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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方性与现实感
——2018年度湖北儿童文学综述

2019-11-15马玉聪谭杉杉

长江丛刊 2019年25期
关键词:儿童文学作家创作

■马玉聪 谭杉杉

作者单位:华中科技大学人文学院中文系。

作为一个相对独立的文学系统,中国现代儿童文学是随着20世纪初儿童的被发现而走向自觉的,在历经一百多年的发展之后,新世纪的儿童文学呈现出新的面貌,也出现了许多新的特点,其中最显著的特点之一便是文化产业化。随着出版业的繁荣,有越来越多的童书可供孩子选择,也有越来越多的作者投身儿童文学创作。2018年,湖北儿童文学依然保持良好的发展势头,湖北儿童作家群越发壮大,他们始终以扎实、沉静的写作姿态为儿童发声、与儿童对话,呈现出生机勃勃的创作态势。

这一年中,无疑有两件值得庆贺的大事:一是董宏猷历时八载写就的力作《鬼娃子》一经出版便反响热烈,屡屡斩获各类奖项。2019年1月,由新阅读研究所组织评选的第六届中国童书榜在国家图书馆发布,经初选、复评、专家推荐、终评四轮严密的甄选,《鬼娃子》从全国100余家出版社报送参评的千余种童书中脱颖而出,荣登“2018年度中国童书榜优秀童书”榜单。同月,由出版商务周报主办的2019童书盛典暨少儿出版高峰论坛在京举行,活动揭晓了“2018年度桂冠童书”评选结果,《鬼娃子》再获殊荣。除此之外,该作品还入选了《中华读书报》评出的“2018年度十佳童书”和“2018不可错过的15种少儿好书”。《鬼娃子》不仅在评论界受到了广泛的赞誉,而且在读者中也享有良好的口碑,势必还会在今年延续其影响力。这些奖项的颁布,肯定了董宏猷宽阔的社会生活视野和强烈的社会责任感、历史使命感,也见证了他几十年来不断突破自我、推陈出新,力图打开中国儿童文学新格局的努力。二是2018年9月15日,由董宏猷、中南财经政法大学新闻与文化传播学院和武汉出版社携手打造的“董宏猷儿童文学创作研究中心”在武汉成立。作为武汉地区首个以作家名字命名的儿童文学创作研究中心,它将作家、高校、出版社三方面整合起来,这种全产业链运营模式为促进武汉儿童文学的创作、研究、出版提供了良好的平台,通过推出项目、打造品牌,来提高儿童文学汉军的影响力与传播力,并在国内带来一定的示范效应,从而推动中国儿童文学走向繁荣。

整体而言,整个湖北儿童文学园地百花竞妍,呈现出多元共生、纵深发展的活跃态势,以下将以代际为纲梳理2018年的湖北儿童文学。

老作家继续扛起湖北儿童文学的大旗,他们不断进行着自我超越与突围,起到了示范作用和带头作用。他们有探索新的艺术经验的热情,并不满足于只讲一个传统的、老实的故事,他们追求的是对现实的变形,渴望写出生活的荒诞感,为作品注入时代气息、批判精神与人文关怀。

董宏猷堪称湖北儿童文学无可争议的领军人物,其新作《鬼娃子》是继第十届全国优秀儿童文学作品奖及中宣部“五个一工程”获奖作品《一百个孩子的中国梦》后,在“梦幻现实主义”领域的又一次成功实践。中国作协副主席高洪波指出《鬼娃子》“超越了儿童文学狭义的概念,成年人读起来也会津津有味”,究其原因,大抵在于这部小说兼具“地域性、民间性、传奇性、史诗性,以及强烈的现代性”,不回避不粉饰,对复杂人性与现代文明都进行了深刻的表现与反思,这是相当难能可贵的。

