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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电影《掠食城市》的美学解析

2019-11-14重庆交通大学艺术设计学院重庆401147

电影文学 2019年12期
关键词:瓦伦丁科幻电影乌托邦

丁 楠(重庆交通大学 艺术设计学院,重庆 401147)

科幻电影美学在不同时代背景下的内容不尽相同,在20世纪科幻电影诞生并发展的初级阶段,人们用有限的电影制作技术为观众描绘了幻想中的太空世界与未来世界,冷酷而机械化的未来科幻世界是主流的美学方向。21世纪以来,数字技术推动科幻电影急速发展,视觉方面的想象与塑造已经不再桎梏于制作技术,科幻电影的美学内容也走向多元化,但是反乌托邦科幻美学依旧是主流的美学形态,从视觉形象到故事剧情都围绕反乌托邦来进行。克里斯蒂安·瑞沃斯执导的科幻片《掠食城市》代表了好莱坞科幻电影的主流美学潮流,影片将叙事空间架构在一个虚拟的未来,人类在量子战争过后改变了地球的面貌,人类几千年的文明毁于一旦,影片集中构建了一个文明倒退的未来人类社会,残存下来的人类用互相掠夺的方式生存下来。影片在塑造反乌托邦科幻美学的整体背景之下,巧妙地将冷科幻的疏离美学与矛盾冲突美学并置其中,最终呈现出独特的美学特征。

一、反乌托邦科幻美学

科幻电影发展至今,反乌托邦科幻依旧是主流的科幻类型。从1902年世界上第一部科幻片《月球之旅》(

The

Trip

of

the

Moon

)开始,科幻电影就在不断地为观众想象和描摹未来世界的面貌,冰冷的外太空和机械设备,都在点点滴滴地勾勒未来世界的轮廓。随着硬科幻的不断发展,科幻电影开始越发深入地探讨人类与科技之间的关系,科技在人类世界究竟扮演了怎样的角色,又会在未来世界产生什么样的深远影响,于是探讨科技伦理成为诸多科幻电影的共同主题诉求。然而,多数科幻电影始终秉持着科技异化论,认为人类社会在被科技改造和发展的同时,人类终将被科技奴役,科技终将异化人类,这也就是诸多科幻电影所表述的反乌托邦未来世界。

反乌托邦社会是与理想社会截然相反的社会形态,是一个资源短缺、暴力丛生的极端状态的社会形态。反乌托邦科幻美学是关于毁灭与重建的美学,未来的人类社会并没有因为先进的科技而变得更加美好,反而在运用科技的同时变得越来越自负,在科技发展到一定阶段时,科技生成了超越人类的智慧,开始反噬人类,人类社会逐渐走向灭亡,如《机械姬》《黑客帝国》《第九区》等科幻片都在表述科技反噬人类的故事内容。几乎所有的反乌托邦科幻电影都在描绘同样的场景,曾经光彩夺目的人类社会成为荒芜的废墟,坍塌的摩天大楼,空无一人的街道,化学战争令土地也变得贫瘠,无法耕种,人类就连最基本的饮食都变得没有着落,即生存问题成为首要问题,更不用谈文明的发展,如《生化危机》《未来水世界》《末日危途》。

克里斯蒂安·瑞沃斯的导演处女作《掠食城市》再一次将反乌托邦美学视为创作核心,将时间置于一个虚拟的未来时间节点,人类社会已经被量子战争毁于一旦,几千年的文明几乎全部消失,人类生活在寸草不生的荒原之上,为了盐、水和食物而展开生存竞争。城市不再是根植于土地之上的模式,而是变成一个一个可移动的巨型堡垒,其中最大的城市伦敦以不断掠夺其他小型城市为生。导演克里斯蒂安·瑞沃斯将《掠食城市》的反乌托邦社会形态“归功”于人类世界的量子战争,人类的恶意竞争和愚蠢行径导致人类文明的倒退。在影片的故事当中,就连一节电池或是一个烤面包机都会被当作无价之宝收入博物馆。虽然人类社会已经历了战争的毁灭过程,然而以伦敦城为首的移动都市依旧在进行着掠夺性的生存战争,并将固若金汤的“山国”看作是终极掠夺目标。

