座位风波

谢燕旋

“叮铃铃”，早读铃声响了，我走进教室，看见全班同学都按照新座位坐好，只有小A还坐在原来的位置上。我心想：“她为什么不调座位呢？她一个人不调座位，以后会有更多人效仿她不遵守规则，那班级工作就不好开展了。”

为了不影响其他同学早读，我轻轻走到小A身旁，微笑着说：“小A，请你到外面来，老师想跟你聊一聊。”说完，我就走到教室外面等候。过了一会儿，我看到她仍坐在座位上一动也不动。于是，我再次走到她身旁弯下腰问：“小A，你怎么了？为什么不调座位呢？”她斜眼看了我一下，还是不说话。“这孩子太没礼貌了。”我心想。于是，我便跟她说：“小A，老师跟你说话的时候，你要回应，这才是有礼貌的行为。”谁知，她突然带着蛮横的表情对我咆哮起来：“我跟你说有用吗？我得罪你哪里了？你为什么老针对我呢？为什么一定要让我调座位呢？” 说完，她还用挑衅的眼神看着我，好像她是全班的中心，她爱怎样就怎样。

教室里鸦雀无声，四十多双眼睛盯着我们。这不是简单的挑衅，这關乎尊严和班风。此时，我的大脑高速地运转着，把十年来听过看过研究过的教育案例瞬间扫描了一遍。对，我要先顾全大局，但我也必须向全班学生表明我的态度，绝不能助长这类“歪风邪气”。于是，我直视小A，调整好自己的情绪，严厉地对她说：“小A，你太没礼貌了。现在是早读时间，请你不要影响大家早读。你的问题我们课后解决，下课后跟我到办公室。”

下课后，我在办公室等她，等了一个小时，她都没来。于是，我决定请她爸爸来学校一趟，想通过家校合作来解决。

她爸爸来到办公室后，我将为什么调座位以及早读课所发生的一切都一一告知。她爸爸说：“老师，她还是个孩子，我去把她叫下来了解一下情况。”大约一小时后，父女俩才缓缓地走进我的办公室。下来后，父亲坐着跷起二郎腿，小A坐在我旁边，看也不看我一眼。她爸爸偏袒小A，蛮横地说：“老师，小孩子难免会犯错，但小孩子也有尊严，你要她公开道歉，那是不可能的！你给她调的座位有点偏，她不换就不换呗。”

有爸爸撑腰，小A更加目中无人了，她把脸斜向一边。我心平气和地对她爸爸说：“小A爸爸，孩子有尊严，老师就没有尊严吗？老师就要一味迁就孩子吗？只有孩子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并公开道歉，她才能够成长。另外，换座位是为了更好地小组合作，更好地取长补短。她换的位置一点也不偏，以前她在第四组，现在在第二组。最后，请您换位思考一下，您的女儿不讲规矩，如果其他同学效仿她，都没有规矩，那班级该有多乱啊。”

忽然，小A哭了起来。看见小A哭了，她爸爸更心疼了，不满地说：“老师，要是我女儿情绪波动太大，从楼上跳下去了谁负责？”听了这话，我的心深深地被刺痛了！我的良苦用心换来的竟是威胁和不理解！

我几近绝望，真想撒手不管，但职业操守不允许我这样做。我控制好情绪，温和地说：“小A爸爸，小A情绪如此不稳定。现在，让小A情绪平复下来才是关键，我们等她平静后再谈。”小A爸爸认同我的观点，把小A带回家了。

小A回家后，我静下心想：“小A的情绪为什么会这么激动呢？为什么会这么敏感呢？为什么这么抵触换座位呢？我的工作到底是哪里出问题了？”思索未果，我找来小A在班上的好友了解原因。她的好友告诉我，小A前段时间网恋，没一个月就分手了。从那时开始，小A就没心思学习，成绩不断下滑，现在离高考越来越近了，成绩还在下滑，她自己也很着急，所以最近情绪波动特别大。至于不调座位，她的好友猜测可能是因为新座位的同桌是个她不喜欢的男生。了解了“病因”，我知道如何“对症下药”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当天晚上，小A爸爸打电话来质问我：“做老师的难道不应该宽宏大量吗？她毕竟还只是个孩子，孩子难免会犯错，她要面子，老师一定要她道歉吗？”我反问：“十六七岁还是小孩子吗？即便是小孩子，顶撞老师不应该道歉吗？如果任由孩子耍脾气，目中无人，毫无礼貌，这还是教育吗？”小A爸爸见没达到目的，就挂断了电话。面对家长的苛责，我并没有放弃，而是想办法使她成长。

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我“冷处理”小A。但对于她爸爸，我采用心理学互惠关系定律——你怎样对待别人，别人就会怎样对待你。我每天给他发信息，关心小A的情绪，并告诉他小A的焦虑。第五天，小A爸爸终于开口了，他说：“我叫了小A最喜欢的姑姑给她做工作，小A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但是她很爱面子，不会公开道歉，她会私底下给您道歉。”我说：“好。但是，为了达到更好的教育目的，请小A把当天事情发生的经过以及她的想法都写下来，好让我了解她的思想动态，也好让她自己反省反省。”电话那头，小A爸爸迟疑了一会儿，说：“我们让她道歉，已经费了很大功夫，现在要她写下来，恐怕有点难度。”面对家长的不耐烦，我依然坚信，教育就是用一颗真心感化另一颗心。同时，教育也需要刚柔并济。于是，我说：“作为老师，我认为用这种反省的方式对她的成长很有帮助。如若你们觉得这样是在为难她，还想纵容她的脾气，等于在毁她。”

第六天，小A拿着她冷静后写下来的过程和反思给我，态度已经有了明显的好转。她说，平时家里人都让着她，她想要什么就有什么，这一次调座位不但把她和好友分开了，还把她安排到不喜欢的男生旁边，她很恼火。同时，最近因为成绩下滑情绪很不稳定，很在意别人的评价，听到老师说她不懂礼貌，情绪就失控了，对老师发火，这是她的不对，真诚地跟老师道歉。她还保证回教室后一定把座位调整好。

教育时机来了！我首先帮她化解成绩下滑的焦虑，然后跟她分析了新座位对她的帮助，跟她探讨恋爱观。最后她敞开心扉说，一年前我一声不吭就把她的团支部书记撤掉，这令她很没面子，她很不满意。这时我才知道，原来这次风波是“蓄谋已久”而非“随性而发”。这次冲突的根本原因是我以前的“专制”管理。

王晓春老师说，学生公开顶撞老师，一般是由于长期的师生关系紧张造成的。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会努力搞好师生关系，努力从“心”出发。

座位风波过后的几个月，有一次学生拖完地，小A微笑着对我说，“老师，您走路小心点哦，地板好滑啊。”听到这声关心，我的内心荡漾出一丝浅浅的快乐。

（作者单位：广东省中山市南朗理工学校）

责任编辑  何欣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