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一刀之差

2019-11-11金泓

翠苑 2019年4期
关键词:蛋饼肉铺青头

金泓

老街上的菜市场毕竟最像菜市场,还是那么闹猛。一条横街,挤满了各种摊贩,四季时鲜蔬菜、家禽土鸡蛋、活鱼鲜虾,应有尽有。沿街的房子,大多也成了商铺,钟表店、南货店、烟纸店,还像20世纪八九十年代一样,经营着。附近的居民欢喜过来逛逛,搬到新城区的老阿爹、老好婆也愿意坐着公交车到这来买菜,品种多,价钿便宜。老街西头,钟表店对门有一家肉铺,店主姓屠,个子高、块头大、阿胡子、刀法极准,顾客要称一斤,他不会多一钱,顾客要买10块,他不会多一毛。因此人称“屠一刀”。肉铺上片刀、切刀、砍刀、剔刀,一字排开。门腔、鼻囱、摇消、蹄髈、脚爪,种类很多。有时,摊上还挂一整只猪头,吓得小朋友不敢靠近。那里,成年顾客也去得少。不过屠一刀晓得跟饭店采购人员、后厨们喝老酒、给好处,肉铺的大门也天天开着。

这座老城的人讲究什么时节吃什么菜,就连肉肴也分时令。对应着四季,分别是酱汁肉、荷叶粉蒸肉、霉干菜扣肉、酱方。柳叶吐翠、迎春花送金,老城的人便开始准备酱汁肉了。碧碧绿的蔬菜、旭旭红的酱汁肉,春天便在老城人的餐桌上铺开了。

这个时候,去肉摊上买肋条肉(又称五花肉)的居民多了。夹心肉,就这么躲在冷柜里被冷落了。屠一刀遇到不常逛菜场的“洋葱头”,就会推销他的夹心肉。大多数顾客就算后来发现不对劲,也就吃瘪了事。偏偏这日,屠一刀遇到一个不买账的“青头鬼”。

“青头鬼”讲自己买回去的肉打算烧酱汁肉,但是他老爸说那是夹心肉,不是肋条,不能烧,于是要来换。屠一刀说夹心肉也能燒酱汁肉,“青头鬼”并没有明确说要肋条,因此不能换。“青头鬼”见屠一刀态度坚决,便发了狠,将手中的肉袋砸向屠一刀。屠一刀头一歪,袋子落在地上,盛开了朵朵肉花。屠一刀哪里受得住啊?一个箭步跃出,伸手一把拎起“青头鬼”的衣领,将他仰推在砧案前,左手像虎钳一般钳住“青头鬼”的左手,将它置于砧板上,右手举起剁骨刀。

“青头鬼”还没回过神来,等搞清怎么回事时,左手已经动弹不得。围观的人发出了惊呼,有人已经闭起了双眼。

屠一刀手起刀落,一刀,一刀,又一刀,一共砍了5刀。他可是下了狠劲的,砧板上道道痕迹,清晰可见。每一刀,离“青头鬼”的手指只有毫厘之差。众人啧啧称奇,这时有热心人去扶起一直愣在那的“青头鬼”,这才发现,他不仅脸色惨白,而且裤裆那里还湿嗒嗒的。

“敢跟倷屠阿爹搞七捻三,小赤佬,下趟再来试试看,拿倷下面割掉,哈哈……”屠一刀举起锃亮的剁骨刀,朝刀刃上吹了一口气。

夜晚,如果没有朋友喝酒,屠一刀便在家里一个人喝烧酒。酒是老街上一爿老字号酒店零拷的,味醇。下酒菜,一碟花生米,还有自己炒的猪下水。他一边拍着桌子,一边哼起了曲子:“今日痛饮庆功酒,壮志未酬誓不休。来日方长显身手,甘洒热血……”唱着,唱着,他会朝着那张空荡荡的双人床叹息。

屠一刀原本是有妻小的。他嗜酒,好耍酒性子,家主婆和他一闹口角,他就甩两个巴掌过去。他力气大,常打得家主婆身上青一块、紫一块,像开了彩帛铺。终于有一天,家主婆带着儿子离开了这个家,从此杳无音信。

酒,是屠一刀最好的伴。它,让他昏昏睡去,没有烦恼,没有牵挂。

大清老早,屠一刀就要驱车去取肉。当他从批发市场回来的时候,街上的居民、商铺、炊烟和着欲望,都开始苏醒了。这时,饼嫂的蛋饼摊已经在老街最西头出现了。只见她麻利地摊面粉、拍鸡蛋、添佐料、加油条。摊前停着好几个路人,饼嫂笑着说:“快了,马上就好,下一个就是你的……”烙铁上同时躺着5块蛋饼,饼嫂清楚地知晓,在哪个蛋饼上抹甜面酱,哪个抹辣椒酱,哪个加香菜,哪个什么都不加。

