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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类的叙事

2019-11-15季晨雨

北方文学 2019年30期
关键词:萧红

季晨雨

摘要:随着抗日战争的爆发,抗战文学大量涌现,民族救亡的声音成为了时代主流,集体呼声愈发响亮。而萧红却始终坚持着“人的文学”的创作道路,用另类视角的文学叙事在主流的声音之下发出自己的声音。萧红在小说创作中对边缘群体精神状态的关怀,实际上具有一种五四时期人本主义思想在其中。萧红认为,个体的生存困境不应当被忽视,尊重人的价值和生存权利的启蒙思想也是救亡文学的一部分,两者不是冲突对立而是可以共生共存的。正是在这样的创作理念之下,萧红进行了一系列关注人性与启蒙的战争小说的创作。

关键词:萧红;战争小说;人的文学

全面抗战爆发后,面对时代的洪流冲击,萧红没有立即投入抗战文学的大潮,而在创作中坚守对人性与个体的关怀。她的关怀并非脱节于时代,相反却深深扎根于时代土壤。这一时期,萧红创作了许多与战争相关的文学作品,只是在这些作品中,战争与前线并没有成为她所关注的核心,挖掘与呈现战争对人的生存与精神状态的扭曲才是她的着力点。本文将对萧红的抗战小说按照不同主题进行分类,通过对文本的分析来挖掘萧红作品中的人性的价值与深度。

一、不合主流的边缘人物创作

抗战时期萧红的小说可以分为两类:与战争相关的小说有十篇短篇小说,一部半长篇小说;而完全与战争无关的小说三个短篇和一部长篇。但萧红的战争小说,既没有宣传抗战精神,也没有激发民族情感,而是书写了战争对普通人的摧残和对人性的扭曲,借此表现出一种对战争强烈的控诉。萧红并非不了解主流文艺需要什么样的文学作品,她就曾借马伯乐的口说过:“现在这年头,你不写“打日本”,能有销路吗?再说你若想当一个作家,你不在前边领导着,那能被人承认吗?”[1]311萧红逆主流之道行而行,选择以社会边缘人物作为创作主体,其中包含着深刻的原因。

(一)承受精神创伤的父辈群体

在与战争相关的十个短篇小说中,有四篇是以被留弃的父辈为题材的。这一群体共同特点是因战争而受到了巨大精神创伤:1938年《汾河的圆月》中的小玉的祖母因儿子参军病死变得神志失常;1939年中先后创作的小说:《旷野的呼喊》中的陈公公担心儿子加抗日,儿子因抗日被捕后无法接受打击骤然发狂;《莲花池》的祖父也因日本人而失去了唯一的亲人,在绝望中走向死亡;《花狗》中的李寡妇担心参军的儿子变得神经质,失去了多年来唯一陪伴她的花狗;而皖南事变后创作的《北中国》,主人公耿大先生同样因战争而失子,最终走向发疯和死亡。

萧红对这一群体的关注饱含着对社会与人性深刻的思考。在小说《汾河的圆月》中,萧红以病逝消解了小玉的父亲成为抗日英雄的可能,小玉和家人也因此未能得到同村人的尊重,人們甚至拿因失子而发疯的祖母取乐。这一情结与被祥林嫂被取乐有相似之处。萧红是以抗战为背景延续着鲁迅对国民性的批判:“实际上,中国人从来就没有争取到“人”的资格”。[2]142

萧红还关注着启蒙者的人生悲剧。《北中国》中耿大先生的原型是萧红父亲张廷举。他年轻秘密加入国民党,曾想到北京“留学”未果[3],却目睹了革命被镇压的全程:安保会为了瓦解进步学生力量,饬令“师范学堂、政法学堂、中学堂各学生”,“一律回原籍”,学生仍然“驻留省城,纵论政治。”当局随即武力镇压革命力量:“凡剪发易服者,无一幸免,陈尸累累,惨不忍睹”[4]263。小说中,耿大先生与张父一样,早年是支持革命的知识青年,晚年却因皖南事变而失子,只能在理想破灭、对民族复兴无望和丧子的三重绝望中走向死亡。小说透过抗日主题,直抵父辈知识分子的人生悲剧。这里,萧红将个体关怀指向知识阶层。正如她自己所说:“作家不是属于某个阶级的,作家是属于人类的”[5]459。抗战不只带给底层人民以苦难,知识分子也难逃精神的摧残。

萧红聚焦于父辈群体,首先是因为在战争小说中,父辈群体往往代表传统与守旧的力量。他们因只关注小家庭的完整、缺乏抗战所需要的民族大义成为被批判的对象。而他们精神世界受到的痛苦却少有人关注:既要经历新旧文化交替带来观念之变,又要承受战争对家庭破坏。当文学高呼民族救亡的时候,被迫留守的父辈就成为了边缘人物,而萧红对他们的关注,正是对五四新文学运动中所提倡的“人的文学”的延续,被忽视的边缘人物也需要得到关注。

萧红选择边缘人物作为创作主体,原因还在于:“一个题材必须要跟作者的情感熟悉起来,或者跟作者起着思恋的情绪”[5]460。萧红随着战争的扩大饱尝流亡之苦的同时,也看到普通人在战争中的困境。

(二)被忽视的儿童心理

儿童也是战争中常常被忽视的边缘群体之一。萧红与战争相关的小说,书写儿童的有四篇之多。

儿童心理是萧红关注的重点。《汾河的圆月》中的小玉失去双亲,却无处发泄,她的精神世界孤独而痛苦。同样的还有《莲花池》中的小豆,整日困在屋中的他,精神状态比病弱的身体更加脆弱。小玉和小豆只是无数个失去父母的孩子的一个缩影,战争产生了大量这样受孩子,而人们往往只能看到他们物质生活上的困境,却无视他们的心理创伤。

战争给儿童带来的心理创伤是多样的。萧红在小说《孩子的演讲》中写了一个因为观众受到了心理伤害的孩子。观众无故的发笑表面上是鼓励和关爱小王根,实则是对儿童的不尊重。小说中指出了儿童的人格往往不受到重视的这一社会现实,对其进行深刻批判。

大后方的儿童也难逃战争的影响。萧红为躲避日军的轰炸搬到重庆黄桷树镇生活。这里,随着战争局势的严峻,通货膨胀问题愈发严重,学者杨培新曾出:“1939 年是由和缓通货膨胀转入恶性通货膨胀的关键年份。”[6]23小说《山下》中就关注到战争在经济方面给人带来的心理影响。林姑娘被下江人雇佣前是一个天真的孩子,而随着雇佣关系的产生,她的心理发生剧烈变化。在不足一月,林她就从无忧无虑孩子变成了一个沉默寡言的“大姑娘”,她是受到战争影响儿童的缩影。

虽然文学对儿童的关注五四时期已存在,但随着在许多作家转向革命与战争书写,关注儿童心理这一从属于人的文学的创作主题逐渐沉寂。但萧红仍然坚定地走在为人创作的道路之上,关注边缘群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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