这部作品叙事框架宏大,有三大尤为突出的亮点:第一是生态视角与生命意识。随着社会经济的发展与城市化进程的加速,社会转型时期的诸多矛盾日益尖锐,其中,环境危机便是摆在所有人面前亟待解决的重大问题。开山修路、盗猎走私、滥伐林木,人类无节制地宣泄着一己之私欲,愈发猖獗地对自然进行着干预与索取。基于这种背景,小说选择了春儿、三毛两个对立的“鬼娃子”叙事视角,他们一方是森林的守护者,对万物生灵饱含敬畏之心;一方是生态的破坏者,为金钱和利益所驱使,毫无底线地大肆掠夺。董宏猷敏锐地。把握住了时代话题,在正反两股力量的冲突与博弈中,在不同价值观、不同道路选择与人生命运的交织中,对人与自然的关系展开了深刻反思,“以魔幻手法为在人类社会没有发言权的万物生灵代言,有着感念万物起源,祈愿物种共生的大爱之心”。第二是地域色彩与地方性。天农山是以神农架及周边林区为原型建构的,这里渗透着山林乡野的自然趣味,“有一种斑驳的神秘感和蛮荒原始的豪放感”,民俗、歌谣、神话、传说等多种元素融会其中,弥漫着浓郁的荆楚文化气息。在作品的酝酿阶段,董宏猷曾亲自进入原始森林采集标本、体验生活,啃完了生态学、营林造林学、土壤学等方面的专业书籍,为创作打下了坚实的基础。小说包罗万象,涉及动物学、植物学、地质学等多个领域,显示出巨大的知识储量和厚重的文化积淀,具有博物学意义,这也使得其创作的地方性不是空洞的,它包含了湖北这一地域的独特经验和记忆。第三是独特的“梦幻现实主义”手法。小说的一条叙事线索是三毛、黑七一众盗猎团伙的活动,这部分叙述指向现实,语言粗粝;另一条叙事线索围绕春儿、秀儿等人展开,指向神秘的迷魂林,语言浪漫诗意,充满了奇妙诡谲的艺术幻想。如此,现实叙事与梦幻叙事双线穿插,并最终走向碰撞,产生了巨大的张力。

这一年中,徐鲁持续关注低龄阶段小读者的阅读需求,其《大树爷爷和小鸟》是北京联合出版公司打造的“小口袋童话”系列中的一本,收录了他近两年来新创作的低幼童话。与集体创作、口头传承的民间童话不同,这种以书面语为载体、凝聚作家个人心血的“创作童话”是颇具个性化特征的,作家在创作之初就怀揣为儿童写作的主观意识,其笔下的文字往往也就能反映出作家自己的儿童观。可以看到,徐鲁始终以童趣与童心为宗旨,这部作品风格清新、意蕴悠长,用灵动的想象和诗性的表达为自然万物赋予了生命,向孩子们传递着求真、向善、爱美之心。《致可爱的爸爸》和《致亲爱的妈妈》两册书聚焦父爱、母爱两大永恒的主题,选编了中外名家笔下有关父亲、母亲的童话、诗歌、书信等等,并配以孩子们充满想象力的画作,生动诠释了父母的点滴关爱与孩子的感恩之心。除此之外,徐鲁还发表了《书的奇妙,也许无法用文字描述》《“儿童文学让我更靠近文学核心”——以三位成人文学作家的长篇儿童文学为例》《<黑木头>:献给生命的尊重》《萧萍和她的儿童文学》数篇评论文章,为儿童文学的研究、推广、普及做了大量工作,其贡献不容忽视。尤其是《“儿童文学让我更靠近文学核心”》一文关注到了近年来不少知名作家涉足儿童文学领域的现象,以张炜的《兔子作家》、柳建伟的《永远追随》和徐则臣的《青云谷童话》为例作了详尽深入的评析,对儿童文学与整个文学的关系有所思考,颇具前瞻性。

