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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唱歌一定要感动自己

2019-11-11张明萌邹露

南方人物周刊 2019年33期
关键词:张惠妹录音室人物周刊

张明萌 邹露

张惠妹并没有像传闻中那样体形走样到夸张,至少在我面前,她仍是脸只有手掌大的女明星。垂下的长发又遮住两颊三分之一,让她再娇小了些。两次采访都是在节目录制完毕后的深夜,闻到一股檀木香、听到高跟鞋的踢踏声,便知道她走来了。她的鞋跟超过二十公分,在舞台上,可以自如地蹦蹦跳跳,下台后,走路需要保安搀扶。陈镇川说,“她真的为舞台而生。”在此刻又多了一个依据。

第一次采访前,张惠妹喉咙肿到无法发声,第二天她要上台唱歌。长沙老中医将药滴进她的喉咙,她吐了二十多次。第二天终于可以唱出声。现场听到时,如果不是前一天见过她,不会相信她24小时前还说不出话。她对音乐近乎虔诚,只要声带还能振动,就一定要把歌唱好。

在对经纪人陈镇川和执行经纪钟若涵的采访中,他们都表示,张惠妹在舞台上散发出的魅力和征服力,让他们不管平时多辛苦,都觉得“嗯,这女人还真的挺不错嘛”。

第二次采访开始已是凌晨1点,聊到一半她让助理揉起了手臂。过去的22年,她站在华语乐坛金字塔顶端,享受了光环与掌声,也同样承受着压力与痛苦。演唱会带给她的,除了结束时到后台的大口吸氧、几次呕吐、数度昏厥,还有因各种受伤遗留的疾患。她的手臂、膝盖、脚踝都有伤,每隔几个月就会发作。

深夜是张惠妹思考的时间,她的表达欲因之提高。她说话极具特色,唇齿摩擦声明显,调音抑扬,回忆时注入感情,言语经她的声带吐露,就像在唱歌。哪怕只是小声讲话,她的声音也在空旷的艺人休息室回荡。讲到兴奋处,声音提高,声量加大,让你觉得面前像是有个高质量的音响。

聊到出道前的日子、张雨生和波士顿生活时有些激动,她的手开始舞动,腿也盘起,旋转椅子一度左摇右摆。无论何时回望,那些片段都闪闪发光。

我怎么可能会去当一个歌星?

人物周刊:你的前两张专辑卖得特别好,突然就火了,当时什么感觉?

张惠妹:其实在丰华时期那几年,我的印象里根本没有什么销售数字,什么大红,没有,我唯一感受到变化是我的工作变多,跟我要演唱的时间更多。我没有准备好,可是就被推出来,上!去吧!心里面压着东西,到后面慢慢释放。我以为自己心理层面很OK,其实不OK。在丰华前几年也是一个震撼教育,如果我没有这样的经验,后面可能没有办法去征服那么多的舞台。当歌手三四年之后,感到一种极限。小燕姐跟我讲,你在这几年所学到的东西跟你所经历到的经验可能是别的歌手20年都没有的,你如果撑得过,以后不管什么舞台都可以征服。

人物周刊:你意思是前两张专辑发了,开了一次演唱会,对你来说还没有到极限?

张惠妹:那不是,那个已经有极限,只是我不知道。人在环境之下,不可能意识到自己没准备好。我发第二张专辑就开演唱会,我那个时候是觉得:是真的吗?猛地就面对几万人,我真的可以吗?其实还在怀疑的时候。但你知道我是人来疯,几首歌之后都不紧张了。

人物周刊:这种感觉跟你在pub让大家跟你一起疯是类似的?

张惠妹:有一些小小的相同,因为一样是互动。但pub那个时候我都没有任何想法说我要当歌手。有唱片公司的人来听歌,说这个是名片,我拿了之后基本上就是(说)谢谢。因为我害怕,我觉得我不是那个世界的人,他是不是骗人?音乐对我来讲是很遥远的事情,我怎么可能会去当一个歌星?

