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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两汉赋中的西域书写及其文化意义

2019-11-08萍,张

关键词:汉赋西域书写

高 萍,张 倩

(西安文理学院 文学院,陕西 西安710065)

“丝绸之路”是一条具有深远意义的国际通道,在人类交流史上扮演了文化大动脉的重要角色。自从汉代开通丝绸之路后,西域文化逐渐向东传入,对汉代文化产生了很大的影响。“海外殊俗,重译款塞,请来献见者,不可胜道”[1]3299概括了“丝绸之路”开通后的盛况。作为一代文学之盛的汉赋,其中书写了众多的西域事象,涉及到西域的植物、动物、人物、玉石、山川地理、杂技百戏,彰显了大汉帝国的声威,是中西文化交流的有力见证,也弥补了史书记载之不足。

一、汉赋中的西域书写

“西域”一词,古代泛指中国以西诸国,有广义与狭义之分。狭义西域是指甘肃玉门关和阳关以西、葱岭以东、新疆天山南北地区,也就是相当于现在中国新疆的大致范围;广义西域是指嘉峪关以西直到地中海沿岸的广大地区,包括敦煌以西天山南北,及葱岭以外的中亚、西亚和南亚的一部分,乃至东欧、北非地区。两汉赋中出现的西域事象,原产地不仅仅是新疆,还有来自波斯、大秦、印度等国家和地区。

汉武帝建元三年(前138)、元狩四年(前119),张骞两次出使西域,凿空之行促进了中原与西域的广泛接触与交流。东汉时因政局波动与西域三通三绝,但双方的商业往来和文化交流并未受很大影响。《汉书·西域传下》中记载了两汉时期的往来。

遭值文、景玄默,养民五世,天下殷富,财力有余,士马强盛。故能睹犀布、瑇瑁则建珠崖七郡,感枸酱、竹杖则开牂牁、越嶲,闻天马、蒲陶(葡萄)则通大宛、安息。自是之后,明珠、文甲、通犀、翠羽之珍盈于后宫,蒲梢(稍)、龙文、鱼目、汗血之马充于黄门,巨象、师(狮)子、猛犬、大雀之群食于外囿。殊方异物,四面而至[2]3928-3929。

在张骞出使西域之前,已有西域物品传入,但较为零散。凿空之后西域众多物品逐渐向东传入,汉赋对此亦有记载和描述。《全汉赋》[3]收录汉赋90家(含一位无名作者),包含补遗,残篇等共319 篇赋文,涉及到西域植物类约有16 篇,动物类约有30 篇,人物类约有6 篇,玉石类约有43 篇,歌舞百戏约有6 篇。不仅记载了西域传来的文化,同时也赋予了它们新的文化意蕴。

(一)奇珍异物连类并排

1.西域植物类的书写

表1 汉赋涉及西域植物一览表

在两汉赋中出现的西域植物种类繁多,主要有:葡萄、石榴、沙椰枣、胡椒、沙果、郁金香、迷迭香。记写最多,也最具有代表性的西域植物是葡萄和石榴。

葡萄原产地中海东岸以及小亚、中亚地区,距今约有5000 年的历史。后逐渐传至大宛、大夏、安息等古国。《汉书·西域传》记载:且末国“有蒲陶诸果”[2]3879,难兜国“种五谷、蒲陶诸果”[2]3884。据余太山的梳理,汉代种植葡萄的西域国家有大宛、安息、粟弋、且末、伊吾、于阗、高昌、焉耆等国[4]。

