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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忘却的峥嵘岁月

2019-11-12陈蓉

传奇·传记文学选刊 2019年10期
关键词:团长战士红军

陈绍富,四川达县人,1910年出生。1933年9月参加红军,1934年10月加入中国共产党。抗日战争时期历任指导员、教导员、团长、政委;解放战争时期历任团长、政委、军卫生部政委、军后勤部副政委等职。新中国建设时期历任川东行属粮食局长、四川省商业厅厅长、成都铁路局党委副书记兼政治部主任等职。1982年离休(享受部级待遇),2012年12月在成都病逝,享年102岁。本文作者陈蓉系陈绍富之女。

1910年12月,我的父亲陈绍富出生于四川达县九岭场何家沟一户贫苦农民家庭。当时正值军阀混战,盘踞在达县一带的军阀刘存厚、王三春为了争夺地盘,扩充自己的势力,一方面把大批青壮年抓去当炮灰,一方面拼命搜刮民脂民膏,向老百姓摊派苛捐杂税,真是民不聊生。父亲除了种田是一把好手,还做得一手好铁匠活。他从记事起,就跟着我爷爷学习打铁,帮着拉风箱、抡大锤。虽然日夜操劳,但家里的日子一直过得很苦。

为了改变命运,父亲八九岁时,爷爷省吃俭用把他送到私塾读书。可是,黑暗的现实很快粉碎了爷爷的梦想。一天,保长来家里逼爷爷交税,爷爷实在凑不够钱,保长就叫打手把家里仅有的一头小黄牛强行拉走了。在农村,牛是种田人的命根子,爷爷被逼得走投无路,只好把打铁的工具拿到当铺抵押,托人说情才把小黄牛赎了回来。这件事深深刺痛了父亲幼小的心灵,他感到世道太不公平了,这样下去,穷人的苦日子何时才是尽头?后来家里穷得实在揭不开锅了,父亲不得不辍学,告别了断断续续读了4年的私塾。

参加红军

1932年深秋,乡亲们都在传说,达县一带来了一支劫富济贫的红军队伍,专为穷人撑腰说话。父亲听后既兴奋又好奇,很想见识一下这支队伍。第二年秋天,趁送妹妹回达县县城婆家,他来到达县县城。正巧,妹妹的公公张世富是县苏维埃政府的土地委员,他向父亲讲述了红军打土豪、分田地、救穷人、不打人骂人、官兵同等的故事,父亲听得心痒痒的。当听说他也想当红军时,张委员说:“红军陈再道团长正在作扩红动员,你现在去还来得及。”父亲一听,喜出望外,三步并作两步,直奔红军的招兵处。

第二天,父亲就如愿穿上了红军军装,头戴八角帽,正式成为达县苏维埃保卫局的一名战士。他高兴得在达县县城大街上走了好几趟,心里默默念道,哪天回乡一定要把那保长狠狠打一顿。一天中午,初春阳光照得人暖洋洋的,陈再道团长在给保卫局全体人员上课时,发现父亲聚精会神地记笔记,下课后便叫住他说道:“看不出来,你还是个秀才,去宣传队报到吧。”到宣传队后,父亲的主要任务就是书写红色标语。他把墙壁当纸,锅烟当墨,扫帚当毛笔,在县城内外墙壁、岩石、断崖上,写下“赤化全川”“打土豪、分田地”“建立苏维埃”等红色标语。每当夕阳西下,他看着自己写的红军标语在艳丽的晚霞笼罩下闪闪发光,心中便充满了自豪感和荣誉感。

参军半年后,上级任命父亲为县游击队大队长,给父亲发了一支短枪、两支长枪,外加两把大刀和十几发子弹。说是大队长,手下其实只有两个兵。显然,县大队的当务之急就是招兵买马,扩充队伍。

父亲第一次站在广场高台上,面对着台下黑压压的人群,他心中有些发怵,紧张得腿不停地抽搐,满手心都是汗,感到空气都要凝固了。“讲什么呢?”他一抬头,看见对面墙上自己书写的“建立苏维埃”几个大字,心里一下有底了。他清了一下嗓音,结合这几个月学到的革命知识,慢慢地开口讲了起来。从穷人为什么受压迫、受剥削,到共产党领导穷苦人翻身求解放;从枪杆子里面出政权,到参加红军全家光荣;从保卫苏维埃,到平分土地……从未在众人面前讲过话的他,竟一口气讲了40分钟。父亲的话音刚落,台下立即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

