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理防御与非财务信息披露质量——基于我国上市公司的实证检验*

夏云峰，李彦融

(湘潭大学 商学院，湖南 湘潭 411105)

一、引言

两权分离是现代企业基本特征。股东与管理者之间存在冲突，一是由委托代理引发的传统冲突；二是职位冲突，表现为管理防御行为，即在控制机制约束下高管选择有利于维护职位并追求效用最大化的行为[1]293-315。信息越不对称，高管越可能损害股东利益[2]1173-1209。

企业信息分财务和非财务信息，非财务信息披露质量有助于降低融资成本[3]59-100和降低公司市场间信息不对称程度[4]1-17。当下关于管理防御与非财务信息扭曲之间关系研究较少，高管为管理防御而扭曲非财务信息行为被识别几率和潜在成本相对较低，故高管会倾向于扭曲非财务信息来进行防御。随着经济的发展，非财务信息对于企业利益相关者越来越重要，故对管理者出于防御动机而扭曲非财务信息的行为做研究是有必要的。管理防御对非财务信息的质量影响有二：一是高管特征[5]32-38,[6]3-7，可通过影响防御动机强度来影响非财务信息披露质量；二是公司内部治理[7]99-106,[8]114-123,[9]104-108，内部治理通过改变扭曲非财务信息行为被识别的几率影响防御动机，继而影响披露质量。

综上，以2010—2017年上市公司的数据为样本，就管理防御对非财务信息披露质量的影响进行研究。研究拓展如下：首先鲜有关于管理防御对非财务信息披露质量的影响研究，本文拓展了管理防御视野；其次本文对国企与非国企选拔高管和完善治理有借鉴意义。

二、理论分析与研究假设

(一)高管特征、管理防御与非财务信息披露质量

高管特征借助影响其防御行为来影响非财务信息披露质量。管理防御理论是指高管在控制机制下选择有利于职位和效用的行为[10]124-126。高阶梯队理论认为高管的年龄、学历、任期等会影响行为[11]193-206。据此，特征通过影响防御动机来影响非财务信息披露质量。

随着年龄的增长，高管风格渐趋保守[12]1489-1506。出于职位和效益考量，年长高管趋向于小风险财务决策[13]696-710，其很可能降低非财务信息披露质量来掩盖防御行为。据此提出假设：

H1：年龄越高，高管管理防御程度越强，非财务信息披露质量越差。

学历增加会降低防御动机。学历越高，理性程度和认知能力也越高[14]91-121。信号传递模型认为求职者的能力可通过学历展现[15]355-374，因此高学历经理对公司的价值较高，防御程度较低，非财务信息披露质量好。据此假设：

H2：学历越高，高管管理防御程度越低，非财务信息披露质量越好。

任期延长会增加防御动机。权力随任期延长而增长[16]538-547，高管可与利益相关者签订隐性契约来做防御。且任期越长，越可能操控内部控制机制[17]693-742，董事会独立性下降[18]96-118，高管受约束程度降低。任期长度在公司治理研究中标志着经理过度控制增强，董事会监督减弱[19]895-947。因此，高管会降低非财务信息披露质量，加强信息不对称。据此假设：

H3：任期越长，高管管理防御程度越强，非财务信息披露质量越差。

(二)内部控制机制、管理防御与非财务信息披露质量

代理理论认为两权分离时，管理者可能会损耗股东利益即产生代理成本[20]305-360，控制机制产生于委托代理关系的监督需求[10]124-126。故内外控制机制变化会影响防御动机，进而影响非财务信息披露质量。

大股东持股适度稀释，监督更尽职更有效，高管不当行为更易暴露，管理防御程度降低。同时各股东对信息需求增强，除了可靠的财务信息外还需要高质量的非财务信息。股权集中时大股东可能与管理层合谋侵吞小股东利益，默许高管扭曲非财务信息披露来进行防御，降低披露质量。据此假设：

H4：股权越集中，高管管理防御程度越高，非财务信息披露质量越差。

董事会是有效监督的基础[21]327-349。独董占比越高，董事会独立性越强，监督越有效[22]895-947，越能保护股东利益。在独董占比高的公司，CEO更换更频繁[23]589-606，独立董事对高管约束更强，由此可增加高管管理防御行为的机会成本，减少合谋行为。同时高管信息披露压力增加，非财务信息披露质量提高。据此假设：

H5：董事会越独立，高管管理防御程度越低，非财务信息披露质量越高。

董事长和总经理两职合一时，控制权落入一人，董事会的监督约束机制失效，经理自利动机增强[24]831-880。我国接管市场不成熟，控制权高度集中时,经理对决策的选择发言权大[25]244-246，内部人控制现象普遍，监督能力减弱[26]36-40，导致其决策判断偏差无法及时纠正[27]43-47。故两职合一时，内外控制机制失效，防御程度加大，非财务信息披露质量下降。据此假设：

H6：董事长和总经理两职合一时，高管管理防御程度增加，非财务信息披露质量降低。

三、研究设计

(一)样本选择

本文研究样本为2010—2017年上市公司，并做如下筛选：(1)剔除金融保险类公司；(2)剔除ST、ST*和PT公司；(3)剔除主要变量缺失公司。最终得到26 348个公司年度观测值。除了非财务信息披露质量选用润灵环球披露的数据外，其他数据均来自CSMAR数据库。

