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冰的人来了

1.中心学校操场 日

国歌声响亮。操场上，全校师生在唱国歌。

人群中，少先队员举手敬礼。

国旗在国歌声中缓缓上升。

徐明明和栾潇潇作为护旗手站在旗杆底座旁，望着缓缓上升的国旗敬礼。

升旗仪式结束，人群散去。

栾潇潇和徐明明站在旗台望着散去的人群。

人群往校门口走去，渐渐散开。

旗台上，栾潇潇和徐明明抬头盯着天空。

国旗在风中迎风飘扬。

徐明明：开学就上初中了……我爸还不回来！

栾潇潇抬头。

一只白色大鸟飞过。

2.城中心外围 晨

黎明时分，太阳还未升起。

一片片低矮破旧的楼房被四周高楼环绕着。

裸露的电线在楼房之间交织成网。

楼房里陆续有灯发出昏暗的光。

楼与楼之间的巷子里，一两盏路灯发出微弱的光。

路灯下湿润的墙壁上长着黏糊糊的青苔。

电瓶车的车灯从远处照来刺眼的光，灯光照亮处，一个黑色塑料袋从空中飘落下来。

晨光洒进巷子。

3.林静出租屋 晨

卧室的灯关着，窗帘缝隙处，有微光照进房间。

床上，男女欢爱，不时发出几声低吟。

声音停止。一只手将床头柜上方的灯打开。

房间角落里放着一张小桌，桌上是电磁炉和锅碗瓢盆。角落正对的方向是厕所，床紧挨着厕所的墙。床对面是电视机及杂七杂八的生活物品。

林静起床穿衣。

徐海鑫起身坐在床上，拿起床头柜的烟，点燃：几点到站？

林静：九点四十三。这段时间你去强子那儿。

男人：要得！

林静穿好衣服，进厕所。随即里面传来水流声。

徐海鑫起床，将烟头在床头的烟灰缸里摁灭。他穿上裤子，收拾了几件衣服随意地装进袋子里。

墙壁已经发黄的白灰湿润润的，有的地方已经脱落。墙上日历显示：7月8日。

4.火车 日

火车在轨道上行驶着。

栾潇潇扎着高高的马尾辫，头发有些散乱。她坐在窗边望着外面的风景出神。

出片名：《送冰的人来了》。

5.站台 日

火车缓缓入站。车门打开，旅客们陆续下来。

栾潇潇坐在靠窗的位置抱着足球，望向窗外急忙行走的人们。

人们陆陆续续下得差不多，栾潇潇背起书包下火车。

栾潇潇穿着一件短袖上衣、一条背带短裤和一双洁白的帆布鞋。

一个女人从后方走来，她的高跟鞋蹭着栾潇潇的鞋边，在洁白的帆布鞋上留下了一团污渍。

栾潇潇蹲下身，用手擦了擦帆布鞋上有污渍的地方。然后起身，跟着人群往站外走去。

6.成都北站 日

人流如织，四散而去。一个拾荒的老人在地上捡起人们随手扔下的饮料瓶。

栾潇潇抱着球出站来。

林静站在接站区，眼睛紧紧地盯着出站的人群。

人群散去。栾潇潇从玻璃门内走出，林静快速向她走去：栾潇潇！

栾潇潇循声望向林静，加快步伐。

林静接过栾潇潇背上的书包。

两个人隐没在密集的人群中。

车站门口，人群拥堵，一个黑人正在卖唱(唱rap)。路过的年轻人中，有人附和。

林静和栾潇潇从人群中走来。

林静一只手抓着栾潇潇背带裤的带子，栾潇潇有些扭捏。

林静：人太多了。

栾潇潇安静下来，任由林静抓住背带裤的带子。

路过卖唱的黑人面前时，栾潇潇两只眼睛直盯着看。

黑人见栾潇潇望向他，回以一个微笑。

林静和栾潇潇隐没在人群中。

7.公交车站 日

林静松开栾潇潇。

栾潇潇站在林静身旁等公交车。

公交车缓缓停下，林静和栾潇潇上车。

公交车缓缓驶去。

车站旁，在成都北站捡水瓶的老人正在翻垃圾桶。

人行道上，人群行走匆忙，不时有扛着包的农民工在穿梭。

人群散去，一条流浪狗趴在墙角阴凉处，不停地吐着舌头。

8.公交车上 日

栾潇潇挨着林静坐在靠窗的位置。

林静穿着一件黑色低胸大开领的衣服，衣服领口和肩膀处明显有暴晒后的朽烂。豆大的汗水顺着她黝黑的脖子流下去，隐约能看见衣服下红色的胸罩。

车窗外传来嘈杂的人声。

一个女人大喊：抓人啦！有人偷小孩！

栾潇潇望向人群攒动的窗外，又回过头看正用手擦额头上汗水的林静。

栾潇潇伸出挨着林静的那只手，小心翼翼地抓住林静的衣角。

公交车驶出站台。透过车窗，可见路两旁高楼大厦林立。

十字路口，红灯，一群人过马路。

公交车继续前行。

9.临时公交站 日

靠近城中村的临时车站牌下站着几个人，有的人用破报纸举在头顶遮太阳。

公交车从远处驶来，停下。栾潇潇母女下车。

眼前，是密密麻麻的有些破旧的住房。

林静向巷子走去。

公交车驶离。栾潇潇站在站牌下望着远处满是垃圾的小巷。

十字路口一个窝棚外堆满饮料瓶和废弃纸壳。

小巷里，几个穿着“得体”的男人走来。

林静走到几个男人身边时，几个男人直勾勾地盯着林静。

林静回头：栾潇潇！

栾潇潇闻声抱着球匆匆跑进巷子，与一个男人擦身而过。

巷子里，便利店、小吃摊……店前门可罗雀。小卖部老板在店前坐在躺椅上昏昏欲睡，手里的蒲扇还在轻轻摇动。

林静和栾潇潇进入单元楼。

10.林静出租屋 日

昏暗的出租屋。

门后，足球静置。

栾潇潇将书包里的东西一样样地拿出来：宜宾黄粑，竹笙，咸菜……

电磁炉上烧着水的翻滚着，栾潇潇呆呆看着。

林静在厕所洗衣服。

林静将衣服晾在窗户外的护栏上。

栾潇潇慢腾腾地开始煮面条。

母女两人在一张小桌上吃面。林静吃得很快，栾潇潇没动筷子。

林静看了栾潇潇一眼，继续吃面。

电磁炉上热水翻滚着，隔着水雾，门外偶尔有人经过。远处传来持续的低鸣，偶尔有飞机低空轰鸣。

11.火锅店对面 夜

栾潇潇和林静从单元楼小道走来。小道一侧，昏暗的路灯发着微弱的光。

栾潇潇和林静来到热闹的小吃街。

小吃街人声鼎沸。林静和栾潇潇穿过人群，往小吃街尽头走去。

远处窝棚门前，拾荒的老婆婆在将饮料瓶子装进麻袋。

窝棚对面，一家自助火锅店内传来划拳的声音，林静牵着栾潇潇进店。

12.火锅店 夜

店不大，墙壁上的电扇不停地转着。

店里坐着两三桌人，都是农民工模样。吃饭的人有的光着膀子，有的将衣服拉在肚子上方。

有一桌几个男人在划拳，声音很大。

林静：老板儿，一个鸳鸯锅。

老板：要得！坐！

林静和栾潇潇在屋子中央的一张桌上坐下，栾潇潇正对着火锅店大门。

13.火锅店对面 夜

拾荒老婆婆仍在慢慢地收拾破烂，将装满的麻袋拉到墙边堆在一起。

14.火锅店 夜

栾潇潇坐在座位上看着挂在墙上小电视机里的足球比赛。

林静在冷藏柜端着菜盘拿菜：栾潇潇，过来！

栾潇潇起身慢慢走向冷藏柜。

另外一桌，几个男人正划拳喝得高兴。

栾潇潇母女在拿菜。身后传来划拳喝酒男人们的嘈杂声音。

崔俊鹏走进店：梅子！

林静转身：在那儿，先坐！

崔俊鹏在桌旁坐下，老板将汤锅端上桌。

栾潇潇选好自己喜欢吃的菜望着崔俊鹏，立于还在选菜的林静身旁不动。

崔俊鹏：老板儿，拿两瓶啤酒。

老板：马上！

林静和栾潇潇把菜盘放在架子上，栾潇潇坐在林静身边低头不说话。

林静：英子咹？

崔俊鹏：还在路上，要拢(到)了。

老板将啤酒递给崔俊鹏。崔俊鹏用牙齿咬开瓶盖递给林静，又咬开另一瓶。

林静：栾潇潇，喊人！你强子叔……

栾潇潇抬起头，动了动嘴唇，没出声。

崔俊鹏：过来耍好久？

栾潇潇不说话。

汤锅开了，林静将菜下进锅里。火锅上飘起腾腾的水汽。

林静：暑假都在这边，她家家(外公)去她大孃(姨妈)家了。

崔俊鹏盯着电视机里的足球比赛看得出神。

荆彤从门口进来：闺女！

栾潇潇循声望去，错愕。

荆彤走过来挨着崔俊鹏坐下：加班！不然早都过来了。

林静：没事，我们也才到。

荆彤望着栾潇潇：闺女，你多大来着？都别说都别说……十五！肯定是十五了，是吧？

栾潇潇低着头。

林静：十三。

栾潇潇抬头望着林静：12岁9个月零三天。

一桌人沉默。

荆彤：饿死了！饿死了！赶快吃饭吧……

栾潇潇看了看周围。隔壁桌划拳的声音越来越大。

林静招呼大家吃菜。

一桌人吃东西，荆彤不时给栾潇潇夹菜。

崔俊鹏举起酒杯：走一个！

众人举杯，栾潇潇端起茶杯。碰杯。

门外下起暴雨。栾潇潇望向对面的小窝棚。

老婆婆将麻袋堆好，走到破烂的木门边，向四周望了望。

老婆婆轻轻地撕下封条，将门打开一条缝，钻了进去。小窝棚的墙体上红色的“拆”字很是刺眼。

地面的水坑里，水面上冒着水泡。

路灯下，雨水散发出幽黄的光。

雨水顺着窝棚往下流。

15.火锅店 夜

嘈杂的划拳声止。三三两两的人说着话。

雨水的声音混杂着说话声还有足球解说员时有时无的声音。电风扇在墙上摇动。

林静一桌人吃完饭，崔俊鹏看着球赛正起劲，端起酒杯将酒一口灌进喉咙。

荆彤：下这么大雨，怎么走啊！

崔俊鹏望着电视机：背你？

荆彤：就你能！

林静：等会儿吧。

崔俊鹏拿出烟点燃。

荆彤：欸，陈大哥怎么没来？

崔俊鹏吐出一口烟：工地上闹事。

身后，喝酒划拳的农民工走出火锅店，他们在雨中用手护着头跑远。

火锅汤沸腾着，飘出阵阵水雾。

崔俊鹏吐出的烟混杂在水雾中，向上飘去。火锅店白墙顶已经发黄，有些斑驳。

16.火锅店门口 夜

火锅店内，足球节目还在继续。

水坑里的泡泡慢慢散去。路灯发出幽暗的光。

几人从火锅店出来，往小吃街走去。

栾潇潇回头望着窝棚，窝棚几乎隐身于黑夜下昏暗的灯光之中。

小吃街的人散了大半，一些店铺正在收摊。远处传来急救车的警笛声。

刚下了雨的地面上各种垃圾混杂，显得格外脏。

栾潇潇跟着几人走远。小道路灯下，几只飞蛾在灯下扑来扑去。

17.楼道 夜

楼道的感应灯多数已经不亮。崔俊鹏打开手机手电筒，照亮了几个人上楼的路。

四楼，荆彤拿钥匙开门，崔俊鹏进屋。

荆彤：坐会儿。

电视里播放着足球赛，栾潇潇透过半开的门盯着电视。

林静：不了！

荆彤：闺女，进来看电视。

栾潇潇望向屋内，崔俊鹏光着身子躺在床上，粉色蚊帐挽在两旁。

林静：明天来。

荆彤关了门。林静用脚跺一下地面，楼道的感应灯应声而亮，灯光昏暗。楼道上，一长一短两个影子慢慢消失。

18.林静出租屋 夜

床边，电风扇缓慢地摇动，床头柜上烟灰缸里有几个烟头。

林静将白天洗的衣服取下来，叠好。

栾潇潇坐在床边望着烟灰缸出神。

林静抱着衣服走过来：去洗澡！

栾潇潇慢慢地起身走进厕所。

19.厕所 夜

客厅电视里天气预报播报员的声音传来：……由于受到今年第×号热带气旋××的影响，我市将进入持续高温天气，预计最高气温将达到39摄氏度……

斑驳的镜子里，栾潇潇望着自己。

栾潇潇将马尾辫散开，长而浓密的头发散开。栾潇潇望着镜子里的自己有些出神。

洗漱台上有男士剃须刀。栾潇潇将剃须刀拿在手中，仔细地摸着。

客厅电视机传来失去信号的噪音。镜子里，栾潇潇脱掉衣服……

20.林静出租屋 夜

厕所传来水流声。林静将叠好的衣服放进床尾的简易衣柜。

电视机传来体育频道足球解说员的声音。栾潇潇从厕所出来，湿答答的头发贴在脸上。

林静在栾潇潇身旁脱衣服。

林静褪掉裤子。

栾潇潇从书包里拿出信纸，在客厅的小桌子上写信。

床上，林静散乱的衣服上，红色的内衣格外刺眼。

栾潇潇将湿湿的头发撩在脑后，继续写信：我到我妈家了，她看起来和以前不一样了。晚上，她带我去吃火锅。对了，还有叔叔、嬢嬢我们一起吃。那个嬢嬢好奇怪，她叫我闺女。我妈说，她是北方人。徐明明，你知道北方在哪儿吗……