三过草地

1935年初夏,伴随着“打过嘉陵江,迎接党中央”的口号,父亲跟随大部队踏上了北上抗日的万里征途。此时,父亲已是红四方面军第4军36团1营通信班班长。他们从四川茂县向若尔盖一带进军。进军不久,当第一次看到海拔4800米的夹金山时,领队的藏民神秘地告诉大家:“这是一座神山,如果对它不敬,会受到神灵的惩罚。”教导员王厚安看见大家满不在乎的样子,便把雪崩、缺氧、冻伤等雪地行军知识向大家作了详细讲解。听了教导员的话,大家望着白雪皑皑的夹金山,每个人都不由得在心里产生了敬畏之心,再也不敢大意。

上山的路越來越陡,积雪越来越深,路越来越难走。积雪被前面的人踩得又硬又滑,没踩过的地方他们不敢走上去,怕一脚踩空,滚下万丈深渊。山上的气候瞬息万变,一会儿晴空万里,一会儿又乌云密布。走在半山腰,狂风冰雹劈头盖脸地打下来,战士们一个个都觉得气喘胸闷、头痛欲裂,两条腿像灌了铅似的,怎么也提不起来。这时,一连有个背着行军锅的炊事员被大风吹到山崖下,连长带着两名战士下去救他,人没找到,他们三个也爬不上来了。通信班的同志连忙放下绳子,七手八脚地把精疲力尽的三人拉了上来。

翻过夹金山就到了卓克基,部队在刷金寺宿营。这一带是藏区,有大片的原始森林,古树参天,绿草如茵。草地上盛开着野花,五颜六色的经幡在风中摇曳。部队要在这里筹集过草地的粮食。

当地藏民由于受国民党“共产党共产共妻”的反动宣传,全都躲藏了起来。部队与土司、喇嘛反复沟通,大力宣传红军“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并按照市价收购粮食。看到红军不扰民、不抢东西,纪律严明,与国民党军队大不同,终于有藏民把地里的青稞卖给红军,但人多粮少,筹集到的青稞远远不能满足需要。

父亲和通信班的几位同志到刷金寺西北方向20多里的地方筹集粮食,迎面遇到一群长着长长的黑毛、两眼瞪得如铜铃大的动物,吓得战士们不敢向前。部队随带的当地藏族翻译告诉他们,这是牦牛,跟汉人的黄牛一样,不用怕。大家见四处静寂无人,没有一户人家,也不知这牦牛是野生的还是家养的。后经商量,大家决定先把牦牛赶回驻地。父亲从营部拿了一些银元,并写了一张说明放在原地,银元和纸条包好后放在一处显眼的地方。这十几头牦牛成了全营的救星,骨头、内脏剔下来熬汤,肉晒成牛肉干,全营每人分了一斤多,为过草地备下了一点食物。

茫茫大草原,一望无边的沼泽地,到处都是烂泥污水。这里渺无人烟,没有飞禽走兽,淤积着的黑褐色的水有毒,人和牲畜吃了會中毒,开始时不少战士因此丢了性命。为了不掉队,战士们一手拄着一根木棍,一手牵着连接在一起的绑腿,相互帮扶着艰难前行。

刚走出草地没几天,部队突然接到命令,红四方面军必须回头南下,再过草地。于是,8万名衣衫单薄的红军忍受着难熬的干渴,忍着前胸贴后背的饥饿,拖着疲惫不堪的步伐二过草地,艰难地在广袤无垠的川西草地上缓慢行走。再次翻越雪山时,又一批英勇的红军战士倒在了雪山草地上。

1936年夏天,红四方面军开始第三次过草地。已经过了两次草地的战士们,经过一年多的往返转战疲惫到了极点,一个个面黄肌瘦,眼窝深陷,衣衫褴褛。沿途到处都能见到红军战士的尸体和累累白骨。前两次过草地,战士们把能吃的东西都吃光了,现在只能靠野菜和皮带充饥,实在饿极了,有的战士干脆把先头部队排泄的那些未消化的整粒青稞拣回来,洗洗煮着吃。

1936年10月,红四方面军到达甘肃会宁,这群帽子只剩帽檐圈、衣不蔽体的红军将士受到了陕北红军极其热情的款待,除了每人发了一套新军服外,还吃到了大盘的牛羊肉和热气腾腾的窝头。父亲他们紧紧地和陕北红军同志拥抱在一起,泪水无声地淌了下来。

父亲晚年时经常对我们几个儿女说:“吃尽人间的苦,历经人间的难,长征我终于走过来了,但有许多战友却永远留在了那里!”