人物周刊:那个时候你对歌星的定义是什么?

张惠妹:遥远,电视里面才会出现。直到小燕姐他们有一次忽然间来到我唱歌的pub,我表哥跟我说,那个是张小燕。我看到之后吓得腿一直在发抖,怎么电视上的人会出现在这里?那一次跟小燕姐聊,我知道小燕姐,觉得她应该不会骗人。她刚开始当然不会说你要不要当歌手。她就说我唱得很好,问我是从哪边来的,我家在哪里,就是话家常,要走的时候才一个名片递过来说,我们是丰华唱片,我们下次回来再来听你唱歌。我就说,好啊好啊。跟电视上那些人接触几次之后,我慢慢建立信心,心里面才有一点点打动,才确定自己可以当歌手。之前听人讲唱自己的歌、出唱片,太遥远了,根本不敢想。可是当这个事情慢慢一直在进行的时候,会觉得越来越真实,越来越踏进去。第一次录歌根本不适应。

人物周刊:后来怎么适应的?

张惠妹:签约之后会有训练,我习惯在外面唱歌,声音跟在耳机里听到的不一样。进录音室唱歌要知道很多细节,那些细节要经验的累积。他们找一些林忆莲的歌、苏芮的歌让我在录音室里面习惯。马毓芬老师告诉我怎么换气,教我怎么在录音室里舒适地唱歌。我在录音室里面慢慢找到唱歌很自在的方式,有自信在里面唱歌。

人物周刊:這个自信是来自于他们教你的这些方式,还是说你的心理?

张惠妹:都有,因为录音具有技术性,你必须要学会一些技术的东西,但技术只是一小部分,剩下的是我自己的方式,应该怎么唱歌。我记得跟宝哥(张雨生小名)在录音室的时候,他丢一个新歌给我,在试唱阶段,他完全没有限制,说你想怎么唱怎么唱。这边你想要不要高音,这边你想要不要嘶吼、叫,或者是乱喊一通,随意。我反正唱了,然后我们听,哪些好的就留下来,不好的改掉。

人物周刊:你专辑中录唱的第一首是什么?

张惠妹:第一首我忘了,但是《姐妹》这首歌印象很深。我一进录音室就是非常开心、快乐跟熟悉,这首歌真的是量身定做。宝哥他了解我的家庭,了解我的部落,了解我的生活、我们唱歌的样子、我们开心的笑、难过的唱。他看过我们姐妹的相处,他就默默地在旁边一直看,我听妈妈唱歌,他也会在旁边看。他知道我这个人,然后写出了《姐妹》,这首歌一进录音室唱就很顺利,他写的就是我本人。

人物周刊:所以寶哥是陪伴你大部分的生活时间?他观察了这么多细节。

张惠妹:不能说陪伴我大部分的时间,是当我开始要当歌手的时候,我签入丰华唱片的时候,我们就一直在这样的环境,今天晚上想到了什么要唱什么,直接进录音室,如果没有什么感觉就回去。他是一位很密切很随性的音乐伙伴。

《姐妹》《bad boy》,前面都没有一个例子,没有人告诉我,你学学她就好了。都是我在录音室里,他们让我发挥,让我就做张惠妹。我那个时候学会自己去享受,张惠妹是什么?你知道吗?

人物周刊:那你在找寻唱的过程中,会不会有些困难或者感觉到自我消耗的时候?

张惠妹:会。曾经唱《剪爱》,我直接跟制作人马毓芬讲,小芬姐,我觉得我不会唱歌,我不想唱。她安慰我,让我回家休息一下,隔几天再来。我们在录音室里面一直不断地努力折腾。同一首歌,在那个房间,磨八个小时、十个小时,到最后终于好了。

人物周刊:你能听出来第一遍和第八个小时的最后一遍的差别?