凡夫的《智慧心灯》是他二十年来数易其稿、精心雕琢的心血之作,文学评论家谭旭东将其誉为“人生哲学书”,著名儿童文学作家金波也称赞这部作品是“我国寓言创作的一大收获”。《智慧心灯》由一个个短小精悍的寓言集结而成,以苏格拉底为贯穿始终的主人翁,塑造了一个幽默、风趣的智者形象。这些寓言构思精巧、语言凝练,往往能够以小见大,“从司空见惯的寻常生活中开掘出令人会心一笑或让人咀嚼回味的意蕴”(束沛德语),在润物细无声中给人带来教益与启迪。值得注意的是,作品突破了干瘪的道德教训模式,充满了哲理性、思辨性与批判精神。如《斑马的条纹》围绕一场关于斑马是黑底白条还是白底黑条的争论展开,引入了船与岸的例子,继而指出了观察视角的重要性,这不仅涉及到物理学中的参照物,还体现了哲学中的辩证法,令人回味无穷。

韩辉光继续进行着以校园幽默小说为主的创作。幽默是儿童文学创作的重要手法,与儿童的游戏天性密切相关,鲁迅早就指出要给孩子们提供既“有益”又“有味”的读物,其所谓“有味”便是指趣味性、幽默感。这一年中,韩辉光在《东方少年(快乐文学)》上刊载了《学生张强》《陈光三的故事》《九龙潭》等数篇作品,行文流畅、语调诙谐,如《九龙潭》一文描写班级打架,起因是“八大金刚内讧”,整个过程“扫帚拖把满教室挥舞,板擦粉笔盒到处飞”,作者戏谑地称之为“战乱”,寥寥数语,就将这场嬉笑闹剧生动地呈现了出来,极具画面感。韩辉光的作品不仅以轻松幽默见长,同时还融入了对现实社会诸多问题的思索,让读者在欢笑中有所感悟、有所收获。

伍剑的新作《西大街》以童年生活为创作素材,刻画了三位少年的成长蜕变以及西大街上形形色色各种人的命运浮沉,饱含对故土的深厚感情,是一部富有生活气息和本土情怀的佳作。童年书写是儿童文学的重要题材,作家通过对童年记忆的回溯,触发人类追寻精神家园的共通情结,最能引起共鸣。小说对武汉的吃食、天气、建筑以及武汉人民的性格等都作了鲜活立体的描写,同时使用了当地俗语、俚语加以润色,极具地域文化特征,将老武汉的风土人情尽收笔底,重现了现代都市中日益消失的街坊邻里间的烟火气与人情味,“既是一代人的童年生命成长的书写,一段历史文化的传承和市井文化的表现,更有着深层的社会的内涵和外延”(张年军语),为我们留下了一份珍贵的城市记忆。

作为当今湖北儿童文学的主力军,中生代作家坚守着自己的创作理念,不断探索、挖掘新的艺术主题与表现形式,产出了一系列质量上乘的优秀作品,取得了丰硕的成果。他们的儿童文学作品叙事视角独特,语言有各自独特的速度和温度,儿童形象塑造上不落俗套,这些赋予儿童文学一种新的形式感,使得作品呈现出新鲜的面貌。

黄春华的创作以青春成长小说为主,在广受好评的《一滴泪珠掰两瓣》后继续推出了《一滴泪珠掰两瓣2》。成长意味着“心理与自我意识的变化和重新定位”,许多成年人不愿承认儿童也拥有复杂多变的内心世界,但事实上,儿童在成长过程中的心理活动是隐秘而敏感的,因为不安和恐惧经常会对外界的事件做出下意识的反抗,但又无法梳理好纠结的情绪、难以找到有效的对策并拒绝与成年人进行沟通,最终使自己陷入困境之中。在现代社会的诸多压力下,儿童的心理问题更是屡见不鲜,黄春华注意到了这一现象,其《一滴泪珠掰两瓣2》直面当今青少年的心理问题,不回避死亡与暴力,用细腻的笔法洞察孩子柔软的心,给人以坚强生活的勇气和自我疗愈的力量。值得关注的是,这一年来,黄春华还积极地深入低幼儿童文学领域,推出了“大爱系列”全八册,既有斗智斗勇、跌宕起伏的奇遇历险,也有温情脉脉、耐人寻味的童年往事,涉笔成趣,可读性强。此外还有《疯狂的蚂蚁Ⅱ:蚂蚁和野猪比武》和《疯狂的蚂蚁III:蚂蚁成了宇航员》两册,继续讲述一只小蚂蚁的生命历程,演绎成长道路上的梦想、快乐与勇气,悉心呵护小读者的美好心灵,让他们在阅读中正视烦恼、理解孤独、收获友谊、认识爱。

