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的哲学
2019-11-13杜中伟
●杜中伟
于写作而言,最崇拜小说家,手勤,洋洋洒洒几万言十几万言几十万言;最鄙视的是诗人,手懒,几个字几个字往外憋,舍不得多说一句,有的还不是人话。然而,最崇拜的又是诗人,他们能把复杂的问题简单化;最鄙视的是小说家,经常把简单的问题复杂化,编一些着三不着两的滥故事。
实际上,以上只是玩笑话,自己既写不成小说也写不了诗,还敢嘲弄诗人和小说家,不是胆子大,而是无聊。手勤的事干不了,连手懒的事也干不成,无聊到只能出去遛弯儿,以至儿子说,以后如果家里养条狗,就叫弯儿,这样遛得名副其实。
还好,就怕儿子让我自己叫弯儿。
一遛弯儿,便容易遛出些哲学意味。
曾经在河边连同室内室外自由走动三万多步,折合成公里数有二十六、七公里。刨去手机微信计算误差,二十公里肯定有,这是从家到单位1.5 倍的距离。如果让我花上两个小时从家走到单位去,我百分之百是不走的,恐怕也走不动。这不是体力问题,而是心力问题,包含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原因。
是车辆太多,心累吗?是因为上班的征程并非愉悦的征程吗?大概双重因素都有,因为在河边遛弯儿不用多次穿越马路看车来车往,又没有去做什么的强烈目的性。如果减肥也算目的的话,只能说是自愿的一种附产品。
而实之又实的是,所谓减肥,也只是流行当下的时髦词汇,是个人都说要减肥,胖人说的是实话,而瘦人多少显得有些矫情,有些人无非愿意让别人多说上一句,你这么瘦了还减什么呀,从而获得一丝小满足。嘴上还得说,哪里,哪里,哈哈哈哈……
当然,行走绝对有助于保持身材,这也是无需饶舌却值得去矫情一下满足一下的,哈哈哈哈……
如果有人把目的性很强,或者功利性很强的行走认为是快乐的,而我却恰恰相反——没有目的行走才是快乐的行走。就像只要一回老家,就愿意到村边的庄稼地里走走一样,没有目的,只是想看看而已——想看看是一种目的性吗?这个还真难回答。
但行走,正在成为大多数人的生活常态。尤其是周末,或者傍晚,公园成为行走人的地盘。而且成群结队,喊着口号,放着音乐的行走队伍越来越多,也许健身是一方面,身心的放松才是意义所在吧。
但毕竟还是太闹、太吵了。我喜欢一个人的行走,喜欢在大自然中行走的那份感觉。所以,让我穿行于高楼大厦、车水马龙,便会心生畏惧。
我也会经常想到那些行脚到五台山,行脚到西藏的人,还有那些匍匐前行的朝拜者,其行走中,大概是心里一片真诚,无一毫杂念吧,这种行走,最不像有目的性。
所谓的修行,大都向往深山古刹、清静幽远之所。当然,喧嚣闹市中并非没有庙宇高僧,但我的理解,山高水远往往才符合佛道的修行追求,大概他们也最怕尘世扰动和世俗勾引吧,毕竟在高科技的喧嚣下还能不能保持内心之清静,谁知道呢。所以,佛教的最高处,仍在穷乡僻壤,需行脚才可得。
关于行走的哲言也不少: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行百里者半九十;五十步笑百步;灵魂和身体,总有一个在路上;除了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等等。
庄子曰:道,行之而后成;鲁迅先生言:地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行脚僧,行吟诗人,路上的奔波和流离就是他们的生活——朝圣礼佛悟道,或者叩问苍天大地,我将无我,天人合一;也有家国情怀和秋士易感,思想由此而闪光,生命由此而有意义。
法国哲学家弗里德里克·格鲁(Frédéric Gros)写过一本书,书名就叫《行走,一堂哲学课》。他说,行走不是体育。“行走最重要的因素永远只有一个:天空的广度和风景的亮度。”在书中,他提到了多位思想大师:尼采、兰波、卢梭、康德、梭罗,等等,他们不仅都是卓越的思想者,而且也是不懈的行走者。尼采不断行走,以对抗剧烈头痛,直到再也无法挪步;兰波靠行走释放年轻的激情与灵感;内瓦尔则是为了抹去他的忧伤;卢梭只有在行走时才能够真正地思考、写作、创造、获得灵感;梭罗喜欢走进大自然中去冥想……这些伟人因为行走变得更加伟大!
无论悠闲漫步,还是沿计划好的道路健行,行走激发创造、唤醒自由,同时也令困惑的灵魂获得平静——这是许多人从这本书中以及行走实践中所获得的启发和善果。
怎么样?走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