张惠妹:倒不是听得出来差距在哪儿,而是你的感受。就是这一首歌,你自己的感受,从第一遍开始,设想很多不一样的情境、不一样的场景,但是在唱的时候,会觉得想太多,是因为我想要这首歌变成这个样子,一定要把我的想象插进去。可是往往这个时候就是在磨合,他们就是要让我丢不一样的情绪、不一样的唱法、不一样的感受。当这个时间拉长到某一个顶点的时候,就会出现一种自己觉得对的方式。可是那个要时间,那个不是配唱老师跟你说,再唱三次就好了。

人物周刊:痛苦吗?

张惠妹:痛苦,很痛苦。但是很爽。我现在很久没进录音室,都会觉得很想进录音室,因为很想要那种被逼到绝境的感觉。

人物周刊:唱《姐妹》《一想到你呀》这些贴近你的歌呈现效果好可以理解,但《剪爱》《听海》这类情歌,以你当时的阅历,怎么去理解和感受?

张惠妹:一直磨,不断地磨。看很多不一样的事情。我很喜欢听,谁在说什么我就听什么,看很多不一样的电影,去感受。我进录音室的时候,早期的张惠妹情感还不是那么丰富,要靠很多想象,在录音室磨自己,逼到绝境。

上上个礼拜,我还在家里面用黑胶听第一张专辑,《姐妹》那张,然后《bad boy》,我重新听,枕边听。我就很感动,对自己说,喔张惠妹你好OK嘛你,在十几年前你可以这样唱歌!我怎么会在那个时候会这种情绪的表达?这样用声线表达?声音的情感要细细听,默默在想,以前怎么唱歌会这样子?小小佩服自己。

我表面上是光明的,其实正在黑暗

人物周刊:你在丰华最后一张唱片《不顾一切》,里面有首《纯真年代》, 曲调是快乐的,但听起来却又感觉悲伤,那是你当时真实心境的一个表现吗?

张惠妹:那个时候的歌,会听到一个感觉,好像觉得自己已经很好了,但其实是不好的那种感觉。我在当下自己觉得是这样表达的,我给它很多展望,给它加很多正面的东西。我以为我做到了,可是事后听发现其实我很黑暗,还一直强撑着要给大家希望。像之前我跟你说的就是每张专辑好像在写日记,是比较长的日记,就可能是两年的日记、三年的日记、一年半的日记。

人物周刊:所以音乐其实是你最诚实的部分,包括自己觉得很快乐,其实并不快乐。你没有意识到,但你的音乐会呈现出来。

张惠妹:对,可是这个必须要是你当下听了这首歌,或者你知道我这个人,你的磁场是在那个时候跟我相通的,你才会觉得我表面上是光明的,其实我正在黑暗。

人物周刊:你会不会担心有一天自己的音乐里面听不出那种之前的真诚?

张惠妹:为什么上张专辑到现在那么久,我一直没有进录音室?我觉得我没有找到必须说的话和必须表达的情绪。如果连我自己都没有任何灵感,或者任何感动,我不会唱。

人物周刊:也是因为你现在在音乐上有绝对的主动权了。

张惠妹:这个有很大的原因。

人物周刊:之前你没有那么大的选择权,那几张专辑当时就并没有完完全全地把自己掏出来?

张惠妹:不是这个逻辑,进录音室你要唱,你从五百多首歌曲里面选中的那十首歌,当下绝对对这些歌有兴趣、有想法。可在我唱的时候、我表达的时候,是不是真的对?那就不知道,因为在每个时期都有不一样。所以我掏空自己的方式去唱,可是也许在几年后听的时候,这首歌并不是这个方向,而是另外一个方向。但每一张专辑、每首歌我都投入了感情,有想法、掏空了自己,这首歌才会录完。

也许在某某年之后,我经历到很深刻,再回去听那个时候的歌曲,我会比那个时候(的感触)更深刻,因为我又经历过了一些事情。

2016年我重新唱了一版《姐妹》,原来的那版《姐妹》很辽阔,我对任何人、事情都有极大的兴趣与热情,未来充满未知,会幻想第一张专辑之后我会怎么样?我会一直往下唱吗?我可以再唱歌吗?2016年唱《姐妹》这件事情,会觉得经过这些年,这些歌词对我来讲是什么?背后是什么?现在我跟我的家人是怎样的?我跟我身边所爱的人是什么感觉?