(二)变量定义

1.因变量

本文以润灵环球对社会责任报告的评分结果作为非财务信息披露质量衡量指标。为保可比性，以标准化后的社会责任报告评分衡量非财务信息披露质量NFDI。

2.自变量

综上，择取表示管理防御的高管特征和公司治理两方面六个变量，其中经理特征方面：Age、Edu和Ten分别表示高管年龄、学历和任期；公司治理方面：Osc、Indep和Dou分别表示股权集中度、董事会独立性和二职合一。计量方式为：高管小于45岁、45岁到55岁之间、55岁以上分别赋值0、1、2；学历为博士及以上、硕士、本科及以下分别赋值0、1、2；高管任期短于3年、3年到6年、长于6年分别赋值0、1、2；股权集中度取公司年末前10大股东持股比例；参照Gani和Johnny[28]295-314的研究，董事会独立性以独董占比表示；二职合一Dou，当总经理兼任董事长时赋值2，总经理兼任副董事长或其他董事会职务时赋值1，不兼任任何职务时赋值0。

3.控制变量

本文选取规模Size、资产结构Lev、盈利能力Roa、成长性Growth和产权性质State为控制变量。规模以年末总资产的自然对数表示，资产结构由年末总负债和总资产之比表示，盈利能力用期末净利润和总资产之比衡量，成长性用市账率衡量，产权性质当企业为国企时赋值为1，否则赋值0。

(三)模型构建

为检验高管特征和公司治理特征对企业非财务信息披露质量的影响，以非财务信息披露质量对高管特征变量和公司治理特征变量进行回归分析。

NFDI=α0+α1Age+α2Edu+α3Ten+α4Osc+α5Indep

+α6Dou+α7Size+α8Lev+α9Roa+α10Growth+α11State

+βiYeari+φjIndustryj+ε

(1)

四、实证分析

(一)描述性统计分析

表1为描述性统计结果，可得：高管多处45～55岁间，学历多为本科，任期多在3年。前十大股东比例平均为64%，不同公司间差异大。独董占比在各上市公司都低，均为37.4%，独立董事监督较弱。两职多有兼任。因国企高管任命更稳定，故高管年龄更高、任期更长；而因为国企高度内部控制，国企独董比例低且两职兼任情况多。

表1 描述性统计

(二)主要结果分析

为检验管理防御对企业非财务信息披露质量的影响，本文以非财务信息披露质量NFDI对高管年龄Age、学历Edu、任期Ten、股权集中度Osc、董事会独立性Indep和两职合一Dou进行回归。此外为深层了解企业性质对管理防御与非财务信息披露质量方面的影响，本文进行了分组回归。

1.高管特征与非财务信息披露质量

表2显示，Age、Edu和Ten均与预期相符。说明高管年龄增加，学历降低及任期延长均会降低非财务信息披露质量，假设1、2、3初步得到验证。

2.内部治理与非财务信息披露质量

据表2可得Osc、Indep、Dou均与预期一致。说明股权越集中，董事会独立性越差，二职合一时，非财务信息披露质量降低。初步证明假设4、5、6。

3.企业性质对管理防御与非财务信息披露质量关系的影响

表2展示的是国企和非国企的回归结果，回归结果说明假设1～6在国企和私企中均成立，但在不同方面的经济意义不同。国企高管特征经济意义更明显，因为国企开始市场化管理高管。内部治理上，二职合一的经济显著性相对明显，因为国企内部控制人现象严重且主要借内部沟通监督，对非财务信息重视不足。

由表2可知经济显著性方面，非国企样本回归结果高管特征方面均较弱，内部治理均较强，是因为非国企选拔高管市场化及业绩敏感性较强，且外部监管压力更大。

表2 管理防御与非财务信息披露质量回归结果

注：*、**、***分别表示10%、5%和1%的显著性水平。

(三)稳健性检验

为避免极端值影响结果，将连续变量进行上下1%的缩尾处理，回归后结果与前文结果无显著差异。可知前文结果稳健，限于篇幅本文未列出稳健性结果。

四、研究结论与政策建议

高管特征方面，随高管年龄增加，学历降低，任期增加，非财务信息披露质量下降；内部治理方面，随着股权集中度提升，董事会独立性下降，两职合一时，非财务信息披露质量下降；国企和非国企仅经济显著性不同。以上结果对优化内部治理环境、增强董事会监督力度、加强股东对管理者的监督等方面有指导意义。

第一，关注高管接班人培养，注重高管学历提升。适时培养年轻的高学历人才可激励现有高管，避免内控失灵。国企应转变传统用人方式，综合考虑年龄、学历和任期等因素。

第二，避免高管职位僵化，采用岗位轮换制和岗位流动制。这样不仅能刺激竞争，促进管理者作出对公司价值有利的决策，还能让管理者相互监督，减少高管损害公司利益的行为。

第三，避免股权过度集中，减少两职兼任。这样既可提升监管活力，又能缓解第二类代理问题，保护中小股东利益。减少两职兼任能适度缓解管理者的过度控制，降低内外部治理机制的监督难度，减少高管管理防御及其损害公司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