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媒体观影方式下有限动画艺术特征分析

许建康 秦洪扬

南京信息工程大学 传媒与艺术学院，江苏 南京 210044)

随着科技的日新月异，传统媒体行业面临着重大变革，互联网的出现和发展催生了新的媒体形式，同时也提供了更多的观影方式，如数字电视、网站视频、手机在线观影以及点播影院(私人影院)等。尤其是智能手机的普及令观影方式更加多变和迅捷，观众可以随时随地根据自己的喜好选择影片类型。这种互动式的观影方式极大地丰富了人们的观影体验，满足观众追求强烈视觉效果的同时也对播映作品的内容和形式提出了新的要求。

一、媒介更迭与有限动画发展

在电视媒体出现之前，传统动画为了保证画面的精美，对颜色和线条的要求十分严格，并以每秒24帧画面连续播放来制造动态效果，这种动画被称为“全动画”。20世纪电视行业的迅速发展催生了新的动画形式——“有限动画”，在当时人们习惯称其为电视动画。相比电影院大屏幕，电视机的屏幕尺寸较小，观影环境更开放，观看方式也更随意。相比于全动画，有限动画在生产工艺和表现形式上都进行了大胆的改革和创新，即将一幅画面停留2帧或3帧，每秒只画12张或8张图就能完成画面动作，且画面较简单，画面容量较少。这种生产方法虽然减少了生产张数，却也使得画面质量降低，动作的连续性和流畅感明显减弱。但我们在观看电视动画时却很少被这种单纯的视觉因素所干扰，究其原因，一方面是由于电视媒体独有的特点与有限动画的形式相适应，即屏幕尺寸小，清晰度较低，观影的沉浸感不强，加上电视特有的频闪现象，很大程度上遮盖了画面的粗糙感；另一方面有限动画依赖情节的拓展、复杂的对白和特殊的音效对画面的不足加以弥补，因此这类动画常依靠扣人心弦的剧情和紧扣主题的配乐在有限的画面基础上表现出超越动作神态的更好表现。

日本动画巨匠手冢治虫的代表作《铁臂阿童木》为日本动画界带来了革命性的制作方式——“1 拍 3”制作方法，即一幅画面停留3帧，每秒约播放8张图片。手冢治虫致力于通过有限的动作和画面去表达尽可能多的内容，同时采用巧妙的、非常规的镜头语言和精彩的故事来弥补因缺帧而形成的视觉缺憾。手冢治虫说：“我们所要制作的并非‘animation’，而是电视动画……是‘anime’”“就算画面不太动，只要故事精彩、有趣，孩子们还是愿意看的”。[1]这就是日本有限动画的开端。

随着媒介的不断更迭，传统电视早已被网络电视、电脑和智能手机所取代。相比于家用电视，电脑和手机的屏幕尺寸更小，屏幕清晰度更低，因此对画面的要求也更低；且新媒体观影方式的互动性打破了传统媒介对观众的单向引导，给予了观众自由选择的权利。不可否认的是新媒体时代许多有限动画在制作上仍沿用早期有限动画的技术和方法，但相较于早期电视动画，新媒体有限动画也体现出一系列新的艺术特征。

二、新媒体观影方式下有限动画的视听呈现

在新媒体时代，有限动画更多地作为动画创作的一个重要表现形式存在，一切具有有限动画特征的动画影片都在我们今天讨论的范围之内。新媒体有限动画表现出的艺术特征有：画面的简约化、角色的个性化、声画的结合、叙事的片段化及非线性、多元素的混合等。

(一)画面的简约化和扁平化

有限动画的制作工艺要求较为宽松，画面相比于影院动画略显粗糙，因此更适合电脑或手机观看，不仅如此，若将传统动画电影拿到手机上播放会发现，电影中快速的运动片段和丰富的画面细节会变得难以分辨。因此有限动画追求简约效果，适当减缓角色运动的速度，强调关键动作的位置变化；人物形象和背景尽量简洁，丰富色彩的表现并简化不必要的细节；多使用近景和特写避免景深表现。例如在Flash动画中，人物、道具和场景多使用矢量图形来制作，这样不仅简化了人物形象和动作，也简化了诸多画面细节，令烦琐的场景创作变得简单。

