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枕头

胡凯

我已不记得那个枕头是何时在我生命里出现的，只知道它陪伴我经历了许多个寒暑，承载着我和姥姥相处时点点滴滴的温馨记忆。它曾是姥姥的枕头，是她亲手缝制的。寒假里，我和姥姥枕在枕头上，她给我讲生动、有趣的民间传奇;暑假里，我和姥姥枕在枕头上。她摇着蒲扇给我送来一阵阵舒适的风，把我送进香甜的梦乡。

多希望时间可以慢慢走，多希望我和姥姥可以相伴着生活下去。然而，岁月不饶人，在大家深深的留恋和担惊受怕之中，姥姥还是离开了人世。我觉得难以置信。一下子蒙了，不愿接受这令人悲伤、不可逆转的事情。思绪在现实和记忆里游荡。我总是想着想着，眼泪情不自禁地夺眶而出。

按妈妈家那边的习俗，人老了之后，要将与她有关的物品烧掉。可是，我觉得那些物品上有姥姥的气息。看到它们就像看到了姥姥。看到了我和她清晰如昨的相处画面。在我的强烈要求下，妈妈无奈地允许我保留姥姥的一样物品——我留住了那个枕头，把它放在了我的床头。

一个周末的午后，妈妈在干家务。她要清洗一些用了很久未清洗的物品。当妈妈伸手去拿那个枕头时。我如饿狼扑食一般冲过去，阻止了她。“孩子，这枕头已经很脏了，必须洗一洗。”妈妈义正词严地说道。但是我仍然护着枕头，坚持道：“没关系，平常我只是把它放在床头，并不怎么去枕，它不脏……”妈妈径直去拿，我紧紧地抱住不放。她突然发问：“这里面有什么秘密吗？”我的脸一热，心里思忖着：这件事没必要让妈妈知道，我要守住这个秘密。妈妈看我如此坚决，便不再说什么，但她显然有点儿生气了，我们不再说话。

妈妈离开卧室后，我一下子瘫坐在床上，凝望着那个枕头，情绪低落。过了一会儿，妈妈突然进来，看到了心事重重的我。她偎依在我身边坐下。终于，我落下了滚烫的泪水。妈妈见我这样，一把搂住了我，心疼地说：“孩子，如果这里面藏着秘密，你不愿意說，那就算了，妈妈不会逼你。”我抬头，双眼迎上了妈妈恳切而温柔的目光。

妈妈也许猜测那个枕头里藏有我青春的心事。其实，我夹在枕头里的，是一张姥姥的照片。

指导老师：李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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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栏插图/子非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