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给女儿马若诗的诗（三首）

夜鱼

给女儿

自从有你，我便对突然而至的秋风

怀有复杂的情绪，是它们惊醒了你

懒洋洋，一睡就是十个月，安安静静的你

以至于我过段时间不去听听胎音

就忐忑得分不清东南西北

我的女儿，被秋风吹醒的你

是片小小的叶子，那么小

小到洗澡时，分不开你脚丫上的脚趾

小如一枚桃，后来又小成了刺猬

仿佛是为了锻炼我，能一直习惯你

毛茸茸的刺激

你的小，是转瞬间的事

现在你高挑得像窗前的香樟

风一来，簌簌飒飒的馥郁，就要穿透墙壁

而我并不希望你继承我，也别管什么贞淑贤惠

可以像我吭哧吭哧勤劳地烹煮浆洗

也可以慵懒随性，怎么开心就怎么活下去

但不管為了谁，都别剔除了自己

最好是继续“小”，小得绒绒暖意

小得蓬勃又细密

小得能逼退四周的硬和寒意

独 行

大雨过后，阳光透明干净

均匀地洒在她刚洗过的头发上

穿过树荫的她

走着走着，走成了一片

枝桠上的叶子

经络清晰美丽

这个已然比我还高的小姑娘

她还经不起考验

还没有和黑夜纠缠过

一想起终有一天我将再也不能走在她身后

忍不住惊慌，脚步慢下来

远远看去

小树一样的她，孑孓独行时

反而更加清晰透彻

祖母绿

那属于我的黑白枯静

已经等了我一百年

我听到骨骼风化的声音

像一小截一小截断裂的光阴

像消融的土地。生长过

我的父亲以及父亲的母亲

存在于我想象里的琥珀是绿色的

里面有安息的蝶，伸展栩栩如生的翅

如百花绽开，如黑鬓角晃动头钗

我一喊她的名字，就有薄雾笼罩

她的耳垂、手腕、胸前

滴下来的翠顺着古老的光线

照着我以及我女儿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