关于葡萄引种中原在《史记·大宛列传》中有记载:“宛左右以蒲陶为酒,富人藏酒至万余石,久者十岁不败。俗嗜酒,马嗜苜蓿。汉使取其实来,于是天子始种苜蓿、葡萄肥饶地。及天马多,外国使来众,则离宫别观旁尽种葡萄、苜蓿极望。”[1]3173《汉书·西域传》记载:大宛国“俗嗜酒,马嗜目宿……汉使采蒲陶、目宿种归。”[2]3894汉代文献明确记载葡萄是汉使从西域带来,主要是从大宛传入中原地区,时间大约在贰师将军李广利伐大宛之后。司马相如《上林赋》中写到上林苑种植“樱桃蒲陶”,葡萄一开始是种植在长安的离宫别馆,后来种植范围逐渐扩大。东汉李尤《德阳殿赋》记载“德阳之北,斯曰濯龙。葡萄安石,蔓延蒙笼”[3]439,东汉洛阳德阳殿北的濯龙苑也种植蒲陶(葡萄)。葡萄逐渐被文人们所熟知,不仅成为赋作中经常提及的植物,而且葡萄酒、葡萄纹也为文人们称颂。王逸《荔枝赋》“大哉圣皇,处乎中州……西旅献昆山之蒲桃”[3]624,张衡《七辩》中雕华子以美味的葡萄酒劝说无为先生:“玄清白醴,蒲陶醲醁。”[3]589张纮《瑰材枕赋》中写到瑰材的纹理“有若蒲陶之蔓延”[3]733,葡萄成为了美丽的纹饰。

石榴原产地在伊朗、阿富汗等中亚地区,丝绸之路开通后传入中国。由于汉代称伊朗一带为安石国,故又称石榴为“安石榴”。晋张华《博物志》云:“张骞使西域还,得安石榴、胡桃、蒲桃。”[5]《西京杂记》卷1 载:“上初修上林苑,群臣远方各献名果树。……安石榴十株。”[6]84司马相如《上林赋》中言上林苑有留落即石榴。东汉李尤《德阳殿赋》中记载濯龙苑也种植石榴。张衡《南都赋》中也有“梬枣若留”,种植范围广泛。

《全汉赋》对西域植物类的记载众多,西汉大约只有5 篇,东汉则有10 篇。西汉赋中所记载的西域植物种类多,但主要是果木。而东汉赋中不仅有果木,而且有香花香草的记载,如郁金香和迷迭香。

郁金香什么时候传入中原,没有文献记载,鱼豢《魏略·西戎传》云:“生大秦国,二、三月花如红蓝,四、五月采之。其香十二叶,为百草之英。”[7]东汉朱穆作《郁金赋》,是能够见到最早描写郁金香的作品。作者“览草木之纷葩兮,美斯华之英妙”[3]630,以秋菊、春松、丹桂、兰花来状写郁金香的“纯伟”,“邈其无双”,但最终不过是“作椒房之珍玩”,寄予一定的身世之感。作者虽然没有说郁金香的来源,但可见最迟在东汉郁金香已进入中原。

迷迭是产自西域的香草,《魏略》云:“大秦出迷迭”,《广志》云:“迷迭出西海中。”曹丕、曹植、应玚、陈琳、王粲等皆有《迷迭赋》同题赋作,可见至迟在汉末已经传入中国。王粲云:“惟遐方之珍草兮,产昆仑之极幽。受中和之正气兮,承阴阳之灵休。扬丰馨於西裔兮,布和种于中州。去原野之侧陋兮,植高宇之外庭。布萋萋之茂叶兮,挺苒苒之柔茎。色光润而采发兮,以孔翠之扬精。”[3]811陈琳云:“立碧茎之婀娜,铺彩条之蜿蟺。”[3]843应玚《迷迭赋》云:“振纤枝之翠粲,动彩叶之莓莓。舒芳香之酷烈,乘清风以徘徊。”[3]884这些赋作都称颂了迷迭的华美和芳香。

2.西域动物类的记载

表2 汉赋涉及西域动物一览表

续表2

两汉赋中涉及西域动物的约有30 篇,记载物种极其丰富,飞禽走兽均有涉猎。在西汉时孔雀、大象、犀牛、骆驼、汗血宝马已传入中原。东汉班固在其《西都赋》中对域外之动物进行了简单记写,“其中乃有九真之麟,大宛之马,黄支之犀,条支之鸟,逾越昆仑,越巨海,殊方异类,至于三万里”[3]358。