夜袭阳明堡

1937年7月7日卢沟桥事变爆发,中国人民开始了伟大的抗日战争。8月底在陕西富平县,中国工农红军第四方面军第4军第10师,改编为国民革命军第八路军129师385旅第769团。父亲担任该团3营11连3排排长。

夏日炎炎,部队换装工作开始了,一包包国民革命军的服装发到每个指战员手里。战士们对这些军服特别是青天白日帽徽很反感:“当八路就当八路,为什么要换下我们的衣服?”父亲把新帽子戴了又取下来,有的战士光戴帽子不戴帽徽,个别战士干脆把帽徽摔在地上。

随着一声响亮的紧急集合号响起,刘伯承师长穿着一身整齐的国民革命军服装,帽子戴得规规距距,他望着下面穿着杂乱军服的部队,大声命令换装、换帽。刘师长说:“换了装,我们还是共产党的队伍。我们要上前线打日本鬼子,这是中国当前头等大事。不消灭日本鬼子,中国就要亡国。换个装,算什么!”听了刘伯承师长的动员,父亲从口袋里将帽子拿出戴上,丢在地上的帽徽也被人捡了回来。

1937年10月初,129师奉命东渡黄河开赴华北抗日前线,769团行军到了山西候马火车站。从山沟里来的八路军,第一次尝试用火车行军。火车站人流川流不息,候车间隙,从前方开来一列满载晋绥军的列车。父亲向一位刚下车的晋绥军上尉打听道:“前线怎么样?”那上尉一听前线,就满脸惊恐地比划道:“日本人太厉害了。天上有飞机,下面有大炮。日本兵个个武艺高强,我们5个人都拼不过一个日本兵。”说到这,他斜眼看了看围上来的八路军战士,鼻子哼了一声:“就你们这几杆破枪还要上前线?还是跟我们往后跑吧!”

在“咣当、咣当”行驶着的火车车厢里,战士们都在议论刚才晋绥军上尉的话。

一位刚参军的战士不解地问父亲:“陈排长,日本鬼子是长了三头六臂吗?”

“日本鬼子跟我们一样,只有一个头两只手。”刘伯承师长走过来回答了那位战士的问题。

大家看到身经百战的师长来了,提的问题更多了。刘伯承师长听了大家的提问后,胸有成竹,不紧不慢地讲解了敌我双方的劣势。最后,刘伯承师长坚定地说道:“日本鬼子是侵略者,在这一点上他们首先就输给了我们,况且我们也不是吃素的,红军不是用游击战、运动战、夜袭战打败过比我们强几倍的敌人吗?加上我们有老百姓的千里眼、顺风耳,四万万同胞齐动员,终将打败日本鬼子!”

听了刘伯承师长的话,战士们的心终于安定下来。火车在山西五台县河边村停下来,在这里部队正式奔赴抗战第一线,不久即接到师部命令,要求团部端掉日本鬼子在阳明堡的飞机场。陈锡联团长事先带领两名营长化装成老百姓到机场前沿侦查敌情,了解鬼子火力配制,兵力部署,回来后他们制定了详细的作战计划,把主要作战任务交给了善于夜战、近战的3营。父亲从营部接到任务后把这一好消息告诉全排,全排战士人人摩拳擦掌。

红军战士虽然都闯过枪林弹雨,但是打飞机还是头一遭。怎么打?谁心里都没底。有人说用柴火烧,有人说用马匹拉。父亲的老乡蒋开印说了一个点子:“把飞机上的机枪扛回来。”战场上,缴获一架机枪就是立功,如缴获的是重机枪就是立大功。父亲当场同意。