水流声停止。林静：栾潇潇，把床上的毛巾拿给我！

栾潇潇写完最后几个字，将信装进信封，放进书包。

林静从厕所探出头，栾潇潇将毛巾递给林静。

林静：把头发吹干！

栾潇潇将电风扇搬到小凳子后面，坐下。

栾潇潇将电视换成体育频道，电视里传来足球解说员的声音。

林静从厕所出来：过来吹头发！

栾潇潇望着电视机慢慢走到床边坐下。

电吹风插头插进床头柜上的电源里。

林静在给栾潇潇吹头发。

电视机里播放着无声的足球比赛。楼下隐约传来电视解说员声音：射门，进球！

突然停电了。墙上母女二人的影子，林静胡乱摆弄着栾潇潇的头发。

21.城市 夜

城市的高楼大厦林立在柏油路两旁。马路上车辆穿梭。灯红酒绿。

高楼大厦的中央，矮楼伫立。高楼和矮楼之间有一片正在施工的工地。

工地的塔吊在风中晃来晃去，塔吊上的探明灯灯光四下甩动。

22.林静出租屋 夜

工地机器传来低沉的噪音。塔吊上的照明灯光忽然照进屋里。

一会儿，吹风机又响了，电视机里一片雪花。

吹风机的声音、电视的噪音，还有工地上传来的声音混在一起响着。

栾潇潇的眼睛仍然望着电视。

林静：头发太长了！

栾潇潇调电视节目。

林静：哪天剪了。

栾潇潇不说话。

林静关上吹风机：上床睡觉。

栾潇潇躺在床上。林静在吹头发，她干枯的黄色卷发看起来像是营养不良。

林静关掉电视机。

栾潇潇蜷缩在靠墙的床边。

床上方，一根铁丝线从墙的这头牵到那头，上面杂乱地挂着或搭着衣物。

熄灯。房间里，电风扇的声音交织着两个人均匀的呼吸声，工地上机器持续运作的声音传来。

墙上的时钟指向11点，电风扇停止转动。

23.林静出租屋 晨

电磁炉上锅里的水沸腾着，煮着一个鸡蛋。

栾潇潇还在床上睡着。

林静从厕所出来，将煮好的鸡蛋放在凉水里，又从地上锅里盛出两碗稀饭。

林静吃饭。然后将鸡蛋和稀饭放在小桌上盖好，往塑料杯里倒了满满的水。

林静拿起水杯走到门边，取下钩子上的安全帽，轻手轻脚地开门出去。

墙上日历：7月10日。

24.出租屋 日

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房间。栾潇潇正在小桌边吃饭。敲门声响起。

栾潇潇走到门边：哪个？

门外荆彤的声音：闺女，吃苹果。

栾潇潇刚开门，荆彤就热络地将栾潇潇一把搂进怀里。

栾潇潇显得很是拘谨。

荆彤：呀！闺女长高了，去年才到大姨肚脐眼上哩！

荆彤说着放开了栾潇潇。栾潇潇立马跳出两三步的距离，愣头愣脑地看着荆彤。

荆彤绕过栾潇潇径直进门，将手里的水果袋子放在小桌上：乖，大姨昨天买的，你吃，吃了长个儿！

栾潇潇双手捏住衣角不说话。

荆彤在屋里到处转，去了厕所。栾潇潇打开书包，拿起信，有些局促地望向厕所，里面传来冲水的声音。

栾潇潇：你晓得哪儿可以寄信不？

荆彤：下楼路口左拐再直走有邮局，就是昨晚吃饭馆子的后面。

栾潇潇：嗯。

荆彤从厕所出来：闺女，一会儿来我屋站站(玩)。

栾潇潇：嗯。

荆彤在水果袋里拿出一个苹果，用手擦了擦，咬着苹果走出房间。身后，栾潇潇长长地嘘了一口气。

栾潇潇坐在桌前吃饭。

25.小道 日

栾潇潇手中抱着足球，一只手里拿着信，穿过小吃街。

小吃街地面的雨水已经干了，残留的垃圾四处都是。环卫工人推着垃圾车在清扫。

一只猫蹲在按摩店门口慵懒地望着路过的行人，不时低沉地叫。

按摩店半开着卷帘门，里面出来一个穿着暴露的女人，将在门口徘徊的男人拉进店。

猫跟在女人身后叫，被女人一脚踹开。猫吃痛，撒腿跑开，又蹲在店门口。

卷帘门拉下来。栾潇潇循声望去。

栾潇潇路过门半掩着的窝棚，可以看到里面坝子里堆着很多饮料瓶。

栾潇潇继续往前走。

26.邮局外 日

栾潇潇走进邮局。

邮局外阴凉处，一只狗伸着舌头喘息。路上偶有行人经过。

栾潇潇从邮局出来，抱着球走远。

27.街道 日

栾潇潇回到单元楼的小巷子里。

一辆警车停在小巷，静静地闪着警灯。

巷子里低矮的电线在楼与楼之间穿插开，形成或密集或松散的网。

远处，是一片建筑工地。栾潇潇停下脚步站了一会儿，伸手摸了摸兜，往工地方向走去。

28.废楼楼顶 日

栾潇潇站在楼顶往下看，楼下是正在施工的工地。她放下球，拿出一张照片。

照片里是林静，身旁站着一个男人，手中抱着球。

栾潇潇收回照片。

栾潇潇在楼顶踢球。

太阳正毒，楼下建筑工人如蚂蚁般大小，正在忙碌手中的活儿。

29.林静出租屋 夜

电风扇在林静身后缓缓摇动，吹乱了她的头发。

栾潇潇和林静在吃饭。

门外有什么东西在抓门。栾潇潇打开门，有一只腿受伤了的猫，流着血。栾潇潇将猫抱进屋。

林静拿来消毒水和一块布条。栾潇潇把猫放在腿上，林静包扎。

包扎好，猫从栾潇潇腿上跳下来，瘸着腿走到角落做饭的小桌下蜷成一团。

栾潇潇和林静继续吃饭。

栾潇潇从书包里翻出自己的红领巾，递给林静。

林静：啥子(什么)？

栾潇潇不说话。林静接过红领巾，随手放在饭桌上。

栾潇潇：我想剪头发。

林静：剪了干啥子？

栾潇潇：不好洗。

墙上日历：7月14日。

30.荆彤出租屋门口 夜

栾潇潇敲门。屋内传来脚步声，荆彤开门。

荆彤：闺女！啥事儿？

栾潇潇低着头：拿剪刀。

荆彤回屋。栾潇潇探头往屋里望。

荆彤蹲在床头柜前在抽屉里翻东西。屋里，一张实木大床罩着粉色蚊帐，一个不大的衣柜，很精致的样子，一个大大的梳妆台上摆满瓶瓶罐罐。

梳妆台的镜子里，栾潇潇在伸手摸自己披散着的长发。

荆彤向门口走来。

镜子里映出荆彤摇晃的胳膊，栾潇潇连忙放下手低着头站在门口一动不动。

31.林静出租屋 夜

灯光下，林静拿着剪刀在给栾潇潇剪头发。

荆彤靠着衣柜站在一旁：这么好的头发剪了多可惜了啊！

栾潇潇不说话，荆彤将电风扇搬到地上，打开。电风扇转动发出的声音混杂着剪刀的声音。

林静：天热，短点好。

荆彤：闺女，这么好的头发剪了多可惜啊！

栾潇潇动了一下，想转头看林静。

林静：不要动！

栾潇潇坐好，林静继续给她剪头发。荆彤在一旁看。

荆彤：陈大哥今天吃饭去了？

林静：嗯。

荆彤：几个死人，准是又去喝酒！

林静：天气热，喝点啤酒不碍事。

荆彤：喝死在外面才好。

林静伸手将栾潇潇脖子上的发茬儿拍了拍：好了。

荆彤转身从屋里找来一面镜子递到栾潇潇面前。

栾潇潇看着镜子里齐肩短发的自己：热！

荆彤：那就再剪点儿，大姨给你剪。

林静将剪刀递给荆彤，转身去厕所。

荆彤一边剪发一边说：他婆娘不同意离婚。

林静出了厕所，将电风扇调了调位置。

荆彤：姐，好几天不见徐大哥了。

林静调好风扇，转身去拿衣服。回过头：哎呀！不要剪太短了！

荆彤：短点好，精神！

栾潇潇伸手摸头发。