萧袤笔耕不辍,涉足领域甚广,出版了一系列高质量的小说、童话和绘本。《童话山海经》系列继续推出《羽民之国》和《大蟹》两部,在现代童话理念的指导下对远古时期流传下来的神话进行艺术再加工,将深奥难解的传说创造性地转化为一个个符合儿童眼光、适宜儿童阅读的小故事,让孩子了解中华民族的文化基因,进而增强文化认同与文化自信。《好好玩学校》系列五册和《童话梦工场·桥梁书》系列六册都以中高年级学生为主要受众,垃圾桶里的怪兽、心的碎裂声、神秘的地缝、外星来客、海盗女巫……故事看似荒诞离奇却发人深省,以幽默俏皮的语言和天马行空的想象赢得了广大读者的喜爱。“幻想作为人类精神领域中的第二现实是挥之不去的”,尤其是儿童在尚未熟谙自然科学规律与社会运作法则的阶段,对万事万物都保有旺盛的好奇心,常常会产生异想天开的念头,这些作品也正是对孩童珍贵的想象力的解放与维护。这一年中,萧袤针对低幼儿童的创作主要有《家里来了豆子人》和《小汉字大故事》,其中,《小汉字大故事》系列十册以图画的形式对甲骨文的含义及字形演变做出了生动诠释,兼具故事性与审美性,不仅是汉字启蒙,而且还有助于培养幼儿对古老中华文明的初步认知,从中可以看到萧袤独特的历史眼光和文化品味。

林彦的《午后歌谣》收录了多篇经典散文,延续了他一贯的纯美文风,用柔软的笔触书写江南水乡的烟雨往事,将缓慢而悠长的童年生活娓娓道出,流动着意蕴丰厚的古典气息,是一部有广度、有深度、有温度的散文佳作。他善于捕捉细节、雕琢字句,在文学性与艺术性上下足了功夫,如代表作《午后歌谣》中写吆喝的声音是“饱含雨水”,“一漾一漾地传出很远”,写吃桑葚是“吃到牙齿软倒,开口一笑姹紫嫣红”,在林彦的笔下,文字与文字的组合产生了奇妙的化学反应,视觉、触觉、听觉被相继调动而起,在不同感官的相融相通中给人以极致的审美体验。

张年军的《少年船歌》是“冰心奖获奖作家作品精选”系列中的一本,收录了《我不是坏孩子》、《马小超说他去过“白垩纪”》、《“内奸”故事》等14篇作品。这些故事大多从现实生活的种种趣事出发,塑造了一系列“顽童”的形象,在文笔和立意上都是出类拔萃的,如《我不是坏孩子》一文通过一名被指责为“坏孩子”的学生的自白,对现代教育体系中“好”与“坏”的区分进行了反思。除此之外,张年军还积极开展了许多面向儿童的实地指导与教育工作,如在2018年9月21日武汉市楚才中学举办的“作家进校园”活动中,他分享了自己的创作历程和心得体会,指出创作应源自生活、发现与想象,鼓励在场的学生发现阅读的乐趣、磨砺写作的技巧,得到了热烈的响应。

