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