荆彤：闺女，大姨剪得好不？

栾潇潇拿起镜子看了看不作声。

林静在床边换睡衣。

荆彤专心剪头。

林静：徐海鑫他们怕是要没事做了。

荆彤：咋啦？

林静换好衣服走到荆彤身边坐下吹电风扇。

林静：钢筋涨价，老板没钱了。

荆彤：哦……

荆彤把栾潇潇的头发剪出了一个小缺口，又继续将边上的头发修短。

荆彤：那你呢？

林静：这栋楼能勉强干完吧。

栾潇潇两只手的手指不停地相互摩挲。

林静：你看看你厂里最近招不招工。

荆彤：好。

林静起身去收窗台的衣服。电风扇吹乱地上栾潇潇剪落的头发。

32.厕所 夜

栾潇潇对着镜子里接近寸头长短发型的自己，双手放在头上摸来摸去。

门外林静的声音：栾潇潇，出来，我要洗拖把。

栾潇潇慢慢地放下手。

栾潇潇打开门，林静拿着拖把进来：我就说你头发太短了。

栾潇潇不作声。

林静：你英子嬢嬢就是个没数的！

栾潇潇走出去。

厕所里，电视机体育频道足球解说员的声音传来。

林静用背抵着出水的按钮。

便池里，拖把上下冲洗，水珠飞溅。

猫在厕所门外小桌下的角落蜷缩着。

洗拖把的声音停止。猫叫了两声。

33.林静出租屋 晨

林静将窗帘挽起，去桌上拿着水杯准备走，又回到床边将床头柜的红领巾揣在兜里。

林静拿起门口的安全帽，开门。

墙上日历：7月15日。

34.窝棚 日

栾潇潇在窝棚外的一片空地上练球。

球踢进窝棚的院子里。

栾潇潇向院子里张望，走了进去。

院子里，饮料瓶和废纸壳整整齐齐地堆积在靠墙的位置。栾潇潇走过去捡起球。

屋里传来摔东西的声音，栾潇潇受惊，撒腿就跑。在门口，栾潇潇撞到进屋的拾荒老婆婆。

栾潇潇愣在那儿。拾荒老婆婆径自走进院子，将捡来的空水瓶放在墙边，进屋。屋内传来苍老男人痛苦的呻吟声。

栾潇潇小心翼翼地走进屋。

35.窝棚堂屋 日

屋子里光线昏暗，正对着的一面大墙上，贴着一幅大大的“开国十大元帅”的海报，旧得泛黄，却完好无缺。

客厅里简单地放着一张桌子。隔壁房间传来药碗摔在地上破碎的声音。

栾潇潇走到房间门口，探头往里望。

36.窝棚房间 日

暗黑的房间里，一张老式木床上有个老人躺在上面，几乎看不清被子的隆起。

拾荒老婆婆蹲在地上捡药碗的碎片。她背后的墙上是一套旧军装。

床上老人：谁在那儿？

门口的栾潇潇转头就跑。

拾荒老婆婆往门口望，没人，仓促的脚步声越跑越远。远处传来急救车的声音。

37.出租屋 夜

栾潇潇在炒菜，猫蹲在她脚边。

林静开门进来，徐海鑫跟在身后。林静放下安全帽和水杯，进厕所去了。

徐海鑫坐在小桌旁，点烟，打开电视看新闻。新闻里，城中村拆建即将全面开展。

栾潇潇一边炒菜一边小心翼翼地打量徐海鑫。

徐海鑫起身去床头拿过烟灰缸。栾潇潇收回目光，将菜从锅里盛出来。

林静从厕所出来，将电风扇打开，站在风扇面前吹。

三个人吃饭。

徐海鑫不时给栾潇潇和林静夹菜。

栾潇潇将菜扒到饭碗的另一边，只吃饭。

林静：钱没要到？

徐海鑫：休息几天。

林静：给家里寄钱没？

徐海鑫：过几天再说。

三个人沉默地吃饭。

徐海鑫吃过饭，起身准备走。走到门边停下，手在兜里摸着什么。

徐海鑫走到林静身旁，伸出手。

林静摊开手接过徐海鑫手里的东西：一对足球造型的发夹。

徐海鑫望了望栾潇潇：怎么把头发剪这么短！

林静：天热！

徐海鑫转身：走了。

徐海鑫消失在门外，传来他跑下楼的脚步声。

林静将发夹随手放在满是灰垢的窗台上。电视里足球解说员的声音很激动。

林静：明天跟你陈叔去耍。

“球员带球突破，射门！被另一方球员拦截住……”电视里足球解说员的声音传来。栾潇潇抱着猫坐在凳子上看电视，手不断在猫背上轻轻地摸着。

窗外起风了，吹起来一些塑料袋。

栾潇潇去关窗户，看到楼下徐海鑫被警察盘问查证件。警察往楼上张望，栾潇潇关窗。

38.小吃街 日

栾潇潇跟在徐海鑫身后。小吃街上，垃圾已经被清扫了。

按摩店门口，站着两个花枝招展的女人在抽烟。

徐海鑫：多大了？

沉默。栾潇潇：12……13！

徐海鑫沉默了一会儿：大姑娘了。

两个人继续往前走。他们身后，小卖部老板搬出来躺椅放在屋檐下阴凉处，躺在躺椅上闭着眼睛扇着蒲扇。

走到窝棚门口，栾潇潇站住，跑进窝棚。徐海鑫停下。

栾潇潇抱着之前遗忘在窝棚坝子里的足球跑出来。

徐海鑫：踢球？

栾潇潇点头。

栾潇潇和徐海鑫在窝棚外的空地踢球。

徐海鑫背上的衣服被汗水打湿了。

拾荒老婆婆背上扛着一个麻布袋走过来。

栾潇潇停下来，望着拾荒老婆婆。

徐海鑫：大妈！

拾荒老婆婆望着徐海鑫，干瘪、满是皱纹的脸上挤出一丝笑。

徐海鑫：大爷最近怎么样？

拾荒老婆婆：挺好。

徐海鑫：天气热，你别跑远了。

拾荒老婆婆拿起袋子进屋：好。

栾潇潇望着徐海鑫。徐海鑫：走，吃饭！

栾潇潇抱起地上的球，跟着徐海鑫走远。

徐海鑫：想吃啥子？

栾潇潇不作声。

徐海鑫：吃火锅？

两个人慢慢走远。窝棚门口，拾荒老婆婆端着一碗水出来。

39.肯德基 日

店里人很多，很嘈杂。栾潇潇坐在座位上，球在脚边。

徐海鑫在排队，栾潇潇不时看看他，徐海鑫后背的衣服还是湿的。

徐海鑫把食物端过来，坐下。

徐海鑫将汉堡打开，递给栾潇潇。栾潇潇接过汉堡，大口吃着。

徐海鑫将可乐放到栾潇潇面前。栾潇潇望着徐海鑫。

徐海鑫：好吃不？

栾潇潇不说话。

徐海鑫拿起汉堡大口吃起来，就着在球场没喝完的水。

肯德基门外，行人匆匆。

隔壁桌上有一个玻璃球。玻璃球映出倒影——一个男人牵着孩子进来。

男人和小孩走过，玻璃球上是栾潇潇变形的脸。

40.闹市区 日

栾潇潇跟着徐海鑫走在人行道上。

天上，太阳正毒。

一个年轻男子牵着一条狗走在路上，狗不断地吐着舌头。

路口，栾潇潇和徐海鑫在等绿灯。他们背后，一家儿童服装店内，家长带着小孩不断进进出出。

绿灯亮。徐海鑫牵过栾潇潇的手，栾潇潇想将手抽出来，望了望徐海鑫，没动。他们身后，肯德基的招牌挂在高楼上。

41.街道 日

孕婴店内，家长带着小婴儿在游泳。

栾潇潇望着玻璃窗内的景象，徐海鑫也望过去。

徐海鑫：我带你去耍水！

栾潇潇望向徐海鑫没说话。

徐海鑫拉起栾潇潇的手，大步走去。

栾潇潇盯着自己的手，望着徐海鑫满是汗水的后背。

两个人走远，消失在街头。

42.小河塘 日

一座小桥的左边是河塘，右边是河塘里流出的水的小河沟。桥上有车驶过。河塘里有三两个人。岸上支着一个卖水卖泳衣的小帐篷。

徐海鑫走进帐篷给栾潇潇买了一套泳衣。

栾潇潇脱衣服。

徐海鑫：进去换嘛。

老板：这是个女娃儿？

徐海鑫扯开老板，让栾潇潇进里面换泳衣。

徐海鑫在外面抱着球等栾潇潇。

栾潇潇出门，徐海鑫将球放在老板那儿。两个人走向河塘。