童喜喜的《百变王卡卡系列》八册以生活情境为素材,围绕发明大王王卡卡的事迹展开,旨在传递百折不挠的挑战意识与创新精神。在儿童文学的审美过程中,情绪的高涨“既可体现为被审美对象所感动,也可体现为因审美对象的新奇而被吸引并引起兴奋,对儿童来说后者的价值往往更高”,这也是儿童的游戏精神所致。这套作品从儿童本位出发,既考虑到了游戏天性,又在“幸福魔方”板块设计了听说读写等内容,拓展了知识深度,让孩子在趣味中进行思考、解放创造力,充满了“呼啸的想象力、从容的创作智慧”(徐鲁语),被誉为“理想的教育王国”(朱永新语)。

青年作家是一股朝气蓬勃的新生力量,他们以极大的热情投身创作实践,在童话、小说、诗歌、绘本等多个领域崭露头角,不断进步,日益成为湖北儿童文学创作的顶梁柱。他们的创作一方面非常自我,在刻画儿童的自我、书写个人经验的时候,更见个性;另一方面又努力地承担起社会责任,试图代表一种价值选择。他们笔下的儿童单纯,但又不失对复杂经验的好奇;热情,但又隐隐带着一种超然的冷静。

当代社会经济发展的不平衡使城乡差异日趋显著,乡村的边缘感是在乡村文明与城市文明的对流中产生的,在城市入侵乡村又遗忘乡村甚至抛弃乡村的过程中,少年儿童作为时代演变的见证者和亲历者,不可避免地会被裹挟其中,受到诸多影响。舒辉波的《听天使在唱歌》是“天使”系列的第三部作品,小说将目光投向一个沉浸于喧嚣与骚动之中的乡村,讲述了少年桂子的心灵成长历程,对社会转型时期乡村的蜕变与新生进行了全景式描绘,是一部具有开拓性意义的作品,为孩子们带来了一场丰盛的深度阅读。小说触及了城乡关系这一重大社会题材,直面乡村被迫卷入城市化进程中的种种矛盾,将个人的成长与时代的变迁相融合,从中可以看到对亲情的热烈歌颂以及对家园的殷切守护。可以说,这部作品拓宽了儿童文学的表现领域,它将儿童生活置于更广阔的文化视野中,从校园、家庭走向社会与历史,让读者看到儿童也可以“和谐地介入到一场重大的社会变革中,并‘在历史中’实现自己的成长”(张梅语),是一次颇具示范性意义的有益尝试。除此之外,在这一年中,舒辉波还出版了短篇小说作品集《阁楼上的幽灵》、“名家经典儿童文学”系列中的《小糖人》,并在《广东第二课堂》上发表有《燕子啊》《难忘的饺子》数篇作品,其创作兼具趣味性、文学性和思想性,受到了广大少年儿童的青睐。

陈梦敏继续开掘低幼儿童文学领域,坚持寓教于乐的理念,专注童话和图画书的创作,在这一年中也是佳作频出。《小妖怪的糖果铺》系列四册讲述了一个爱做神奇糖果的小妖怪与孩子们之间发生的趣事,通过魔法糖果生产治愈人心的力量,在奇思妙想中传递正确的世界观、人生观与价值观。《玉米风铃科普童话系列》分为常识篇、自然篇、植物篇、动物篇四册,用噗噗熊、米米兔、蓬蓬狮等几个小动物形象演绎简单有趣的生活常识,有利于从小培养孩子发现问题的能力和独立思考的习惯。《幼儿园里守规则》是“爱上幼儿园”系列中的一册,旨在引导幼儿崇德向善,帮助孩子初步建立规则意识、秩序意识,养成良好的生活习惯,鼓励他们在群体生活中勇敢锻炼自己、主动结交朋友。