人物周刊:你在唱的时候会觉得说,现在的我是当年的我想要成为的样子吗?

张惠妹:没有想那么多诶,但是我很开心1996年到2016年,我经历那么长的时间,能再回来唱同一首歌,对我来讲是非常大的感动,张惠妹还可以!

等待下一个张惠妹

人物周刊:很多歌手自我突破的一种方式是自己参与创作,或者自己开始创作,因为那样会最完整地表达自己的想法。

张惠妹:我没有那么积极地创作,因为我很会说我要什么,我很会说故事,所以目前为止,我大概想要的感觉、想唱的歌,我合作的人都能够给我,让我满足,我不会觉得不够,当我觉得不够,我会再讨论,讨论到够为止。

人物周刊:所以你唱歌是一件很自我的事情。

张惠妹:非常,唱歌一定要自我。还没进录音室之前,是我收集资讯的时刻,谁都可以出现。可是当进录音室之后,就一个我,因为我结合了你们,然后再结合我自己,我把这个东西用我自己的在当时的情感也好,或者是我当时的整个人的状态,我唱出来。所以一定要很自由。所以在录音室里面,是当你抛开所有的框框架架,抛开所有束缚,所有人都抓不住你的时候,你就可以很完整地再录一次,把它释放出来。

UTOPIA 演唱会

我会把整个录音室的灯全部调暗,点上蜡烛,在自己的世界里。如果我要唱非常有情爱的东西,录音室里面(如果)有人在听,有人在干嘛,我唱不出。我必须让整个空间只剩下我和麦克风,我想象现在正在跟麦克风做爱,就是这种感觉。

人物周刊:随着年纪的增长与经验的累积,生活给你的刺激会不会越来越少?

张惠妹:绝对不会少的。每个年龄每个阶段对我刺激的点子都不一样,对。

人物周刊:所以现在刺激的是什么?

张惠妹:我还没找出来,所以我还没录专辑。

人物周刊:音乐是刺激你的最主要的来源?

张惠妹:非常。音乐很重要。我各种音乐都听,连那种很少人听的歌我都听。

人物周刊:但是还是没有找到刺激?

张惠妹:我还没找到我自己很想要表达的那些东西。

人物周刊:会不会是因为现在的音乐不行了?

张惠妹:你不能这么说,我觉得现在的音乐环境越来越好,不同领域风格的音乐都可以出现,让大家去发现。以前就比较封闭,现在已经很多,现在不是说哪一种受欢迎,哪一种不受欢迎。当很多选择出现,你必须更坚持自己,更专注于什么是对你有刺激、有灵感,不可以去想说,好像受大家喜欢,我就往那边去,这样子就更找不到自己。

人物周刊:我们作为听众的感受是,现在的歌很难有引发全民关注、造成集体回忆的状况,跟你刚出来唱歌的时代不同了。

张惠妹:我觉得是因为现在的音乐更多区块,以前大家会比较大块去听,大块选择,不管是哪种风格,都会规范在一个很大的区块。但现在是已经很细分,甚至于现在听到很多的音乐创作出来,你根本不知道怎么去分,它是不是R&B,它是不是hiphop,它是不是情歌,其实它都有,所以我只能说现在音乐是一个很蓬勃的状况,任何可能性,任何想法都可以,是实现自己的一个时代,对。因为不会像以前一样那么难录音,你在房间用电脑就可以做一张专辑。音乐分得更细,大家听歌的注意力转移得特别快,就好像现在我们划手机一样,不要说听两个音,你看两个字,你觉得不对,划,下一首;不对,划;不对,再划。不会像以前一样,你必须买一张专辑,从头听到尾。现在听音乐的方式跟以前已经完全不同。我很难去界定说现在是不是被压制或者说没有很特别新奇的东西出现,只能说可能大家在这么快的速度里面,要去慢慢听到自己喜欢的比较难。