屠一刀将车停在路口,卸肉。他见摊前顾客多,便高声冲饼嫂喊道:“饼嫂,老样子……”饼嫂便会见缝插针地为屠一刀把蛋饼做好,两个鸡蛋,加油条,涂辣椒酱,葱花、咸菜碎、香菜末全放。待他大汗淋漓地来到摊前,饼嫂便会将蛋饼和豆浆递给他。屠一刀笑笑,递上10块钱,大声说:“不要找了。”饼嫂会将早已准备好的3个硬币硬塞给他。

回到铺子里,屠一刀大口嚼着蛋饼,喝着豆浆,远远望着饼嫂的身影,他笑。饼嫂虽然忙得连解手的时间也没有,她冲着顾客,也在笑。

饼嫂模样周正,皮肤白皙,老家在苏北,到老街摆摊有四五年了。男人原本在工地上打工,前年出了事故,死了。两个小孩在老家念初中。

9点之后,城管大队出动,饼嫂便开始收摊了。屠一刀这个时候,往往没什么生意,便点燃一支烟,站在铺前,兀自望着饼嫂的背影。直等到她推着车子,缓缓向他走来,他和她打招呼,专等她说一声:“屠师傅好!”待她的身影消失后,屠一刀会打开手机,放几支曲子,自己跟着哼几句,以此打发守候顾客长长的时间。

饼嫂是极少来买肉的,偶尔来了,屠一刀的刀法也不准了,有时甚至差了一两!

屠一刀对饼嫂的单相思,老街上的店主、摊贩们都晓得,但是大家都觉得这是癞蛤蟆要吃天鹅肉。不过,缘分这玩意真的很难说,因为一个意外,饼嫂到底成了屠一刀的家主婆。有一天晚上,饼嫂参加老乡会,唱完歌回去已是凌晨,回到老街巷子里,一条黑影抱住了她,她拼命呼救。恰好屠一刀出门进货,听到喊声,赶了过来。他打跑了歹徒,却被对方捅了一刀。屠一刀被送去了医院,从此饼嫂日夜陪伴,照顾护理。出院那天,屠一刀吞吞吐吐提出要饼嫂做他家主婆。

饼嫂犹豫了半晌,跟他约法三章:第一,喝酒可以,但不能喝醉;第二,绝对不能动手打人,尤其不能打老婆;第三,将来两个孩子要接到这里,和他们一起过日子。屠一刀听后,连连点头,饼嫂便同意了。

结婚后,屠一刀果然信守承诺,和饼嫂相敬如宾。饼嫂体贴周到,侍弄好家务。那张剥了漆的榉木双人床换成了崭新的白橡木双人床,墙上挂着的相片里,屠一刀搂着饼嫂,笑容灿烂。

日子像个日子,屠一刀的样貌也有了变化,阿胡子剃了,整个人,清清爽爽。见了街坊,他也愿意打招呼了。饼嫂收拾了摊铺,便来肉铺帮忙张罗,顾客渐渐多了。

结婚的时候,饼嫂说一切从简,所以连像样的首饰都没有给她买,屠一刀心里一直感到愧疚。眼瞅第二天就是饼嫂的生日,他找了个机会,去了趟金店,回来,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枚首饰盒。

饼嫂有些惊讶,待屠一刀将黄灿灿的金项链戴在她脖颈上时,她就更惊诧了,她不断追问屠一刀这钱从哪来的。屠一刀是个直肠子,肚子里没那么多弯弯绕绕,被问窘了,就和盘托出。原来,屠一刀新认识了一个厨子,厨子的老乡在村子里自行屠宰生猪,运到城里,价格便宜许多。屠一刀最近卖的就是那批肉,发了点小财。

饼嫂斥责屠一刀,这种来历不明的肉,顾客吃了生病,是要闯大祸的!屠一刀解释说,那肉自己尝了点,没问题。饼嫂一再要求他把肉扔了,以后再也不要进了,屠一刀只同意后者。饼嫂便将金项链取下,装在匣子里,摆在桌子上,把自己锁进了卧室。

那晚,屠一刀在客厅喝了一夜的闷酒,醉了,便趴在桌上,睡着了。待他醒来,已将近晌午。他急匆匆来到肉铺,打开店门,发现冷藏柜里的那些肉都不见了。他给饼嫂打电话,饼嫂告诉他,那些肉是她早上取出来的,用火烧了,然后扔垃圾箱了。屠一刀让她立刻回家。

待饼嫂进了屋门,屠一刀便冲她大吼大叫。饼嫂没有多说什么,站在那,看他咆哮。

“金项链呢?”