徐海鑫脱掉上衣和裤子，下水。

栾潇潇站在岸上。

徐海鑫在水里游了一圈。

徐海鑫：栾潇潇，下来。

栾潇潇迟疑地下水，徐海鑫接住栾潇潇。

栾潇潇在水里吓得不敢站起来。

在徐海鑫的引导下站起，水位在栾潇潇的肩膀。

徐海鑫扶住栾潇潇的腰，帮她浮在水面划动双手，脚不停地蹬着。在徐海鑫的指导下，栾潇潇的游泳动作慢慢变得有节奏。

徐海鑫牵着栾潇潇的双手，带着她往前慢慢游。

桥上，一辆大巴车驶过。它的鸣笛声越来越远。

43.出租屋 夜

墙上日历：7月21日。

栾潇潇抱着球跟在徐海鑫身后，屋子里，林静正在炒菜。

荆彤在看电视，剧中的小三被打，荆彤换了节目。

猫跑到门边，栾潇潇进门将球放在墙角，抱起猫。

荆彤：闺女，过来！

栾潇潇走到荆彤身旁，荆彤拍一旁的凳子示意栾潇潇坐下。

栾潇潇抱着猫坐在荆彤身边。

荆彤将电视遥控器递给栾潇潇，栾潇潇调到体育频道看得出神。

徐海鑫将荆彤身后的电风扇往林静那边移了移，走到林静身后的窗户边，点烟抽了起来。

林静：今天去哪儿耍了？

徐海鑫：河沟那边。

荆彤：闺女，学会游泳了？

栾潇潇看着电视，没搭话。猫从栾潇潇腿上跑下来到角落去了。

徐海鑫：小娃儿学得快。

林静盛菜：吃饭！

徐海鑫灭掉烟，端饭上桌。

四个人坐着吃饭。

荆彤：闺女今天跟我下去睡吧。

栾潇潇不作声。

林静：怎么了？

荆彤：他家里来人了。

林静：栾潇潇，今晚去嬢嬢家？

栾潇潇望了徐海鑫一眼，没作声。

四个人继续吃饭。

厕所传来水流声，荆彤、林静和徐海鑫坐在客厅。

林静：没事吧？

荆彤：没事，娃娃放假过来耍，过几天她们就回去了。

徐海鑫起身去窗户那儿抽烟。

荆彤：姐，我准备过段时间回家了。

两个人陷入沉默。

厕所里传来栾潇潇的声音：妈！你把毛巾递给我。

林静递完毛巾回来：你想好了？

荆彤不答话，两个人再次陷入沉默。

栾潇潇在厕所听到了外面两人的谈话。她站在镜子前，望着自己发育还不完全的身子，挤了挤自己平坦的胸。

44.荆彤出租屋 夜

镜子里，粉色蚊帐内荆彤和栾潇潇背对着躺在床上。电风扇吹得蚊帐轻轻飘动。

荆彤：栾潇潇？

栾潇潇：嗯。

荆彤转过身子对着栾潇潇：你多大了？

栾潇潇想了想：13！

栾潇潇躺平在床上，蚊帐上方，贴着一张外国婴幼儿的海报。

栾潇潇指着蚊帐上方：这是谁？

荆彤：以前大姨也有过孩子，生下来的话也两岁多了。

栾潇潇：那他去哪儿了？

荆彤闭眼：在天上吧。

栾潇潇：楼下那些女人是不是坏人？

荆彤抱住栾潇潇：不是。

栾潇潇慢慢握住荆彤的手。

荆彤伸手关灯。黑暗中，两人均匀的呼吸声交织着电风扇的声音。

45.河塘 黄昏

天阴沉沉的，没有阳光。

公路的桥上偶有三两人快速走过。女人：怪天，才晒上新谷就要下雨了。

一辆摩托车从弯道处驶来，车上拖着两大袋东西，袋子湿湿的，上面粘着谷子。桥下，栾潇潇和徐海鑫正游得欢。

突然，倾盆大雨倾泻而下。小河塘的人们连忙往岸边游。

帐篷里，老板穿着雨衣走出来招呼人们进雨棚避雨。

人们上岸，纷纷躲进雨棚。

栾潇潇站在水中，望向天空。

豆大的雨滴落在栾潇潇脸上。她有些失神，往前移动一步，身子向下滑去。

徐海鑫在栾潇潇身后猛地游过来，一把抱住栾潇潇的腰。

栾潇潇：爸爸……

雨棚里挤满了人，女人们湿透的枯杂头发搭在脸上。男人们光着身子，有的紧紧地将双臂抱在胸前。栾潇潇和徐海鑫站在最外面。

徐海鑫将自己的T恤套在栾潇潇身上。栾潇潇望向徐海鑫。

帐篷外的水凼里，雨滴落在水中，泛起泡泡又破开。

46.林静出租屋 夜

电视里传出天气预报播报员的声音：由于受到今年第×号热带气旋××的影响，我市高温天气已持续一周，预计未来一周仍将持续，预计最高气温将达到41摄氏度……

荆彤和林静在床边叠衣服。

栾潇潇抱着球推开门。

徐海鑫走到床边拿着一套衣服进厕所。

猫走过来，栾潇潇把球放下，抱起猫。

猫不停地叫唤。

栾潇潇见桌上摆着饭菜，旁边有一个金鱼缸，里面有两只金鱼。厕所有水流声。

栾潇潇走过去盯着金鱼缸看金鱼在里边来回穿梭。

荆彤：栾潇潇……

栾潇潇转过头望向荆彤。猫在栾潇潇怀里凶狠地想要扑进鱼缸。栾潇潇吓了一跳，将猫扔在地上。

徐海鑫从厕所出来。

栾潇潇望向徐海鑫，可见徐海鑫身后窗台外的钢丝上足球夹子上夹着一条男士内裤。

徐海鑫拿着干毛巾擦头发。

栾潇潇将猫放在地上，拿起球，恶狠狠地往窗户外砸去。

球砸在擦头的徐海鑫身上。徐海鑫吃痛，往后退去。

林静闻声愠怒地：干啥子！

窗台外男士内裤剧烈飘动，内裤一角从夹子上滑落。

林静和荆彤将叠好的衣服放好。

四个人坐在饭桌前吃饭。鱼缸放在电视顶上。猫在电视柜子下打转，不时叫唤。林静扔一块肉在地上，猫叼起肉回墙角。

吃过饭，栾潇潇将金鱼缸抱在床头柜上，歪着头看鱼缸里游来游去的鱼。

荆彤：闺女，我们下去了。

栾潇潇：马上！

栾潇潇将手中的鱼饲料丢了几粒进去。金鱼吃食。

林静：抱下去耍！英子嬢嬢在等你！

栾潇潇抱起鱼缸跟着荆彤走了。

墙上日历：7月25日。

47.荆彤出租屋 夜

荆彤换好衣服躺在床上，栾潇潇坐在床边盯着鱼缸里的金鱼。

荆彤：栾潇潇，睡觉了。

栾潇潇关灯，钻进被窝：为啥子猫要吃鱼咹？

荆彤：猫喜欢吃鱼。

栾潇潇：可是，鱼弄(那么)漂亮的，为啥子要吃它？

荆彤：猫喜欢漂亮的东西。

栾潇潇：英子嬢嬢也很漂亮……我也喜欢英子嬢嬢，但我不会吃你哦。

荆彤笑。

栾潇潇：嬢嬢，啥子是佛跳墙？

荆彤：一个菜。

栾潇潇：为啥子叫佛跳墙？

荆彤：闺女想吃吗？

房间里映进来警车的灯光。

栾潇潇：警察来抓那些坏女人了！

静默。墙壁上的警车灯光。

荆彤：她们不是坏人。

栾潇潇：那是什么？

荆彤：不是什么，就是没有男人要了……

静默。

警车的警报响了一声，楼下一阵喧哗。

传来栾潇潇均匀的呼吸声，荆彤一看，栾潇潇闭着眼睛睡着了。

荆彤关灯。电风扇的声音。

48.林静出租屋 晨

墙上日历：7月27日。

敲门声响起，徐海鑫打开门。栾潇潇抱着金鱼缸进门。

林静：栾潇潇，吃饭。

栾潇潇走进屋将金鱼缸放在桌上，坐下吃饭。

林静在阳台取下红领巾放在包里，拿着水杯、头盔和徐海鑫出门：在家乖点哈。

栾潇潇：嗯。

关上门，栾潇潇抱起猫，站在窗户前往下看。

楼下小道，徐海鑫和林静走远。

栾潇潇望向天空，太阳将要升起。

吃过饭，栾潇潇拿出信纸写信。她的画外音：徐明明，我在这儿很开心。有妈妈，有英子嬢嬢，还有叔叔。昨天，我很喜欢他们。昨晚，英子阿姨哭了，她的孩子也和我爸爸一样在天上。今天早上，陈叔叔和我妈一起去上班，我想起爸爸了……徐明明，你爸爸回家了吗？