李伟的散文集《小小少年中国梦》被评为教育部2018年主题出版重点作品,进入江西省农家书屋重点图书,入围中国出版工作者协会等单位主办的2018年度桂冠童书,是一部紧扣时代主旋律的优秀作品。作品以改革开放四十年为主题,聚焦新时代的社会发展,很好地融合了对改革开放成果的歌颂、对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宣扬以及对中国梦内涵的解读,通过优秀少年现身说法的形式来培养孩子自信、自强的品格,从而引领他们在正确的道路上前进,成为新时代的主人翁。此外,李伟还坚持小说创作,在《儿童文学》上发表有《苹果无恙,西瓜无忧》一文,入围《儿童文学》2018年度擂台赛,受到了读者的广泛好评。

彭绪洛的少儿历险小说在湖北儿童文学创作中独树一帜。两次穿越神农架无人区、徒步敦煌戈壁、穿越可可西里无人区……彭绪洛自身的探险经历为他的创作提供了大量真实可感的素材,这也使得他的小说极具现场感。2018年,《虎克大冒险》系列继续推出了第二辑、第三辑,带领读者深入沙漠、雪山、荒岛、雨林、密洞等神秘区域,故事妙趣横生,洋溢着冒险精神。值得一提的是,彭绪洛的小说并不囿于惊险刺激的冒险,而且更有着文化追寻的意味,“不仅是培养少年儿童的阳刚之气,更是倡导当今社会太多青少年已经久违的博物学思想”,既能给人以勇气与智慧,又能激起读者的求知欲与好奇心,同时,彭绪洛本人也以身作则地诠释了“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的道理,对当代少年儿童的人格塑成具有鲜明的积极意义。

周羽的《转身去爱》是一部以校园为舞台的少年成长小说,涉及父母离异、家校矛盾、师生纠纷等诸多问题,具有深刻的现实意义。周羽认为“生活中有疾风骤雨,小说中当然不能只有灿烂千阳”,美好与不美好都是成长道路上的生命体验,都应该坦率地呈现出来。作为一名与孩子朝夕相处的中学老师,周羽对孩子的心理世界有着深度的了解,刻画地细致入微,对死亡这类题材也是拿捏有度,做了很好的艺术处理,她将疼痛化为力量,让人在沉重中看到光亮与希望,进而向死而生。

另外,“名家经典儿童文学”系列十册由著名儿童文学作家金波作序推荐,涵盖了湖北儿童文学各个梯队代表性作家的优秀作品,其中青年作家的作品占了很大比例,包括舒辉波的《小糖人》、陈梦敏的《熊先生的秘密》、彭绪洛的《少年探险队》、王茨安的《神奇的手机》、新月的《彩虹国奇遇记》和叶子紫的《小皮克和呼噜爷爷》。这些故事语言活泼、想象瑰丽,专为低龄阶段的儿童打造,字里行间流淌着童趣与温情,富有浓厚的生活气息。

2018年是湖北省儿童文学大踏步发展的一年,整体水平处于稳步提升之中,整体而言,本年度湖北儿童文学呈现出三个特点:一是成熟的创作梯队,清晰的地方风格。老作家持续发力,起到了领头作用;中年作家在坚守中不断探索,在各自的领域往纵深处发掘;文坛上新人辈出,青年作家迅速崛起。在创作的代际分化过程中,常常会出现老、中、青几代人在创作理念和艺术追求上存在矛盾与分歧的现象,但湖北儿童文学领域的几代作家携手开展活动、积极研讨交流,在思想的碰撞中形成了良性互动关系。三个梯队互相衔接,在一种朝向本土的写作自觉中生成了儿童文学写作的地方性意义,这种地方性既包括了方言、民风、民俗,但更重要的是指通过他们的儿童文学作品,可以认识湖北这个地方的儿童是怎样生活的,他们的精神诉求又是什么样的,在他们的不断努力下,湖北省已经成为中国儿童文学创作的一个重镇。