“我退了,因为这钱不干净。”

“什么?”屠一刀大脑一片空白,一个铁掌甩了出去,结结实实打在饼嫂的脸上,霎时,殷红的血从饼嫂嘴角漾出。

“屠勇軍,今天是我的生日……这就是你送我的礼物?另外,你已违背我们的两个约定……”饼嫂噙着泪花,默默去卧室收拾衣服。屠一刀有些后悔了,说了几句道歉与劝慰的话,但没有用,饼嫂终究还是回了老家。

在娘家,饼嫂天天收到屠一刀打来的电话,发来的微信、短信,她没有接电话,也没有回复信息。直到第7天,她终于回了一条微信:

“勇军,这些天你天天打来电话、发来信息。我知道,你是在乎我的,你也是真心的。我也知道,你打我,是一时冲动。但是如果我轻易地原谅你,你就会有第二次,就像当初的你一样……倘若我就此放弃你,我对不住你,也对不住自己的良心。我思来想去,想到一个方法。我每天能卖100多个蛋饼,虽然很忙,但大家都爱吃,我很开心。大家都说我脾气好,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我把蛋饼用心做好了,卖出去了,我就很开心,没什么烦心的了。也许,你去卖卖蛋饼,也能像我一样开心,不再打人。给你一个月时间,假如你能卖掉1000个蛋饼,我就原谅你,回家。”

屠一刀见到这条微信,喜忧参半。短暂的高兴之后,他便开始琢磨如何学习做蛋饼。他向街坊邻居打听,哪里的蛋饼好吃。后来,他得到比较一致的看法,西大街上有一对夫妻,做的蛋饼,入味,用料考究。他便买了烟酒、礼品去拜师,那对夫妻起先不愿意,后来屠一刀把自己的实情道出,夫妇二人很感动,一口应允。

3天后,屠一刀的蛋饼摊摆了出来,还是在原来的那个地方。使惯剁骨刀的手,操弄做蛋饼的铲刀,总有些杀鸡用牛刀的感觉。过路的人,大多是上学族、上班族,等不起时间,屠一刀在烙铁上只能烙一张饼,后面排队的人就没了耐性,去买大饼油条或者面包蛋糕了。

屠一刀心里骂了100次娘,但是嘴上还是说着“快了,快了,下一个就是你的……”有的顾客嫌他饼做得老了,有的顾客怪他多放了辣椒酱,他都忍住,帮顾客另外再做。为的就是能在硬纸板上多划几个“正”字,那是他每天都要记的账。

都说冲动是魔鬼,这个魔鬼很难对付,有时火上来了,任何理性的雨水也浇不灭。屠一刀知道自己克制力差,每遇到让他生气的顾客,他就看看那些“正”字,把火压下去。如此数日,他的脾性倒也改了不少。

他在网上曾看到过新闻,说有人每天折一只纸鹤,折满了1000只后,心爱的女孩就嫁给了他。他没有那么浪漫,只想卖了1000只蛋饼,让家主婆回家。有相熟的朋友问明了缘由,说他傻。他笑笑说,万一是真的呢?总要试试,反正卖饼、卖肉都是买卖。

朋友问,哪个容易?屠一刀伸出被烫出水泡的手,苦笑了一声说,你说呢?

卖了10天,屠一刀有些摸出门道了。为了让自己做蛋饼的动作能迅速一些,他特意打开手机,播放一些快节奏的歌。手上麻利,嘴里也跟着哼几句。有顾客听了,觉得不错,便鼓动屠一刀大声唱出来。屠一刀寻思,卖蛋饼不作兴吆喝的,自己要卖一千只,只有老老面皮了。于是,他便一边做蛋饼,一边高声唱歌。

如此一来,这个蛋饼师傅,成了老街的一道特殊风景线。许多顾客拍了视频,在朋友圈里转发,屠一刀一时变成了“网红”,他划“正”的速度加快了不少。有位附近学校的老师,一直来买蛋饼,说有一天灵感来了,根据屠洪刚的《中国功夫》改编成了一首《蛋饼神功》,他把歌词送给了屠一刀。没事的时候,屠一刀便会唱唱这首歌,他心想,都姓屠,差距怎么那么大呢?

一个月的期限很快到了,其实这两天饼嫂已经回到了老城。她向一位要好的街坊打听了情况,心中欣喜不已。但是她没有立刻回家,而是悄悄住到了老乡小姊妹家,她要等满一个月。

这天早上,离饼嫂回老家恰好30天,饼嫂来到蛋饼摊对面的超市,隔着落地窗玻璃,偷偷地观察着屠一刀。但见他动作利索,顾客颇多。她微笑。

将近9点,蛋饼摊前已没有了顾客,屠一刀兀自哼着歌,他查看着硬纸板上的“正”字。1,2,3……101,102……999!屠一刀生怕自己点错,再数了一遍,确实没错!

