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傲的倔强

倔强来源于韧劲，而骄傲靠的却是一股狠劲！

—— 题记

车轮碾过茫茫戈壁，整日的跋涉却不可极目尽头，远处淡淡的突兀摩挲着我那驿动的心。

车一过托克逊，就进入了塔克拉玛干大沙漠，脚下除了一条黑色的柏油路，两旁和天的尽头都是浩瀚无际的黄沙，近处是黄褐色的块状戈壁，远处是连绵起伏的沙丘，空气里都弥漫着没有任何生命迹象的死寂，从小在海边长大的我第一次体会到了比海还令人恐怖的广袤。

“那是什么？”指着前方一大片红色，我眯着眼问道。

“是红柳，”导游紧握方向盘，这一带的风景他了如指掌，“据说这是左宗棠收新疆时命官兵种下的，所有又叫左公柳，前面有一个树神，我带你去看看！”

车渐渐驶近，我瞪大双眼仔细观察，但见匍匐在沙丘的地表上有一层翠色，方辨识出那是一丛丛蓬勃的细柳一般的植物，中间蓬松起嫩紫的新红，像姑娘脸上刚刚洇开来的胭脂痕，真难以想象，阳春三月西湖细软香柔闻莺柳浪是靠什么样的韧劲才构成了塞上独有的色彩……

车终于停了。

一下车我就被眼前这棵红柳惊呆了。一座结实的沙丘顶上，昂然立着一株红柳。它的根像巨大的章鱼的无数脚爪，缠附到沙丘逶迤的边缘，默默点染戈壁的深处，留给我们一片震撼眸子的绚烂，好一个树神！

眼前的这棵红柳俨然已经骄傲地长成了一株高大的乔木，深红的树干，遒劲的老枝，浑身鼓着拳头大的筋结，此时此刻从骨子里透出一股狠劲，像是铁水或者岩浆冷却后的凝聚。我知道这股狠劲是烈日、严霜、风沙、干旱九蒸九晒，千难万磨的结果。而在这些筋结旁又生出一簇簇柔嫩的新枝，开满紫色的小花，劲如钢丝，灿若朝霞。

我很奇怪，红柳为什么不找个背风的地方猫着呢？生存中也好少些艰辛。导游说，你本末倒置了，不是红柳在沙丘上，是因为这红柳，才固住了流沙。随着红柳渐渐长大，流沙被固住的越来越多，最后便聚成了一座沙山。红柳的根有多广，那沙山就有多大。倔强的红柳，决不让沙丘向草原移动半步！

低下头，竟捡到一支柳条。用力捏了捏，它硬得要命，根本没有阳春三月西湖柳浪闻莺的细软香柔，上头还带着锋利的小刺。也难怪，生逢乱世，国难当头，金戈铁马，才有了它刚毅的外表与赤诚的红心吧。

稍一闭眼，仿佛听到了马嘶镝鸣，隐隐杀声，微风拂过，远方的红柳林一呼百应，唱的应是那百年前大漠的战歌。而硝烟散尽，大军东撤，留下的只是它们——这些倔强的骄傲的生命哨兵！

大军可以征服疆土，却无法征服自然。在这无人区中，狂风肆虐，石走沙飞，直刮得遮天蔽日，天昏地暗。枯草吹走了，牛羊刮散了，帐篷撕裂了，曾经豪情万丈的人都被这如黛的风沙吓跑了，而风沙却征服不了倔强的红柳对黄沙的坚韧，它们扎根在最贫瘠的荒原，纵然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纵然生不逢时风头如刀面如割，它们用骄傲的狠劲书写着一纸风流，成为塔克拉玛干大沙漠中最不求闻达，最耐得寂寞的生命！豪情不是三分钟热血，征服困难的法门在于利用韧性逐步扎下深根，然后用一股狠劲向苦难致敬，时难年荒的苦酒自会酿成甘美的泉，从头红到脚的骄傲也是自然的馈赠！

端详这在大漠荒野中也不失昂扬的一分笑意，禁不住怦然心动，我的心和红柳紧紧地贴在一起，一股热流在胸中回荡，我感觉到它的根在我的脚跟底下艰难而又倔强地蜗行摸索，从它的心跳里我读懂许许多多的故事，让我真正明白了倔强来源于韧劲，而骄傲靠的却是一股狠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