栾潇潇装好信封，走到墙角抱起球出门。桌上，两条鱼在鱼缸里游得欢。

49.小道 日

栾潇潇抱着足球走出单元楼。

小道上，一个女人牵着一个10岁大小的男孩在问路。

女人：荆彤住哪儿？

半秃男人：不知道。

女人：认识荆彤吗？

中年女人:谁？

女人牵着小男孩继续往前走。栾潇潇走上前。

栾潇潇：我晓得。

女人一把捏住栾潇潇的肩膀：她在哪儿？

栾潇潇：……疼！

女人松开手，栾潇潇马上用手护住肩膀：你找英子嬢嬢干吗？

女人：我是她朋友，来看看。

女人牵着小男孩跟在栾潇潇身后，进入单元楼。

50.荆彤出租屋 日

栾潇潇：到了。

女人敲门，栾潇潇下楼。荆彤开门。

两个人对峙发愣，荆彤突然准备关门。女人推着荆彤走进屋内。

栾潇潇愣在楼梯上，小男孩站在门口。栾潇潇站在小男孩身后。

沉默，楼外工地低沉的噪音充斥着整个房间。

女人：你和强子在一起多久了？

荆彤不说话。

女人：他两年没回家了。

沉默，工地上传来沉重的击打声。

崔俊鹏急急忙忙跑上楼，撞开栾潇潇冲进屋里。

崔俊鹏站在女人身旁，女人冷冷地望着崔俊鹏。

崔俊鹏：走。

女人狠狠扇了崔俊鹏一巴掌。

小男孩从门口进来，走到荆彤身旁狠狠地踹了荆彤一脚，转身跑掉了。

门口的栾潇潇受惊，胡乱地跟着小男孩跑下楼梯。

镜子里，女人和荆彤安安静静地立在那儿。

女人转身走到门口，望着荆彤和崔俊鹏。

女人：照顾好强子。

荆彤直愣愣地盯着女人，女人下楼。

崔俊鹏走到荆彤面前，伸手想要擦荆彤脸上的泪。

荆彤别过脸。

崔俊鹏叹了口气，转身带上门走了。

门缝里，崔俊鹏的背影消失在楼道。

51.小道 日

小男孩蹲在地上恶狠狠地拔墙壁缝隙的草。

栾潇潇气喘吁吁地弓着腰，手撑着膝盖。

足球在身旁滚动，最终滚进水凼里。

栾潇潇喘过气，弓着腰望着一直在拔草的小男孩。

栾潇潇转身见球在脏水凼里，将沾着淤泥的球拿出。

栾潇潇抱着球靠着墙坐下。

小男孩伸手摸了摸球，栾潇潇望着小男孩，小男孩将地上的草捡起来擦球。

两个人中间隔着一个球坐在墙角。

女人走出楼道，径直往前走了。小男孩起身靠墙站着。

崔俊鹏从楼道急急忙忙地跑下来。

小男孩恶狠狠地瞪着崔俊鹏。

崔俊鹏：走！

小男孩不动。

崔俊鹏上前一脚将小孩踹翻在地，走了。

小男孩倒在地上，眼睛望着崔俊鹏走远的双脚。

栾潇潇下意识地往墙上靠。

女人：刘星，过来！

小男孩爬起身，往前走。

栾潇潇抱着球愣在原地，直至眼前的三个人消失。

栾潇潇转身快速地往楼上跑。

52.荆彤出租屋 日

栾潇潇推门进屋。

荆彤背对着栾潇潇披头散发、衣衫凌乱地躺在地上：滚！

栾潇潇将球扔在地上，走到荆彤面前蹲下。荆彤望着栾潇潇。

荆彤怀里抱着一张皱皱的海报，露在外面的部分能看见外国婴幼儿金黄色的头发。

栾潇潇：英子嬢嬢……

荆彤不说话。

蚊帐上方的海报不见了。

栾潇潇伸手摸荆彤脸上的泪。

栾潇潇起身跑出门外。

荆彤在屋内放声大哭。

53.林静出租屋 夜

小桌上金鱼缸里还有一只鱼在游来游去。栾潇潇进屋，坐在床上望向窗外。

鱼缸里面游弋的一只鱼。栾潇潇起身走到金鱼缸旁。

猫在角落叫。

栾潇潇循声走向猫，在角落看见残剩的金鱼。

金鱼的眼睛死死地瞪着栾潇潇。

栾潇潇眼神凶狠地盯住墙角的猫。她一把将猫抓起来，狠狠地摔在地上。

猫受惊，跑到门边不停地叫唤。

栾潇潇生气地走到桌边，将金鱼缸摔在地上。鱼缸破碎，水流一地，金鱼在地上挣扎。

54.林静出租屋 夜

电视播放着足球赛事，足球解说员的声音传来。

猫蹲在墙角，慵懒地四处张望。

林静在收拾碗筷。

徐海鑫在窗户旁抽烟。

栾潇潇和荆彤坐在凳子上。

栾潇潇望着电视，不时将眼睛瞟向荆彤。

荆彤一动不动地坐在那儿。

林静摆好碗筷：栾潇潇，去洗澡。

栾潇潇起身拿衣服，走进厕所。

林静坐在荆彤旁边：英子……

荆彤回过神，眼泪就要掉下来：姐！

林静：你打算咋个办？

厕所传来水流声。

林静伸手揽过荆彤，荆彤靠在林静肩膀上。

荆彤：姐，我想家了。

林静：唉……

徐海鑫又点起一支烟，转身望向窗外。

林静：强子咋个说？

荆彤：他要走了。

林静拍了拍荆彤的肩膀：都过去了。

荆彤的泪水打湿了林静肩膀上的衣裳。

栾潇潇开门出来。

荆彤从林静肩膀上起来：闺女，我们下去。

荆彤和栾潇潇走出门。

墙上日历：7月27日。

55.废楼 日

栾潇潇在楼顶往下望，楼下的房屋修得高了很多。

一个女人的手腕上绑着鲜红色的东西。

那女人在楼板上认真地箍钢筋，不时地拿手擦汗。

一个男人走过来，将水杯递给女人，女人仰起头喝水。

栾潇潇望向天空。

照片上男人年轻灿烂的笑脸。

栾潇潇抱着足球靠着墙坐在地上。

56.林静出租屋 日

电视里新闻频道播报员正在播报：今年第×号台风“××”即将登陆，预计我市全境将有特大暴雨……

厕所传来水流声。

荆彤在床边给林静包扎手腕。

栾潇潇站在床头柜旁，紧张地看着林静。

荆彤：闺女，给我倒碗水。

栾潇潇走到桌边倒水。桌上，饭菜和碗筷已经摆好。

栾潇潇一边望着林静、荆彤二人，一边倒水。

水漫到桌上。

栾潇潇回过神，用手将桌上的水擦到地上。

徐海鑫从厕所出来。

荆彤仰头喝完一碗水。

徐海鑫：还痛不？

荆彤：我说你怎么就不小心点。

林静：没事，箍钢筋时没注意。

几人在吃饭。

衣服静静地挂在钢丝上，纹丝不动。

57.货车黎明

公路上，一辆大货车驶来，货车内徐明明睡在后排。

货车司机透过镜子望着徐明明。鸣笛声声。

徐明明惊醒，揉揉眼睛：伯伯，还有多久到？

货车司机：快了，再睡哈。

徐明明迷迷糊糊地又睡着了。

58.林静出租屋 日

栾潇潇在小桌上写作业。

墙上日历：8月2日。

敲门声响起。栾潇潇：哪个？

门外声音：徐明明！

栾潇潇丢下手中的笔去开门。

打开门，栾潇潇看见徐明明哭花的小脸。栾潇潇将徐明明拉进屋。

两个小姑娘平躺在床上。

徐明明：我来找我爸爸。

栾潇潇：你晓得你爸爸在哪儿？

栾潇潇：刘星说他看到我爸爸了！

栾潇潇：哪个刘星？

徐明明：三组的。

栾潇潇不说话，望着徐明明。

徐明明：刘星爸爸和我爸一起出来的。现在，他爸爸回去了。我妈说，他爸在外面给他找个小妈。

栾潇潇不说话，脚在窗外边晃荡着。

徐明明：我跟我伯伯来的，他往这边送货。他说我爸爸就在这附近。我在外面乱走，看到外面的路牌是你写信的地址，就来找你了。你陪我去找爸爸好不好？

栾潇潇：去哪儿找？

徐明明不说话，翻身侧对着栾潇潇：伯伯让我晚上8点在下车的地方等他。

墙上挂钟指着10：40。

栾潇潇起身，猫在角落睡觉。

徐明明：我好久没看到爸爸了。我妈说，我爸不喜欢我们，所以他不回家。

栾潇潇：我们出去找你爸爸吧。

徐明明起床。

59.小吃街 日

天气闷热，小道上没有什么行人。

徐明明牵着栾潇潇的手，她有些兴奋。两个人走远。她们身后，小卖部老板闭着眼睛躺在躺椅上扇着手中的扇子。一旁按摩店店门紧闭。

60.马路 日

四周荒芜，地都被圈起来了。板子上写着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内容。徐明明和栾潇潇牵着手，沿着板子走远。