二是文类、题材和主题的多元化。本年度的作品书写了生态、探险、校园等多种题材,覆盖了小说、童话、寓言、诗歌、散文、图画书等多种文类,尤其是图画书,也就是绘本的创作,在徐鲁、萧袤、陈梦敏等一批作家的努力下成绩十分亮眼。他们一方面注重保留儿童的天真无邪,用简单纯粹的语言传递善真、善、美这些人类普遍的情感,让儿童在认识世界之初逐渐形成对自然万物的同情心和同理心;另一方面又致力于儿童的思想启蒙,不断在知性与智性之间寻找适度的平衡,不是把他们当作“成人的预备”或“缩小的成人”,居高临下地进行灌输式教育与道德训诫,而是在尊重儿童个体独立性的前提下进行委婉含蓄的人性化引导,这是相当可贵的。

三是强烈的现实感。通过阅读,感受最深的是湖北儿童作家对当下现实的敏感,他们深入现代社会,坚守儿童本位,细心体察儿童的情感与诉求,既关怀儿童,又并未局限于儿童,创作出了一系列具有趣味性、哲理性和时代性的优秀作品。作家不再执着于为儿童打造封闭的理想乡,而是将儿童的成长置于更广阔的社会生活中,形成有深度、有厚度的文本。长期以来,人们一谈到儿童便立刻联想到快乐、纯真、简单、质朴等概念,儿童文学园地也成了一片没有烦恼与纷争的世外桃源。诚然,孩子的心是纯净的,童年时光也是一生中最为珍贵的记忆之一,但当代儿童实际的童年经验却并非如此单一化和片面化。在信息大爆炸、全球性危机迫近的新世纪,孩子面对的现实世界是复杂的,他们的内心世界也是丰盈饱满的,他们不仅会爱,还会悔恨与不甘;不仅会拥抱美好,也会经历苦难;不仅会关心眼前的一草一木,还必须参与到社会历史中去。需要注意的是,儿童文学本来就是一个以“成人文学”为参照而区分开来的概念,事实上,我们一般所谈论的文学从不会被刻意地称为“成人文学”,“在仅仅被理解为文学时,写给成人的文学以本身而存在,主要以其自身得到讨论,而不是根据它所不是的一个对立面而得到讨论”,这就意味着,在谈论儿童文学时,始终绕不开它所隐含的对立面,即成人。成人在为儿童写作时,难免会下意识地与成人世界做出割裂,力图创造一片纯粹的爱与美的净土,以此呵护儿童的心灵,却常常忽视了儿童也具有社会性,也要面对纷繁复杂的现实世界。随着创作观念的革新,许多作家都认识到了这一点,可以看到,这一年湖北儿童文学作家主要从两个方面进行了开拓:

其一,他们尝试坦然面对现实生活中的诸多矛盾,揣摩童年生活中“阴影”的一面,对心理疾病、死亡等一些沉重的话题展开描写,黄春华的《一滴泪珠掰两瓣2》和周羽的《转身去爱》就是很好的例证。在这些作品中,隐藏着的成人从儿童的对立面走了出来,不再为儿童打造完美的乐园,而是以一种与儿童平视的姿态,与他们并肩感受生命苦乐,双方“走向对话、交流、融合、互动,形成了相互赠予的关系”。其二,他们关注时代发展的浪潮,在作品中融入深厚的文化内涵和对现代文明的理性思考,如董宏猷的《鬼娃子》和舒辉波的《听天使在唱歌》就是如此。这些作品立意之深、内容之广,为儿童文学开创了新的格局,纳入了更为博远深厚的文化意义,极具现实感和历史纵深感,为今后儿童文学的发展指明了方向。

本年度湖北儿童文学不仅在创作上成绩斐然,而且还在出版、推广、普及等方面取得了丰硕的成果,作家们走进学校,与儿童面对面交流,切实将文学与语文教育相结合,关爱湖北儿童健康成长。展望未来,还需优秀的作家、评论家、编辑、出版人携手并进,共创繁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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