新媒体有限动画的画面设计也更加简单，背景的制作多为平涂、晕染、留白，角色、道具为单线平涂，描线上色并不十分严谨，不刻意追求自然逼真。以上特点使得有限动画在视觉效果上更接近扁平化风格动画。在扁平化风格动画中，渐变、阴影、高光等偏写实的视觉效果被弱化而注重形式感。这些特征和新媒体有限动画追求视觉效果的扁平化相吻合。例如《罗小黑战记》中，主要角色罗小黑、罗小白等均为单线平涂，没有阴影也没有过渡色和高光；部分场景虽然有阴影但并不追求景深和立体感。入围奥斯卡的动画短片《低头人生》也是单线平涂风格，描线和上色十分随性，极简的画风搭配极度夸张的表现手法使得这部作品格外震撼人心。

(二)角色的符号化和动作简化

有限动画对角色的塑造力求简单、鲜明、有标志性，动画师会有意识地给角色设计一些特征方便观众去分辨和记忆。这些特征可以是性格上、形体上或服饰上的，甚至是一句有标志性的台词。经典动画角色的身上有各种缺点，他们或懒或馋，或胆小或偏执，但这些缺点恰好是他们独有的特点，具有不可复制性。角色有时还被冠以各种标签或是与某句台词一起被符号化，例如提到“百宝箱”观众就会联想到哆啦A梦的口袋，听到“真相永远只有一个”就会想到柯南的经典动作等。

其次有限动画注重对角色动作节奏的把控，一些快节奏的动作如打斗镜头其每秒播放帧数会相应增加，而在一些慢节奏的镜头中则会刻意简化角色的动作。当角色或背景只有一部分有变化时，仅画出该部分的动画，其他部位能不动就不动或保持画面静止；而某些特定的段落或场景则会保存下来用在其他相同情节的段落中。此外，角色面部和五官的表现也是尽量地简化，部分动画在角色说话时只画出张嘴、闭嘴和中间三个动作来配合对白，例如《泡芙小姐》中使用了大量的静止镜头和空镜头，大量对白镜头中背景和人物身体均保持不动，只有角色的嘴部在动，利用对白来推动剧情。

(三)精彩的对白和夸张音效

有限动画在减少帧数、简化细节的同时，可能会导致观众因角色表演的不连贯而产生跳跃感，大大影响影片的质量。因此有限动画以语言叙事的方式在有限的画面里加入大量的精彩对白，这样不仅可以帮助观众更好地理解剧情，也能更好地诠释故事的来龙去脉。除增加对白之外，有限动画还会依赖一些特殊音效(包括背景音乐、拟音和配音)的辅助。背景音乐可以让人们在观影时有更多的代入感，也可以更好地揭示角色的内心，烘托影片气氛，配合一些特殊的音效还能增加场面的真实感，和画面共同达成统一的视听效果。其次配音演员的出色表现也必不可少，好的配音对于一部优秀的动画片来说锦上添花，角色声音的成功塑造直接影响影片的整体风格，对剧中角色的定位和诠释以及对剧情的推进都十分重要。

(四)叙事的片段化和非线性

传统影院动画的叙事带有明显的程式化特点，观众对动画电影“开端—发展—高潮—结局”的叙事模式十分熟悉，因此对故事的结局进行预测是很多观众的兴趣点所在，若一部电影轻易被猜到结局则会给观众留下老套、缺乏新意的印象。新媒体互动观影方式打破了叙事的线性规律，观众可以提前点看剧情提示，拖动进度条一步到位直接浏览自己感兴趣的部分，对于不感兴趣的部分选择加速、快进或直接跳过。这种“剧透式”观影严重破坏了故事悬念，因此许多影片不得不使用跳跃的节奏、片段化的叙事、反转的剧情加上暴力、血腥等元素的辅助来吸引观众的注意。例如《不吉波普不笑》中所使用的叙事手法不是一般动画片里的平铺直叙，而是碎片式的插叙与乱叙。该剧以两集连播的方式将上集里凌乱的线索在下集中串联起来，这种片段化的叙事方法搭配特殊的播映方式吸引了一批对剧情感兴趣的观众。