徐明明：栾潇潇，你叔叔对你好吗？

栾潇潇：嗯。

徐明明：有没有你爸爸好？

栾潇潇不说话，两个人继续往前走。

61.城市人行道 日

人们在马路两边等待着过红绿灯。旁边的垃圾桶前，拾荒老婆婆在翻找塑料瓶。

栾潇潇和徐明明走进人群。

绿灯亮，栾潇潇和徐明明被淹没在过马路的人群中。

62.街道 日

两个小女孩在人行道上继续往前走。都已经无精打采。

两个人路过儿童服装店的橱窗前，橱窗里塑料模特的身上穿着漂亮的衣服。

一些家长带着小孩在试衣服。

两个小女孩继续往前走。

63.肯德基 日

栾潇潇和徐明明站在门口。

徐明明摸着肚子：我饿了。

栾潇潇望着店内吃东西的人，很多家长陪着孩子吃东西。

栾潇潇：我……爸带我来吃过。

徐明明：好吃吗？

栾潇潇：好吃！

徐明明渴望的眼神望向店内。一个女人牵着孩子走出来，孩子啃着汉堡。

徐明明的目光跟着小孩走远。

远处，拾荒老人在翻垃圾桶。

栾潇潇拉起徐明明的手。

徐明明收回目光，两个人继续往前走。她们身后大楼上，肯德基的招牌高挂在空中。

64.公园 黄昏

太阳降落。公园里广场舞音乐响起。两个小女孩依靠着坐在长椅上。

公园里老人们在遛弯，妇女们在跳广场舞。一些小孩也在人群里嬉闹。

栾潇潇和徐明明看着人们。

徐明明：我要回去了。

栾潇潇：我带你去个地方。

65.废楼楼顶 夜

城市夜景。远处，城市一片灯火酒绿的景象。

栾潇潇和徐明明站在楼顶。

楼下工地的塔吊上亮起了灯。

栾潇潇：我妈就在这儿上班。

徐明明不说话。

栾潇潇：徐明明，你一定会找到你爸爸的。

66.城中村马路边 夜

一辆货车靠在路边的路灯下。

一个男人站在车下，看着手中上的表：8:35。

男人焦急地走来走去，向路口张望。

栾潇潇和徐明明慢慢地从一条岔道上走来。

男人：徐明明！

徐明明：欸！

两个小女孩慢跑着过去。

男人拉住徐明明准备上车。

栾潇潇脚下踩到一个小石子，走上前拉住徐明明的衣角。

徐明明回过头望着栾潇潇。

栾潇潇拉着徐明明的手走到货车旁，在货车车厢上画了一个大大的“墙”字。

男人在车门望着两个小女孩的举动，摇了摇头，从另一边上车了。

栾潇潇拉着徐明明走到“墙”的另一边。

栾潇潇：徐明明，你跳过去。

徐明明愣在原地望着栾潇潇。

栾潇潇：你一定会找到爸爸的。

徐明明跳了过去。

栾潇潇望着徐明明傻傻地笑。

徐明明双手合十在胸前，“神圣”地往前走。

徐明明上车。

栾潇潇站在原地望着货车慢慢启动。

货车开走。车的反光镜里，徐明明正在吃汉堡。

67.荆彤出租屋 夜

厕所里传出水流声。

镜子里电风扇在摇动，栾潇潇跷着二郎腿躺在床上。

荆彤从厕所出来，站在镜子面前用毛巾擦头发。

栾潇潇望着镜子里的荆彤。

荆彤拿起吹风吹头发。

栾潇潇：徐明明爸爸不见了……

荆彤把头发甩到另一边吹。

栾潇潇：英子嬢嬢？

荆彤：嗯？

栾潇潇：徐明明爸爸为什么不回去看她啊？

荆彤：徐明明是谁？

栾潇潇：我朋友。她爸爸不喜欢她和她妈，好久都没回去看她了。

荆彤：他爸肯定是上班太忙了。

栾潇潇：可是，她妈说她爸就是不喜欢她，所以才不回去。

荆彤：闺女，每个爸爸都喜欢自己的孩子。

栾潇潇：那是不是就是徐明明爸爸不要她妈了？

荆彤放下吹风，关灯上床。

栾潇潇：她妈妈也不喜欢她，经常打她。

荆彤：睡了。

沉默。电风扇的声音。

68.林静出租屋 夜

栾潇潇洗完澡从厕所出来。

林静在做饭。

徐海鑫将窗户外的衣服收进屋放在床上。

荆彤坐在小凳子上看电视。

墙上日历：8月7日。

荆彤：栾潇潇，你头发又长长了。

栾潇潇望着徐海鑫不说话。

荆彤：去拿剪刀，大姨给你剪。

林静：要开学了，不剪了。

徐海鑫：女娃娃留长头发好。

荆彤：热不热？

栾潇潇：不热！

林静：吃饭了！

四个人围在桌前吃饭。

荆彤：姐，明天在我家吃饭。

林静：嗯……哎，明天是不是该你生日啦？

荆彤：等你们来！

沉默。

徐海鑫：强子……

林静在桌下踹了徐海鑫一脚。徐海鑫闭嘴，夹菜给栾潇潇。

栾潇潇：嬢嬢，你们那儿有海没得？

荆彤：过年去北方，大姨带你去看雪好不好？

栾潇潇：要得！

四个人继续吃饭。

69.菜市场 日

人群拥挤，多是老头儿老太太。荆彤牵着栾潇潇的手在狭窄的通道向前挤。

荆彤在一家肉摊下停下。

老板：好久没见你来了。

荆彤：随便吃点。

老板：来一斤五花肉？

荆彤：两斤牛肉。

老板拿起刀划肉：好嘞！

荆彤身后人群攒动。

老板称称：多了一点。

荆彤：没事。

老板：67块。

荆彤将钱递给老板：走了啊！

老板：欸，慢走。

70.蔬菜摊 日

一对老人家在守摊，荆彤走过去。

荆彤：大爷，大妈！

老妇：今天买点啥呀？

荆彤拿起袋子递给栾潇潇，两个人拿菜。

老人称称：一共30块5，给30就好。

荆彤拿出30元，又在包里翻出一张五毛的递给老人。

栾潇潇接过菜。

荆彤：大爷大妈再见！

大妈：好好好，常来。

荆彤牵着栾潇潇的手往菜市场外走。

71.干货店 日

栾潇潇站在门口，望着菜市场来来往往的人。

一个老人摔倒了，人群绕开老人。一个小伙子将老人扶起。

荆彤从干货店出来。

栾潇潇跟在荆彤身后，挤出菜市场。

72.街道 日

栾潇潇和荆彤走在人行道上。

荆彤：栾潇潇什么时候开学？

栾潇潇：九月一号。

荆彤：快了。

两个人过马路。

马路边一个小摊上卖各式各样的饰品和帽子。

荆彤走到摊子前：帽子怎么卖？

摊贩：15。

荆彤：12！

摊贩：开张生意，拿一顶吧。

荆彤拿起一顶粉红色的帽子转身戴在栾潇潇头上：喜欢吗？

栾潇潇不说话。

荆彤：就这顶！

荆彤将钱递给商贩。

栾潇潇头上戴着粉红色的帽子，和荆彤继续往前走。

路过有玻璃的地方，栾潇潇悄悄地走到荆彤身后，望向玻璃映出的自己。

街道上车辆穿梭，栾潇潇和荆彤往街道口小路走去。

73.荆彤出租屋 日

厕所里传来水流声。买回家的菜放在小桌旁的地上，桌上的厨具已有薄薄的一层灰。

镜子里栾潇潇躺在床上，电风扇在镜子前方摇动着。

荆彤提着小半桶水从厕所出来，拿起桌上的抹布浸湿，擦桌子。

栾潇潇从床上下来，走到桌子旁，将桌上的碗筷拿进厕所。厕所传来水流声。

荆彤：栾潇潇，地上有个蓝色的盆是洗碗的。

厕所传来碗碟碰撞的声音。荆彤擦完桌子，拿着拖把进厕所。

荆彤拖地。栾潇潇端出洗干净的碗筷，把刚拖干净的地面踩脏了。

荆彤：闺女，去床上躺着。

栾潇潇放下碗碟走向床。

荆彤拖干净地面，拖着拖把也走到床边躺下。

电风扇吹着两个人。镜子里，她们睡着了。

74.林静出租屋 日

电视机里传来体育频道解说员的声音。

房子中央摆着一张小桌，桌上电磁炉的锅里熬着火锅汤底。汤底沸腾，水雾飘向空中。

栾潇潇搬来几个小凳子走进屋。

荆彤在墙角做饭的小桌上切菜。

栾潇潇将凳子摆好，坐在凳子上看电视。

林静和徐海鑫进屋。

荆彤：姐！你们坐。

林静将安全帽、喝水杯放在进门的墙边。

徐海鑫走向煮着汤底的火锅旁：得行(可以)啊！都会做火锅了！

荆彤笑笑：这不是学着做一次嘛。

林静走过去，将电磁炉火力调小。

荆彤：马上就可以吃了，冰箱里冻了啤酒。

徐海鑫在冰箱里拿出啤酒和雪碧。

林静摆好碗筷。

栾潇潇去厕所洗手。

四个人吃饭。

徐海鑫往锅里下牛肉，林静下了一些小菜。

荆彤给大家倒啤酒，给栾潇潇也倒了一些。

荆彤举起酒杯：来，我敬大家一杯！

四个人碰杯。

荆彤：姐，这些年谢谢你的照顾！

林静：大家都是出来讨生活。互相照应。

荆彤：哥，喝一个！

徐海鑫举杯相碰。荆彤一口喝完，徐海鑫也喝得将杯底掀过来。

林静：英子，少喝点！

荆彤：今天高兴！栾潇潇，来，和大姨喝一个！大姨祝你健健康康长大！

林静给栾潇潇倒雪碧。

栾潇潇和荆彤碰杯，荆彤又一口喝完。

林静冲着徐海鑫使眼色。

徐海鑫给栾潇潇夹菜。

电风扇不停地转着。

床头柜上摆放着荆彤和崔俊鹏的照片，荆彤挽着崔俊鹏的手，笑得很开心。

荆彤喝得有些微醺。

栾潇潇埋头吃饭，不时抬头环顾三个大人。

荆彤：姐，我和他这么多年，孩子都给他打了！可是，姐，我什么都不算！我就是他混时间的一个物件！不过，姐，我想得很明白。真的！真的想明白了！我们啊，就是出门在外搭伙儿过个日子，谁都没必要当真。