10月19日晚,在769团1营、2营的策应下,3营营长赵崇德、教导员潘寿财带领全营悄悄渡过滹沱河,利用朦胧的月光神速摸进机场。10连负责掩护,11连担任主攻。在赵营长的带领下,11连冲进机场,扑向敌机群,战士们把一捆捆手榴弹扔进飞机里,顿时,阳明堡机场成了一片火海,一架架敌机被炸得支离破碎。此刻,被打得措手不及的鬼子们才回过神来,他们组织兵力冲到停机坪,企图进行反扑夺回机场。我军随即与日军展开白刃战,枪声、刺刀声、喊叫声响成一片。

经过一个多小时的激烈战斗,我军共炸毁敌机24架,消灭鬼子100多人。11连伤亡4人,赵崇德营长在掩护部队撤退时壮烈牺牲,年仅23岁。2014年,民政部公布了第一批抗日英烈名单,赵崇德烈士名列其中。

夜袭阳明堡,在抗战史上可谓威名赫赫,此战的胜利不仅削弱了日军的空中力量,还极大地鼓舞了全国人民抗战的信心。一时间“八路军夜袭阳明堡,端了小日本的飞机场”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传遍了十里八乡,震撼了神州大地。老百姓纷纷提着篮子,端着簸箕,带着热气腾腾的窝头、茶叶蛋、核桃、花生、大枣、崭新的布鞋、毛巾,将769团的驻地围得水泄不通。旁边的晋绥军看见八路军也主动打招呼,竖起大拇指。国民党第二战区司令长官卫立煌上将对他们赞不绝口,远在千里之外的蒋介石也发来了贺电和慰问金。

刀劈三关智克襄阳

转眼间,解放全中国的冲锋号吹响了,父亲也在枪林弹雨中成长为中原野战军第六纵队49团政委。1948年7月,父亲所在的中原野战军第六纵队开始向“有山有水有坚城”的古城襄阳发起进攻。

襄阳为国民党鄂北重镇,三面环水,一面以高山为屏障,地势险要,加之此地敌人设防坚固,地雷密布,因此易守难攻。蒋介石对此地极为重视,指派其亲信第十五绥靖区司令、特务头子康泽率三个川军旅防守此地。

根据襄阳的地势地貌,纵队司令员王近山提出一个十分新奇大胆的作战计划:打破历史上攻打襄阳“先攻山后攻城”的陈规惯例,采取“刀劈三关”的战术,先打开城西走廊通道,以少数兵力和火力扼制山上的敌人,主动逼近城垣,再来一招“猛虎掏心”,从西门一竿子插进城中。

纵队首长把“刀劈三关”中的第一关——攻占琵琶山的重要任务交给了能打善战的49团。49团团长苟在合与父亲是从抗日战场上并肩过来的好搭档。苟团长作战勇猛,父亲思维缜密,两人在工作中配合得非常默契。

为了打好这一仗,苟团长亲自把他的警卫员张李保送到突击队做先锋。在纵队仅有的4门山炮的掩护下,7月9日18时30分,49团3营发起了对琵琶山的攻击。

敌人利用山上碉堡的炮火和轻重机枪向我军实施反击。敌人的子弹像雨点一样,我军完全暴露在敌人的火力之中。“炸毁敌人主碉堡!”苟团长一声令下,第一批突击队员冲上去倒下了,第二批突击队员冲到碉堡前也倒下了……两次爆破都未能成功,敌人的机枪封锁了部队前进的道路。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张李保等第三批突击队员身上捆绑了炸药包,急得嘴里直嚷嚷,吵着要往前冲。突然,父亲从望远镜里发现,从倒下去的人堆中艰难地站起来一个人。“小张,你们先不上,全体人员火力掩护,我们的同志还活着!”