(五)多种媒体的混合和另类元素的加入

网络上还有一些基于Flash制作并以混合媒体形式呈现的动画。混合媒体动画最明显的特征就是拼贴形式的多样化，例如《蓝调之歌》几乎涵盖了所有的新媒体动画风格，挑战了动画在新时代所有可能的形式。在动画电影《蓝调之歌》中，手绘、矢量图、皮影、波普式贴画和传统绘本等多种元素被巧妙地结合到一起，将拼贴这一艺术形式发挥到极致。

黑色幽默动画《快乐树朋友》将可爱的画风和血腥残忍的内容搭配在一起形成强烈的不和谐感，一经播出便以夸张的表现手法和暴力、血腥等元素吸引和震撼了无数观众。还有一些动画通过对经典动画的重组和改编，获得了很高的人气。《十万个冷笑话》由一系列短片组成，通过对哪吒、葫芦娃、白雪公主等经典动画的改编，对他们的故事做了完全性的颠覆，剧中不时加入的另类画风和幽默对白十分符合新媒体时代网友的爱好和需求。

三、新媒体观影方式下有限动画的内容表现

(一)系列故事的关联性

由于有限动画的剧情设计没有影院动画烦琐，内涵也不必那样晦涩，因此这类动画常采用系列故事的形式，追求的是如何讲好一个引人入胜的故事。系列故事的叙事结构相对简单，注重剧情的流畅性和内容的连贯性。系列剧的设计常由许多小故事组成一个大系列，每一集都有自己的起承转合、自己的情景设定和矛盾冲突点，情节相关联但又分别独立，常以连载的形式在网络上播出。如动画《那年那兔那些事儿》在网上连载了三年，将中华人民共和国自民国以来发生的重大历史事件以动画的形式展现出来，每集讲述一个历史事件，给严肃的历史故事增加了许多趣味，让观者感动泪目的同时对中国近代历史有了一定的了解。

(二)表现题材的丰富性

新媒体有限动画的表现题材十分广泛，在一些视频网站上，动画资源根据不同的受众群体归属到了不同的类别之中，再以观众的喜好和点击率来判断哪种题材更受大家喜爱。在这样的盈利模式下，点击率成为衡量一部动画的重要标尺，进而动画从业者会有更加明确的方向来调整自己的创作思路以迎合大众的口味。网络热播动画片中，恋爱、校园、神魔、冒险、格斗、战争等题材都有一定的受众群，如历史题材的动画《秦时明月》、搞笑题材的《刺客伍六七》、热血题材的《吃鸡大作战》等都拥有相当高的人气。

(三)独立短片的创意性

独立短片是新媒体有限动画的另一重要形式。动画短片常采用跳跃式的剧情、混合媒体手法配合幽默搞笑的风格来吸引观众的注意。短片的创作十分自由，内容多元化，可以最大限度地发挥作者的创意和想象，表达了创作之初作者的某种精神品格、真诚的情感以及独立的思考。如《李献计历险记》中，作者发挥天马行空的想象力讲述了一个离奇的故事，并通过巧妙的创作手法将许多看似不相容的符号密集地整合到一起。片中超级英雄李献计远赴中东执行任务时，背景音乐是《黄河大合唱》，不同的民族元素混合搭配却丝毫没有违和感。短短20分钟，作者将恶搞、动作、幻想、爱情等诸多元素糅合到一起，形成了当年的一场网络奇观。

四、结 语

新媒体观影方式的出现对传统的动画艺术标准、动画生产技术、动画传播渠道都有巨大的影响。有限动画是伴随媒体更迭而不断发展的一个重要的动画创作形式，它的存在意味着动画内容和形式的不断创新。观影方式的革新是有限动画发展的一个重要影响因素，但并不是唯一的因素，新媒体有限动画的未来会如何发展还需要更多的研究和探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