林静：英子，你喝醉了。

荆彤：姐，我呀，照顾了他几年，就够了！真的！现在我放心，走了也放心！他有老婆有孩子，会有人照顾他。可是，姐啊！我难过！(用手捶自己的胸口)我这儿难过！

说完，荆彤起身跑到厕所，传出呕吐声。林静跟进厕所。

栾潇潇把弄着手里的两支筷子，抬起头望着徐海鑫。

徐海鑫：没事，栾潇潇。你嬢嬢喝多了。

栾潇潇：男人都是坏人！

徐海鑫无奈地点燃烟。

厕所里传来荆彤的声音：姐，我没喝醉！我就是有点难过……

林静的声音：姐知道你难过……过了就好了！

客厅里，火锅汤沸腾着，飘起水雾。

厕所传来荆彤撕心裂肺的哭声。

栾潇潇走到厕所门口，靠在墙上，不时往里张望。

林静扶着哭累了的荆彤走出来。

荆彤坐在桌前：栾潇潇，来，过来。

栾潇潇走过去，扶着荆彤的肩。

荆彤：栾潇潇乖！要听你妈的话！

栾潇潇点头。

徐海鑫：哪天走？

荆彤：14号的票。

75.荆彤出租屋 夜

荆彤醉醺醺地躺在床上，粉色蚊帐搭在她纤细的小腿上。

栾潇潇洗完澡从厕所出来。

见荆彤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栾潇潇走到梳妆台前坐下。

栾潇潇望着梳妆台镜子里的自己，从兜里摸出足球夹子。

栾潇潇将夹子夹在头上，望了望镜子。

镜子里，栾潇潇拿起床头柜上的粉色帽子。

栾潇潇回到镜子前将帽子戴在头上，又放下，整了整发夹，又将帽子戴上。

栾潇潇坐下，望着镜子发呆。

荆彤已经入睡。

电风扇吹得粉色蚊帐轻轻飘动。

76.城市 夜

城市中央灯红酒绿，路上，车辆穿梭。

荆彤住所外，小道里微弱的灯光中，有人匆匆行走。

天空，满天星星。

窝棚里，灯灭了。

77.林静出租屋 日

窗户外，太阳正烈。

房间内，栾潇潇正在写信：徐明明，英子嬢嬢要走了。昨天晚上她喝醉酒睡着了，我睡在她身边。我觉得她好像一只受伤的猫。她要走了，我好想她留下来……

栾潇潇起身戴上帽子去将足球抱起，出门。

房间日历：8月9日。

黑幕，栾潇潇的画外音：徐明明，我觉得他们大人都好不开心。你爸爸回去找你了吗？

78.河塘 日

桥上，一辆摩托车驶过。

栾潇潇独自一人在河塘游泳。

栾潇潇奋力地游。

河水里漂来杂乱的野草，慢慢地越来越多，水流急切流了起来。

路的另一边，田里的水稻都已收割完，有的又长出来小簇的新稻。

79.成都市体育场 日

足球场看台上人头攒动，不时传来几声尖叫和呐喊。

栾潇潇和荆彤坐在靠前的地方。

足球场上，运动员争锋。

荆彤和栾潇潇跟着看台上的球迷们一起呐喊，尖叫。

球赛结束，人群渐渐散去。

荆彤和栾潇潇坐在位置上不动。

栾潇潇低头看着自己洁白的帆布鞋。

荆彤：你强子叔最爱看足球。

栾潇潇不说话。

荆彤：舍不得钱，都没见过球场长啥样。

偌大的球场，两个人静静地坐着。

80.废楼 黄昏

栾潇潇带着荆彤来到楼顶。

远处城市的繁华和近处环境的萧条形成鲜明对比。

栾潇潇和荆彤并排站在半人高的围墙后，往下看。

楼下工地的楼建得更高了。

栾潇潇指着下面：我妈在那儿！

荆彤：哪儿？

栾潇潇：那儿！

荆彤：闺女，喜欢你徐叔吗？

栾潇潇抬头望向天空，阳光耀眼。

栾潇潇：嗯！

荆彤：那……喜欢你强子叔吗？

栾潇潇：……不喜欢！

荆彤转过身不说话。

栾潇潇：强子叔欺负你！

荆彤往前走。

栾潇潇：嬢嬢，我给你看我爸爸！

栾潇潇摸出包里的照片递给荆彤。

荆彤：闺女，这个世界上是没有好人和坏人的。

栾潇潇：我觉得英子嬢嬢就很好啊！你和我妈，还有徐叔都是好人，我爸爸也是！

荆彤看着照片里年轻的林静和栾潇潇爸爸。

荆彤：你想爸爸吗？

栾潇潇：嗯！我在家的时候想爸爸就去山上，因为爸爸在天上，我站得高他肯定就能看见我。

荆彤不说话。

栾潇潇回到围墙边继续往下看，楼下已经没有林静的身影。

栾潇潇使劲地在用目光寻找林静。她回头看见荆彤站在围墙上，面向北方。

栾潇潇：嬢嬢……

荆彤伸开双手，身子前倾。

栾潇潇张开嘴大叫，却怎么也叫不出声。

栾潇潇呆呆地站在原地。

天空中，一只白色大鸟飞过。

刺耳的急救车警报声。

81.成都北站 日(栾潇潇的幻想)

站台上人群涌动，栾潇潇立在边上一动不动。

荆彤坐在火车上靠窗的位置，冲站台下的栾潇潇挥手。

火车缓缓驶向远方。

栾潇潇站在原地：啊——(幻想结束)

82.林静房间 夜

客厅里电视上在播放着天气预报。天气播报员：今年第×号台风“××”即将登陆……预计我市全境将有特大暴雨……

墙上日历：8月16日。

栾潇潇手里拿着荆彤买的粉色帽子躺在床上。

徐海鑫站在窗户边抽烟。

林静：英子弟弟他们把她接走了。

徐海鑫：嗯！

林静：栾潇潇？

栾潇潇不答话。

林静起身走到床边：栾潇潇，你作业做完没？

栾潇潇：做完了。

林静：快开学了！

徐海鑫进厕所。

猫蜷在角落里睡着了。

徐海鑫从厕所出来。

脱鞋走在地上的声音。灯灭。

83.城市 夜

倾盆大雨。稀少的车辆在雨中穿梭，车灯的光束在雨中形成一道道光柱。

早先灯火通明的城市办公楼乌黑一片，城市里几乎没有行人。

工地塔吊原本刺眼的光在雨水的稀释下变得柔软。

塔吊安安静静地矗立在黑夜里。大风起时，塔吊摇晃，发出钢铁沉重的声音。

84.林静出租屋 晨

晨光透过窗户照进屋子里，电风扇仍在转动。

徐海鑫睡在地面的凉席上，栾潇潇和林静睡在床上。

林静睡眼惺忪地醒来，转身伸手探了探徐海鑫。

徐海鑫醒来。

林静：往家里汇钱了没？

徐海鑫没说话。

林静：我先拿三千给你，孩子该开学了。

徐海鑫揽过林静，手伸进林静棉质的睡衣里。

林静娇嗔地打了一下徐海鑫的手，他的手放在林静胸上不动了。

栾潇潇在睡梦中咂了咂嘴。

85.小吃街 日

地面还很湿，垃圾随处都是。整条小吃街几乎都关门了。

栾潇潇戴着帽子走在路上，时不时掀开帽子摸摸里面的发夹。

栾潇潇到小卖部买了一小袋大白兔奶糖。

栾潇潇转身准备回家，看到不远处窝棚的门敞开着，她拿着糖走去。

拾荒老婆婆穿着丧服坐在堂屋的凳子上，神情麻木。

栾潇潇扒在门边往里望。拾荒老婆婆注意到栾潇潇，向她招手。

栾潇潇走进屋。桌上，一桌子菜，正位上放着一双碗筷和一杯酒。

老婆婆起身在碗柜再拿出一副碗筷放在栾潇潇面前。

栾潇潇往里屋望去，里屋的床上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先前的老人不在了。

拾荒老婆婆：小姑娘，吃饭吧。

说着，拾荒老婆婆给栾潇潇夹菜，是“佛跳墙”。

栾潇潇将大白兔奶糖放在桌上。

拾荒老婆婆：老头子生前最爱吃这菜。

栾潇潇望着拾荒老婆婆不作声，默默地吃菜。

拾荒老婆婆：我小外孙也该你那么大了。

栾潇潇抬头望向老婆婆，但老婆婆讲的都是粤语，栾潇潇听不懂，又继续低头吃饭。

拾荒老婆婆：你爸最近在忙啥？好长时间不见他了，去年我腿摔了还是他隔三岔五背我去医院的呢。

栾潇潇望着拾荒老婆婆笑。

拾荒老婆婆：老头子就这样抛下我去了……

拾荒老婆婆起身，进入里屋。

栾潇潇放下筷子走到门边。

拾荒老婆婆将骨灰盒抱出来。

栾潇潇伸手去摸。

拾荒老婆婆：小姑娘，回家告诉你爸，我要走了，去我女儿那儿。

拾荒老婆婆说完话就坐在桌旁的椅子上，手里摸着骨灰盒一动不动。栾潇潇站在老婆婆身旁，好奇地盯着骨灰盒。

栾潇潇拿起桌上的大白兔奶糖撕开包装，拿出一把糖放在桌上，又拿起一颗撕开包装递给拾荒老婆婆。

拾荒老婆婆接过糖放进嘴里。

栾潇潇也放了一颗糖在嘴里。

86.林静出租屋 夜

徐海鑫在地上铺凉席。

林静在厕所洗澡。

栾潇潇在看电视，电视里传来足球解说员的声音。

栾潇潇：徐叔。

徐海鑫：咹？

栾潇潇不说话。

徐海鑫躺在地铺上面。栾潇潇也躺在上面。

电风扇吹着两个人。栾潇潇摘掉帽子，足球夹子暴露在外。

徐海鑫：戴着挺好。

栾潇潇立马捂住夹子转过身背对着徐海鑫。

林静从厕所洗完澡出来，用干毛巾擦头发。

徐海鑫躺在地上睡着了，发出均匀的鼾声。栾潇潇闭着眼睛转了个身面向徐海鑫，伸手钩住了徐海鑫裤子上的皮带扣。

87.小道 夜

远远传来狗吠声。巷子里路灯昏暗，仍有蚊虫围绕。

栾潇潇和徐海鑫在巷子里练球。

徐海鑫四肢不协调地运球。

栾潇潇：轻点！

徐海鑫带球往前跑。栾潇潇跟在身后：跑直线！跑直线！

黑暗处走来一个人，徐海鑫没注意，撞上了。

球滚在干涸的水沟。

徐海鑫：不好意思。

路人：看着点！巴掌大的地，踢个屁！

栾潇潇站在墙边恶狠狠地瞪着路人。

路人骂骂咧咧地走远。

徐海鑫将水沟里的球抱起来，球上沾着淤泥。

栾潇潇蹲在墙角扯草，用草擦球。

楼上窗户，林静探出头来：栾潇潇，回来了！

栾潇潇：马上！

林静缩回头。

徐海鑫抱着脏兮兮的球，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向单元楼。身后传来哗啦哗啦的声音。