在我军所有子弹射向敌方主碉堡口时,团长和政委双双举起望远镜,一动不动地关注着那名战士的行动。只见那名战士趁炮火间隙,就地一滚,滚到碉堡死角,艰难地把身上的炸药包扔进了碉堡机枪口。只听轰的一声,敌人的主碉堡塌了,敌人的机枪顿时没声了。苟团长像他在历次战斗中表现的那样身先士卒,他把驳壳枪一举,喊了声:“跟我往前冲!”战士们不顾一切地跟着苟团长向前冲。

冲至半山腰时,突然一声巨响,刚才还大步朝前冲的苟团长不幸踩中地雷,鲜血流满了全身。父亲顿时头皮發紧,一股寒气从脊梁骨传到脖子。得知苟团长阵亡的确切消息后,父亲心如刀割,两行泪水夺眶而出。

此时李徳生旅长打来电话,询问这边战情,在得知苟团长阵亡后,当即下令父亲任团长兼政委,死守琵琶山。放下电话,父亲立即组织战士进行防御,以备敌人反扑。果然不出所料,敌人在飞机和重炮的掩护下不断向琵琶山我军阵地轮番攻击,企图夺回琵琶山。3营官兵冒着飞机的轰炸和火炮的轰击连续打退敌人6次冲锋。到第二天黄昏时,坚守主阵地的9连全连仅剩16人,但琵琶山主阵地仍旧在我军手中。

父亲在完成攻打襄阳第一关的任务后,马不停蹄地赶到2营,投入到攻克真武山第二关的战斗中。他在战前动员大会上宣布了纵队党委决定:登城第一名者记特功;缴获四门迫击炮者记特功;活捉康泽者记特功。并说:“3营拿下了琵琶山,这下就看你们2营啰。是英雄好汉大家在战场上见。”战士们心情激动,劲鼓得足足的,连炊事班的同志们也提出要上前线。

敌军在真武山上有一个连外加一个重机枪排,筑有近30个坚固地堡,工事完备。7月10日晚19时20分,在火力的掩护下,2营兵分两路,采取小兵群机动灵活的战术,向敌人发起攻击。在一遍又一遍“为苟团长报仇”的口号声中,2营在20分钟内接连摧毁敌人18个地堡,激战至20时许,红旗插上了真武山,刀劈第二关再胜。49团2营、3营为开辟城西走廊,攻打襄阳城立了头功!

14日,敌人在我军强烈的攻击下,放弃了城南诸山,撤入襄阳城内,我军不战而胜,获取了城南山地,结束了外围作战。

守敌龟缩襄阳城后,即分兵据守,以西门和南门为重点。我军决定于15日发起总攻。王近山司令员决定从西门实施突击,并命17旅为攻城第一梯队。旅长李德生又把突击任务交给了善于攻坚的49团1营。14日晚,父亲随1营1连行动,进入西关铁佛寺一线,对部队进行了战斗动员,号召大家向2营、3营学习。父亲亲自到大石桥附近侦察地形,明确任务,并与营、连干部研究打法并协同作战,为总攻做好准备。

15日20时20分,我方对襄阳城守敌发起了总攻。炮兵近距离直接瞄准射击,把城墙炸开一个大洞。1营战士趁硝烟未散迅速跨过大石桥,竖梯登城。梯子很快被敌军炸断,攀梯的战士摔了下来,死伤不少。“这不行,得另想法子。”父亲的话刚说出来,1营3连李发科排长立即蹲下身让战士踩着他的肩膀往上爬,两名战士登上了城墙,其他战士也纷纷效仿,更多的战士登上了城墙。守城的敌人见状纷纷惊慌逃窜,整个襄阳城暴露在我军视野里。

西门被突破后,战场形势发生了变化。襄阳城内杀声震天,“缴枪不杀”的喊话声清晰可辨。7月16日下午,友邻部队活捉了敌第十五绥靖区中将司令官康泽。古城襄阳回到了人民手中!

战后,17旅49团荣获“襄阳特功团”的光荣称号。

1949年10月1日,对父亲来说,是一个终生难忘的日子。这一天,时任二野三兵团12军后勤部副政委的他,正准备随军从湖北沙市向大西南进军,突然接到命令:组织部队收听开国大典的广播实况。下午3点钟,驻地操场上静悄悄的,部队整整齐齐列队站着。激动人心的时刻到了!喇叭里传出了毛主席洪亮的声音:“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央人民政府成立了!”此刻,父亲的脑海中浮现出一幅幅画面:16年前他从山沟里走出来参加红军,历尽磨难三过雪山草地,艰苦卓绝的八年抗战,黎明前壮烈牺牲的苟在合团长……他的心像海浪一样汹涌澎湃,他激动地与广大指战员一起振臂高呼:“中华人民共和国万岁!”

〔责任编辑 周佳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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