今天是最后一天,按照之前卖饼的情况,完全有可能突破1000,但是,8点之后,居然没来一个顾客。屠一刀打算使用“万能”的朋友圈,让附近的朋友来买一个。但是,他总觉得那是作弊,那样得来的1000个不算数,最后自己的祈愿是不会灵验的。

饼嫂并不知晓屠一刀究竟卖了多少只,但是她已经很知足了。她打算走过去,挽一下他的胳膊,和他一起收摊,然后回家。正当她走出超市时,却发现蛋饼摊前多了一位顾客。

这位顾客可不是普通人,他是南门一带有名的阿飞,人称“天勿亮”,他让屠一刀做一个心形的蛋饼。屠一刀从未做过,但他略一思忖,便有了主意。他取出两个碗,将蛋清与蛋白分离,然后将它们分别摊成饼。再将蛋清饼与蛋黄饼一起卷成条,摊熟。最后,在中间斜着切一刀,将两瓣蛋饼斜拼起来,就成了心形。由于蛋清、蛋黄分离,外白里黄,弹眼落睛。

屠一刀递给“天勿亮”,他目瞪口呆。回过神来,他也不付钱,直接就啃了起来。屠一刀因着刚好满了1000只,也不与他计较钱的事,兀自开始哼歌。

孰料,“天勿亮”把口中的蛋饼吐了出来,说自己吃到了一只死苍蝇,要求屠一刀赔偿。屠一刀看得明白,苍蝇身上没有蛋饼屑。他坚持不赔钱,要求让警察来处理。

饼嫂在马路对面,并不知晓内情,只看到那个顾客气势汹汹。她本想冲过去,又担心帮了倒忙,便又躲回超市,在那干着急。

“天勿亮”砸了攤上的几只鸡蛋,这时已有数十个围观的人了。“天勿亮”摊开手掌,指着苍蝇,不停叫骂。

听到对方连自己的祖宗18代都骂遍了,屠一刀脸涨红了,像关公一般。拳头上的青筋凸起,脸部肌肉不停地抽搐。他低头看了看硬纸板上的“正”字,“啊”一声叫出,蓦地举起了铲刀,往上面一挥。“天勿亮”一惊,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寒光闪闪。屠一刀并不迎上去,另一只手拍了一只鸡蛋,嘴上开始唱起:

手上一把葱

脚下站如松

天天出摊准如钟

做饼一阵风

蛋饼夹油条

香菜加小葱

甜酱酸酱辣椒酱

蛋饼有神功

……

屠一刀一边唱,一边忙活着,“天勿亮”与众人都惊呆了。

屠一刀接着唱:

蛋铺一大片

饼薄一条线

不老不嫩嘴里脆

我们只卖4块钱

炉烤筋骨皮

路忍一口气

富贵贫贱不低头

我们心中有天地

……

屠一刀凛然望着“天勿亮”,他的手不由自主软了下来,匕首落在了地上。

屠一刀又唱:

东方一条龙

做饼也英雄

温良恭俭好世风

蛋饼有神功

有人听出这便是屠一刀常哼的《蛋饼神功》,大家鼓掌叫好。掌声传到老字号酒铺,店门口的锦旆招展着;掌声传到钟表铺,八卦大吊钟滴答滴答钟摆晃动;掌声传到青石板上,青石板上响起熙熙攘攘的跫音;掌声传到粉墙与花窗上,晾在竹竿上花花绿绿的衣服打着太极拳;掌声传到河道里,河面上荡起阵阵“欸乃”的摇橹声。

那时,屠一刀已把另一只心形蛋饼做好,他将冒着热气的蛋饼交给“天勿亮”,高声说:“朋友,你的蛋饼里有苍蝇,我赔你一块,希望你好好尝尝我的一刀蛋饼。要说赔钱呢,你是来敲竹杠的,我告诉你,我也不怕,你去向这里的街坊打听打听,我屠一刀的刀法如何!我家主婆常跟我说,付出比获得快乐。以前我不明白,现在我卖了蛋饼,终于悟到了。朋友,和气生财……”

围观的人越聚越多,“天勿亮”灰溜溜地走了。这时,大家才发现饼嫂已在人群中了,她激动地走过去,冲屠一刀的脸上,亲了一口,大家又是鼓掌。

饼嫂回来之后,蛋饼摊仍旧由她出摊,屠一刀又继续打理他的肉铺。每天光顾他肉铺的顾客络绎不绝,不仅是因为他豪迈的歌声,更是因为他的那把刀。屠师傅每一刀下去,一斤能多3钱,10块能多5毛。

“准,屠师傅的刀法真准!”来买肉的人都说。

猜你喜欢

蛋饼肉铺青头
蛋饼王
做蛋饼
愣头青和青头愣
四川省成都市青头实验中学附属小学 “美丽”附小
世界稀有青头潜鸭在武汉繁衍
贪睡的老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