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烁的萤火

黄柯亮

【摘 要】塑造人物形象是作家反映社会人生、传达情感理念的主要手段。春草是裘山山在长篇小说《春草开花》中刻画的一个普通农村女性，她屡遭生活的磨难却从不言弃，在同命运的抗争中显露出朴实而真实的人性光辉，折射出传统观念与现代文明之间的文化冲突。透过春草这一人物形象，能窥析裘山山用她溢满温情的笔调所建构的女性世界的奇卓风貌，能映现出她对底层人物的深情关怀和道德良知的温暖守望。

【关键词】裘山山;春草;女性;人物;形象

中图分类号：I247.5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7-0125（2019）28-0214-02

迄今为止，裘山山走上文学创作之路已逾四十年。四十年来，这位低调谦逊的女作家始终静水流深般地倾心于平凡人物的塑造，她用温润、质朴、明净的笔调，构建了一个富有“裘氏风格”的审美乌托邦。她的文字里，一个作家对生命的悲悯、对人性的思索、对良知的守望、对价值的追寻，均有着艺术化的集中呈现，沁人心脾。可以说，“她的内心具有很强的向善性、向光性、母性，呈现为某种质感，就是秋日沉淀的沙床，正午温厚的河水。这种温厚的内在沉淀使她能够在创作中对人性加以温暖地守护。”[1]

在裘山山缔造的一系列女性形象中，多数身份卑微、平淡无奇，然而，正是她们以朴拙的情怀、无比的坚韧和乐观的姿态奋力撑起一片晴朗的天空。长篇小说《春草开花》中的主人公——春草，就是其中的典型。小说讲述了春草这个出生于20世纪60年代的底层小人物的奋斗故事，描绘了一位真实可感、可爱可敬、血肉丰满的乡村女性形象。小说以她的前半生成长史为叙述基点，透过她不堪命运摆布而四处奔波的艰辛化路程，寄寓了作家对新时代女性命运的真切关注和深情期待。

一、命运与抗争

春草是在怨声与厌弃中降临于世的。敏感的她年幼就痛感命运的不公，就巧于察言观色，尽管她尚不明白尊卑之别。也许是继承了母亲倔强、刚硬的个性，童年的春草就呈现出执拗、憨直的品质，母女二人的矛盾由此激化。从小到大，她没少挨过打骂，没少受过委屈，没少经历磨难。从七岁左右开始，春草就学会了不满和反抗，且意识到自己的命运终究得靠自己的努力来改变。

从整体上观照，《春草开花》堪为一部当代中国农村女性的文化传奇，知识在书中收获了格外的重视与多方而反复的渲染。怀揣着文化梦想，一直拖到十岁，通过极力抗争才赢得上学机会的春草，很快败给了残酷的现实，入学不久她就被迫辍学，尽管她万分珍惜学习机会。这段经历是春草内心极大的隐痛，也是她后来一直想嫁与读书人、一直致力于让儿女接受良好教育的潜在动因。为此，她不断地创业、打工，以柔弱之躯扛起生活的千钧重担，以一种永不言弃的精神百折不挠地反抗命运、苦寻幸福。

以善和爱的名义，裘山山用生花妙笔建构了一个忍让贤淑、耽于幻想的女性世界，春草就是这个世界里的一道寻常风景。以当时的环境，一位贫家女子，能翻覆命运的途径莫过于求学与婚恋。一心谋寻美满生活的春草，求学既已梦碎，随着年岁的增长，通过嫁人来摆脱现状、开辟新路的念头日渐清晰而强烈。主见上殊异于常人的她，自然不甘于母亲安排的“传统”婚姻，她的未来在远方，在知识文化交织而成的光影中。何水远的出现，勾起了春草对于美好日子的无限热望，她如飞蛾一般勇敢地扑入到爱情之火中。

对于爱情神圣至上的女性而言，婚恋无疑是她们此生最大的一场赌博，赌注就是后半生的幸福。千古以来，无数女性在这场豪赌中一败涂地，春草概莫能外。遇人不淑的她怎么办？真的能通过义无反顾的一刀两断来予以抗争么？综观春草的前半生，她不断地与命运斗争，为此遭罪太多，也早已心力交瘁。她虽曾怒恨何水远，但在岁月的流逝中，面对怨憎，她只能无力地以宽容和爱来消解。作为标准的温和主义者，裘山山也必然会如此创设故事情节，以此来彰显和体味宽阔的大爱。

二、朴实与真实

裘山山作为人性这片麦田里的守望者，其小说中的女性形象大多闪耀着温暖的光辉，春草就是如此。这个出生于寒门之家的可怜女子身上，既蕴含着中华民族自强不息的精神品格，又不乏传统文化语境中伟大母亲皆备的“厚德载物”的道德基因。可以说，她是一个集和善、宽宥、隐忍、热心、果敢、坚强等优秀品质于一身的中国乡村女性的优秀代表。

幼时的春草，无论父亲如何软弱，母亲怎么苛求，她虽或情有抵触，却终究心疼父母，为家庭而辛勤劳作，不曾怠惰。母亲摔残后，出于务实的考虑，仅上学三个月且酷爱学习的春草终是无奈地退学，自觉地担当起生活的重担。为了养家糊口，面对一连几个前任都被气走的老太太，身为保姆的她以其特有的真诚、勤劳、包容，终使这个孤僻的老人对她产生了难分难舍的感情。她经营炒货生意时，相邻的水产大嫂因为羡慕嫉妒恨而不时挑衅，但春草却并不介怀，反而友善以待。看到街头的弃婴，她说服了何水远予以收养……种种善行，足以烘托出春草光彩照人的朴实品格，映衬出她人性美的熠熠光泽。

小说中，春草母亲看似冷漠、刻薄，但实际上并不乏对女儿的关爱。同时，春草对母亲虽有鲜明的恼恨，却又通过掏钱给她看病等细节体现出对母亲的孝顺。点滴细微处渗漏的感情，切合了复杂甚至矛盾的人性实际，表现得真实而感人。尾声部分，作者安排了一个春草偷项链的情节，有人认为这有悖于小说弘扬的主题。其实，平心而论，如此设计并没有破坏人物的高大形象，反而使她更加丰满真实，更加吻合情急之下善恶交织的人性本然。

一要读书，二要有钱，这是春草从小就明白的道理。实际上，她如此“务实的信仰”在相当程度上是盲目的，后来对于婚恋的取舍依然是这份盲目的延续。尽管春草本质上淳朴、善良，但贫穷的生活和落后的环境造就了她带有几分愚昧的盲目，导致了她的审美观、价值观出现了一定的局限性。因而，无可否认，春草的命运是个悲剧，但这样的悲剧却是朴实而真实的，它生动地照见了一个农村妇女生活化的成長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