栾潇潇望向路口火锅店对面。

拾荒老婆婆扛着麻布袋缓缓地走进窝棚，她的背好像弓得更厉害了。

88.林静出租屋 晨

电磁炉锅里煮着两个鸡蛋，水沸腾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徐海鑫在将地铺裹起来。

栾潇潇戴着帽子从厕所出来。

林静将鸡蛋捞在装着凉水的盆里。

墙上日历：8月22日。

89.林静出租屋 日

林静在家做饭，栾潇潇和徐海鑫回来。

猫蹲在墙角叫唤两声，朝栾潇潇走过去。

栾潇潇抱起猫，将头上的帽子取下放在床头柜上。

徐海鑫进厕所洗澡，水流声传出。

林静：栾潇潇，我给你买了24号的火车票。

栾潇潇：嗯。

林静：回去乖点，要听家家(外公)的话。

栾潇潇：晓得！

栾潇潇打开电视机，体育频道在播放拳击节目。

栾潇潇拿着遥控器按过去按过来，最后将电视关了。

床头柜上，粉色的帽子在这个房间看着有些扎眼。床头墙上，潮湿发黄的白灰落下一大块在床上。

90.河塘 日

阳光晒进帐篷里，老板站在电风扇前用手拎着衣领吹风。

桥上，车慢慢驶过，消失在前方的弯道。

河塘里，栾潇潇和徐海鑫在水里游泳。

徐海鑫一口气围着小河塘游了一圈。

栾潇潇站在离岸近的地方痴痴地看着徐海鑫。

徐海鑫游到栾潇潇面前：走，上岸。

两个人上岸穿好衣服。栾潇潇穿着的还是那条背带短裤。

栾潇潇和徐海鑫坐在帐篷边的一棵大树下。

栾潇潇双腿放在水中晃，水花溅在两人的脸上。

徐海鑫也把脚放进水中，激起更大的水花。

两个人不停地晃脚溅起水花。

栾潇潇从包里拿出照片。照片里，林静身旁的男人笑得很开心。

徐海鑫：想爸爸了吧？

栾潇潇不说话。

徐海鑫揽过栾潇潇的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91.林静出租屋 日

栾潇潇推开门，猫跑过来，栾潇潇将猫抱起。

徐海鑫正在用旧报纸贴在床头落灰的墙上。

栾潇潇放下猫，过去帮徐海鑫将报纸贴在墙上。

两个人默默地贴报纸。

徐海鑫站在床上，栾潇潇在下边踮起脚。

贴好报纸，栾潇潇嘘了一口气。见徐海鑫衣服都被汗水打湿了，她下床打开电风扇。风将墙上刚贴好的报纸又吹了下来。

栾潇潇自觉做错事，站在那儿望着徐海鑫。徐海鑫哈哈地笑了。

两个人躺在床上，地上是刚被风吹下来的报纸。

床边，猫温顺地蜷在地上。

栾潇潇侧过身子望着徐海鑫：叔，我明天就走了。

徐海鑫：嗯，你妈送你！

栾潇潇不说话。

两个人躺在床上，徐海鑫闭上眼睛，栾潇潇侧着身子一动不动地望着徐海鑫。

电风扇发出吱吱啦啦的声音。

栾潇潇将身子往徐海鑫靠了靠，伸手钩住他裤子上的皮带扣。

许久，徐海鑫起身，猫起身走到角落，蜷缩着。

徐海鑫关掉电风扇，两个人继续贴报纸。

92.火锅店 夜

食客们人声嘈杂，电风扇在墙上慢慢地摇动。电视机上放着足球比赛，火锅店老板半个身子趴在柜台上津津有味地看着电视机。

有人叫老板，老板赶紧忙活起来。

栾潇潇、林静、徐海鑫在吃东西。

徐海鑫：栾潇潇，喝一个！

栾潇潇拿起杯子和徐海鑫碰杯。

徐海鑫喝完酒，点起一支烟：回去不要忘了游泳，明年我俩比赛！

栾潇潇：嗯！

火锅店发黄的墙体突然变红。

火锅店对面小窝棚起了大火。

栾潇潇走出火锅店。

93.窝棚 夜

消防警报声中，栾潇潇走进窝棚。

消防车驶来，一个胖男人将栾潇潇一把拉到自己身旁。

消防队在灭火。

胖男人掏出火机抽烟：小姑娘，你爸呢？

栾潇潇望着窝棚燃起的大火。

徐海鑫跑过来，拉着栾潇潇：走，我们回去了。

胖男人：你个当爹的怎么能让小孩跑到这种地方呢！出事了……

徐海鑫：不好意思哈，给你添麻烦了！

胖男人：没事，走吧！

徐海鑫牵着栾潇潇往人群走。

消防队员正在灭火，火势很大。

一些看热闹的人站在远处抱着膀闲聊。

小卖部老板：屋里也没人，怎么就起火了嘛！

按摩店女人：这家老太婆才刚死了老头子。

小卖部老板：唉……

人群中传来叹息：唉……

徐海鑫将栾潇潇交给林静，往消防车走。

徐海鑫拉住一个消防员：屋里大妈出来没？

消防员：屋里没人！

徐海鑫：哦……

消防人员在火光里忙碌，声音嘈杂。

说闲话的人渐渐散去。

林静：走吧。

徐海鑫：大妈还没回来！

林静：兴是去她女儿家了。

林静拉着栾潇潇走了，徐海鑫立在原地。

林静和栾潇潇走远，徐海鑫追了上去。

火光中，消防员还在忙碌，火势渐小。

94.路口 日

林静背着栾潇潇的书包，栾潇潇抱着球，戴着帽子往大道方向走。她们身后是烧得黢黑的废墟。

拾荒老婆婆坐在废墟里，神情麻木。

栾潇潇脚下踩住一个没被完全烧毁的饮料水瓶。

栾潇潇走到拾荒老婆婆身旁，将帽子掀开，取出一个足球夹子给拾荒老婆婆。

栾潇潇拉开拾荒老婆婆的手，将夹子塞进她手里。

拾荒老婆婆从兜里摸出一颗大白兔奶糖递给栾潇潇。

林静过来拉着栾潇潇走远。

废墟里，老人望着手中的小夹子。

95.车站 日

站牌后有工人在拆除圈地的蓝色板子，板子后，各种大型车辆和机械在轰鸣着。林静、栾潇潇从小道里走出来。

车站牌下站着几个人，有人用破报纸举在头顶遮太阳。

公交车从远处驶来，停下。

众人上车，栾潇潇看着身后的工地。

司机鸣笛。

栾潇潇上车。

公交车缓缓驶向远方，消失在弯道。

96.公交车上 日

栾潇潇挨着林静坐在靠窗的位置，摘掉头上粉色的帽子。

林静穿着一件黑色低胸大开领的衣服，隐约能看到红色的内衣，汗水顺着她的脖子流下去。

栾潇潇看了林静一眼，扭头望向窗外。

窗外，荒地树立起来的巨大塔吊车。

街道，密密麻麻被拆除着的破旧楼房。

97.十字路口 日

行人在人行道上穿行。

栾潇潇望向一旁的大楼。大楼上，肯德基的招牌高高伫立。

绿灯亮起，汽车缓缓驶动。

路边，一个男人牵着小孩从肯德基出来。

98.公交车站 日

很多人在候车。公交车从远处驶来，停下。

栾潇潇戴着帽子从车上下来。

公交车旁的垃圾桶那儿，一个拾荒老头正在翻垃圾。

林静拉着栾潇潇往成都北站走。

99.成都北站门口 日

人流如织，匆匆来去。车站门口，一个黑人在唱rap。

林静拉着栾潇潇的背带裤带子，栾潇潇一只手紧紧地拽着林静的衣角。

路过黑人，栾潇潇好奇地盯着他。

黑人见栾潇潇望向他，回以一个微笑，露出洁白的牙齿。

林静和栾潇潇隐没在人群中。

100.站台 日

人群拥挤，人们杂乱无序地上着火车。

栾潇潇抱着足球坐在靠窗的位置，望向窗外拥挤的人群。

站台上，送行的人向车窗里挥手道别。林静站在人群外，火车缓缓驶出站台。

101.学校操场 日

国歌声。空无一人的教学楼。

操场上，全校师生唱国歌。

人群中，少先队员举手敬礼。

国旗在国歌声中缓缓上升。

徐明明和栾潇潇作为护旗手站在旗杆底座下，望着缓缓上升的国旗敬礼。

升旗仪式结束，人群散开涌向教学楼。

栾潇潇和徐明明站在旗台上望着散去的人群。

人群渐渐散去。

徐明明望向远方。突然，她撒腿向人群跑去。

栾潇潇望着徐明明。

操场上，栾潇潇一人站在旗台上。

徐海鑫隔着栅栏站在校门口。

徐明明跑到徐海鑫身旁：爸！

徐海鑫在徐明明头上轻轻地摸了两下。

栾潇潇望着校门口的一对父女。

徐明明牵着徐海鑫的手往旗台方向走去。

旗台上，栾潇潇已不见了。国旗在迎风飘扬。

天上，一只白色大鸟飞过。

102.山村 晨

大山苍苍茫茫，重重叠叠。

山路上偶有人经过，人隐在山中，与山融为一体。

山上，一道瀑布奔流而下。

瀑布下方河流，水流缓缓，有丈余宽，一些深深浅浅的石块露出水面。

栾潇潇从水里探出头，游向岸边。

栾潇潇站在河流中，一只鱼从栾潇潇两腿之间游出。

栾潇潇上岸，迎着晨光坐在地上。

满山的柚子树。柚子还很青涩。

栾潇潇起身，慢慢消失在山林间。

阳光洒在葱郁的草地上，栾潇潇起身的地方有一摊血。

大山苍茫，山间，升起袅袅炊烟。

(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