《掠食城市》所塑造的反乌托邦社会是对人类自以为是的科技文明的巨大讽刺,以震撼人心的荒芜的失落世界之景给予观众心灵上的震撼,镜头中爬行的巨大城市机器以一种近乎原始的姿态不断掠食,让人不禁反思所谓的人类智慧究竟是在发展还是倒退。

二、冷科幻的距离美学

科幻电影塑造的科幻世界是异化的人类世界,是与现在的人类社会具有明确差别的视觉空间。在绝大多数的反乌托邦科幻电影当中,其塑造的未来世界几乎是一片废墟,大地不再被植物覆盖,到处是裸露的地表土壤,曾经存在过的高度发达的人类文明痕迹已经几乎被抹除,坍塌的摩天大楼,断掉的大桥,废弃的学校,甚至在如《猩球崛起》系列电影中人类也在逐渐消失。不仅限于反乌托邦科幻电影,几乎所有的科幻电影都需要创设一个具有疏离感的视觉空间,将镜头中的视觉空间与现实世界区隔开来,尽可能地给观众制造疏离感,由此产生一种距离美学。观众与陌生化的视觉空间的距离,也是观众对影片的视觉形象和情节内容产生审美趣味的关键。

《掠食城市》中的地球已经是一片荒芜,曾经美国曼哈顿的辉煌都市景观只能透过残存的影片寻到踪迹,量子武器战争几乎摧毁了人类几千年的文明,存留下来的是一个破败不堪的地球,没有了摩天大楼,也没有了植物与河流,在荒野中求生的人们只能喝泥水,吃过期了几千年的食物。这样一个生存环境艰难的地球是观众所不能想象的,与观众的现实生活有着巨大的视觉审美距离,也由此产生了审美的距离感。片中诸多情节也超出了观众的经验和想象,如伦敦城的博物馆中充满了现实世界中司空见惯的物品,就连一个坏掉的烤面包机、一个废电池都会被当作极具收藏价值的物品,被看作是无价之宝。故事情节上的差异感与距离感,使观众能够更加冷静地对剧情进行情感反应,并不会对情节产生不适感,反而会清醒地意识到被量子战争毁灭的未来世界并非乌托邦,是需要尽一切可能去避免发生的未来。

尤其是《掠食城市》在塑造未来城市的视觉形象时,打破了观众既定印象中的扎根于土地的城市印象,超出想象的不同类型的城市形象出现在画面中,有悬浮在空中的气球堡垒,也有像爬虫一样潜伏在泥土中的小型移动城镇,还有如伦敦城一样的在陆地上自由行进的巨型移动堡垒,这些都成为影片关于未来城市的种种想象。影片中的伦敦城成为至高无上的存在,它通过追逐其他小型城镇来扩张自己,令所有移动城镇闻风丧胆。在视觉形象方面,伦敦城几乎容纳了一座传统城市的所有必备元素,将教堂、市政厅等建筑纵向排列,架设成为一个巨型堡垒。视觉上的巨大差异,造成了观众心理上的距离感,在跳脱出故事剧情的同时,这种审美距离也促进观众反思人类文明发展的负面性,正是人类的自负导致了片中所呈现的一切,量子战争,文明倒退,地球毁灭,都是人类的自负使然。

三、矛盾冲突美学

矛盾冲突美学是反乌托邦科幻的核心美学之一,无论是在叙事架构还是视觉塑造都存在矛盾冲突的两面性,例如在不断强调未来世界的苍凉与绝望时,又在不断地暗示人们未来还存在希望的光亮,这也是反乌托邦科幻电影的共同艺术特征。《侏罗纪公园》系列电影一方面在不断渲染人们对于基因科技的盲目自信,亲手复活了史前恐龙,令世界陷入一个生物危机当中,但另一方面影片又不断地强调人类是主宰整个生物链的,依旧能够在危险发生的时候力挽狂澜,即便是在经历了漫长的血腥的黑夜,依旧能够迎来光明的清晨。将绝望与希望并峙是科幻电影的固定叙事策略。正是在片中设计的一个个矛盾冲突,最终才能凸显出影片的叙事主旨。