人物周刊:但是有没有可能大众对好听这件事情可能是有一个大概的统一的标准?

张惠妹:现在要引发共鸣比以前难。因为现在听到的东西更多,能被替换的东西又更多。要怎么样去引起共鸣,然后还要让这么多人同时有共鸣?你抓不住。所以我为什么一直坚持自我表达和准确的情感表达,我已经不要去管它到底会不会受欢迎,会不会引起共鸣,那个都已经是很远的事情。如果在录音的时候同时去想那么多问题的话,这张专辑OK,百分之百跟你说差,不会成功。

人物周刊:你现在也接触了很多新生代的音乐人,他们和你参加比赛的状态比,有什么不同?

张惠妹:那个时候的平台少之又少,注意力也会特别集中。现在有太多平台可以让人展现自己的东西,反而会变得就像我刚说的,听歌会来不及听,来不及看。必须要很仔细去听,才会发现这个人我喜欢,这个要比以前更吃力。所以现在所有参加这种歌唱比赛(的人),要不就是你真的可以在很短的时间抓住大家(才会成功)。但更多时候是要累积很长的时间,大家才会知道。

人物周刊:你出道的时候,台湾乐坛有声音说“第二个苏芮”,现在过了这么多年,我们很少听到有谁是“第二个张惠妹”。

张惠妹:不能这样讲……

人物周刊:你觉得这是整个时代发生了变化,还是因为什么?我们很久没有遇到一个新人像当初你出道一样那么有杀伤力。

张惠妹:就……等待。

唱不了就各位byebye

人物周刊:我们熟悉的一些歌手,他们的声音会随着年龄发生变化,欧美很多diva都倒嗓了。你会担心吗?

张惠妹:我不会,因为我目前为止都没有。(敲桌子)我们的习惯是说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就敲两下,把坏事敲破,你跟我一起敲。

人物周刊:好的,所以你对自己的嗓子还是有把握的?

张惠妹:我非常节制,知道自己的状况,如果以前的音不唱上去,或者唱歌并不是那么游刃有余,那就表示我就不能唱了,那就真的不能唱了。

人物周刊:你会担心这一天的到来吗?

张惠妹:我不会担心,如果这一天到来就表示我不能唱了。

人物周刊:你可以坦然地說放下说不唱了?

张惠妹:就……各位byebye,我真的不能唱了。我的歌都那么难、那么高强度,我绝对不会勉强自己降三四个key还要去唱什么《血腥爱情故事》。我绝对不能接受,我不会骗大家说我还可以。不可以。你要唱就要在台上唱出来。对。除非是我不能唱,然后我做幕后,我会跟你们说,我不能唱,我要做幕后,或者是我还要继续我的音乐,用不一样的方式,或者是我干脆都没有了,只是音乐这一块就真的感谢大家,拜拜。

人物周刊:如果不唱歌,你会做什么?

张惠妹:我现在没有想到诶,我现在只是想到不唱歌我应该还是会有一些音乐的想法,就像我刚说的,可能会放在不一样的歌手身上,或者是不一样的事情上。现在还没想过,因为目前为止我都还可以唱。

人物周刊:你从入行到现在,一直没有失去的,或者你一直在抓住不让它流失的一些品质或者特点是什么?

张惠妹:是我对歌的感动,这个绝对不能放掉,我唱歌一定要感动自己。你相信我,在这一点上,我比任何人都严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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