《掠食城市》同样是在矛盾冲突的架构中彰显审美价值。影片中描绘的那个充满饥饿与掠夺的未来世界,广袤的土地上没有植物,只有移动城市移动后留下的巨大车辙,由于移动城市过于巨大,在地面上几乎是碾压出了纵横交错的巷道,人类都无法轻易从中徒手穿越。当汤姆与海斯特在荒原一路逃亡时,渴了只能喝地上的泥水,饿了只能分享过期几千年的面包。小型的移动城镇在荒原上挣扎求生,始终生活在被伦敦城追杀的恐惧当中。片中描绘的未来人类世界并没有和平与安定,而是将一切都还原到了近乎原始的野蛮求生的问题上。并且,片中塑造的最大反派是瓦伦丁,他并不满足于伦敦城对其他小型移动城镇的掠食,而是企图重造量子武器,打破山国的坚固壁垒,掠食陆地上最后一块“肥肉”,真正令伦敦城成为世界霸主。人类在量子战争后几乎灭亡,而瓦伦丁却为了扩大伦敦城的领土而企图再次动用量子武器,《掠食城市》处处透露着人类的自负与人类世界的绝望。但正是在不断铺陈的绝望语境中,海斯特·肖成为给予这个无望世界以希望的自由女神,她以弑父的决心与瓦伦丁决斗,一方面为了惨死的母亲复仇,一方面为了拯救无辜的山国居民。而影片最终,瓦伦丁坠机后生还,却死在了伦敦城的巨大车轮之下,这无疑是对自以为能重新规划世界版图的瓦伦丁的巨大讽刺。《掠食城市》在描绘了所有的黑暗与绝望之后,最终仍然为观众点燃了希望的亮光。

《掠食城市》在人物形象的塑造方面也同样如此。海斯特·肖并没有被赋予一个美丽的外表,脸上的伤疤赫然告诉人们自己有着苦难的人生与满腔的仇恨,她的眼神坚毅,始终如同燃烧的火焰一般,她将自己对瓦伦丁的仇恨灌注到自己的灵魂当中,将自己对瓦伦丁的复仇并作自己的人生。但汤姆的出现融化了海斯特内心的冰山,她的眼神开始变得温柔,灵魂变得柔软,除了仇恨之外有了其他的情感。于是,影片结尾处海斯特与瓦伦丁的终极对决中,海斯特没有了影片开始处刺杀瓦伦丁的凶狠与决绝,在她用枪指向瓦伦丁时,她迟疑了,最终也没有亲手开枪杀死瓦伦丁——她的父亲,而是任由他在失控的飞船上自生自灭。这充分说明了她与汤姆之间的爱情柔软了她的心灵,改变了她,她不再是那个内心只有仇恨的海斯特·肖。《掠食城市》在影片叙事前后的对人物塑造的冲突对比也是在给予人们希望,在描绘黑暗与丑陋的同时,并没有忘记将重点落在希望上,意在表明漫长的黑暗是通向光明的道路,光明始终在前方,只是或远或近而已。这也是科幻电影惯常进行的矛盾冲突美学书写。

四、结 语

克里斯蒂安·瑞沃斯的导演处女作《掠食城市》改编自英国小说家菲利普·雷夫的系列科幻小说,还原了小说中描绘的悬置在虚拟时空中的令人绝望的未来世界。《掠食城市》在21世纪的科幻电影中是相对独特的存在,因为该片并没有盲目强调商业化的视觉特效而忽略叙事内容,在菲利普·雷夫科幻小说的坚实叙事基础之上,影片呈现了当代科幻电影的主流美学特征,给予观众视觉与心灵上的审美享受。从表面上看,影片是以反乌托邦科幻美学为基础进行全片策划,而深层次来看,影片将冷科幻的距离美学与矛盾冲突美学拿捏得更有分寸,从视觉形象与剧情内容上给予观众审美距离感,启迪观众现实反思,同时也在矛盾冲突美学的表述中,铺陈反乌托邦语境、打造黑暗的末日叙事基调的同时,不断地给予观众正确的价值观,并没有忘记给予观众以希望。此外,《掠食城市》还兼具女性主义美学特征,海斯特·肖的人物塑造极具个性,完全是一名独立女性形象,符合当下女性文化的审美标准,她与汤姆的互相尊重的若隐若现的爱情线也丰满了影片的叙事与美学内容。这些都使《掠食城市》的科幻电影美学更加多元化,满足了不同层面的受众的审美偏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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