西域各地多出产名马,乌孙马及大宛马因品种优良而被汉天子喜爱。《史记·大宛列传》载大宛国“多善马,马汗血,其先天马子也。”[1]3160《汉书·张骞传》也记载了汉武帝开始得乌孙马,命其“天马”,等得到大宛汗血马后,觉得更壮,更名乌孙马为“西极马”,将大宛马命名为“天马”,“天子好宛马,使者相望于道”[2]2694。汉武帝派李广利远征大宛,获得了汗血种马,从此大宛汗血宝马成为向汉朝入贡的贡品。班固《西都赋》记写上林苑中“乃有九真之麟,大宛之马”[3]358,张衡《东京赋》云:“龙雀蟠蜿,天马半汉”[3]511,刘梁《七举》“天马之号,出自西域”[3]656。域外传入的宝马在形体和速度上都优于中原马,因此为当时的贵族所推崇。

赋家书写较多的还有条支之鸟,即安息雀,也就是现在所说的鸵鸟。在汉武帝时安息曾派使者把大鸟蛋和黎靬善变魔术的人献给汉朝。《史记·大宛列传》记载:“初,汉使至安息,安息王令将二万骑迎于东界。……汉使还,而后发使随汉使来观汉广大,以大鸟卵及黎靬善眩人献于汉。”[1]3172-3173《汉书·西域传》云“条枝……有大鸟,卵如甕”[2]3888。史书中记载西汉时已传入,但西汉赋家没有提及,东汉赋家多有书写。其中,班昭有《大雀赋》,因为“大家同产兄西域都护定远侯班超献大雀,诏令大家作赋”[3]426,赋作写出美丽的鸵鸟是凤凰类的神鸟,象征着德与义,从万里之外飞到皇家庭院栖息,上下协和相亲。班昭并非着力于描写大雀的形象,而是集中写大雀来集的祥瑞,这是大汉威震四海,四夷咸服的象征。

汉末赋家书写较多的动物还有鹦鹉。祢衡、曹植、王粲、阮瑀、陈琳、应玚均有同题赋作。描写了鹦鹉的美丽,“何翩翩之丽鸟,表众艳之殊色”“有逸姿之令鸟,含嘉淑之哀声”。尤其值得注意的是祢衡的《鹦鹉赋》,作者将自己虚构化身为鹦鹉,来叙述自己托身事人的遭遇和忧谗畏讥的心理,抒泄自己内心的悲慨。西汉赋中动物仅用来凸显天子苑囿的繁富,处于从属地位,而东汉时期西域事象成为文人关照的主体对象,给这些动物赋予了新的情感内涵。

3.西域玉石类的记载

在丝绸之路沟通之前,中原与西域之间已有一条“玉石之路”相通,通往西域的关隘命名为“玉门关”即是见证。自从张骞沟通西域之后,玉器成为于阗王进献汉王朝的重要方物。《全汉赋》中有关西域玉石类记载的约有43 篇,其中西汉有12 篇,东汉有31 篇,是众多物象中描述最多的一类,分别出现于《酒赋》《上林赋》《羽猎赋》《长杨赋》《论都赋》《西都赋》《蜀都赋》《九宫赋》《玛瑙勒赋》《车渠椀赋》《齐都赋》《西京赋》《七辩》等等。这些赋中所书写的玉石有以下几个特点:

第一,种类丰富,质量上乘。汉赋中提到的玉石有犀牛角、水玉、珊瑚、随侯珠、明月珠、江珠(琥珀)、琉璃、夜光、骇鸡犀、珠玑、琅玕、钟山之玉、玛瑙、车渠等多达几十种。如琉璃色彩缤纷、晶莹剔透,一直是人们追捧的对象。

第二,用于装饰,彰显豪奢。司马相如《上林赋》铺叙上林苑之富丽“玫瑰碧琳,珊瑚丛生,琘玉旁唐,玢豳文鳞”[3]68;扬雄《甘泉赋》写甘泉宫之豪华:“翠玉树之青葱兮,壁马犀之?”[3]177;班固夸饰昭阳殿云:“碝磩彩致,琳珉青荧,珊瑚碧树,周阿而生”[3]358;张衡写西汉长安宫殿则云:“珊瑚琳碧,瓀珉璘彬。珍物罗生,焕若崐仑”[3]477。

第三,含有多种象征意义。琅玕往往比喻美好的事物,如张衡《南都赋》云:“揖让而升,宴于兰堂,珍羞琅玕,充溢圆方”[3]545。珊瑚则是财富的象征,西域商人以财多为贵,有“斗宝”习俗,这种习俗传入中原后,汉人或多或少会以宝物之多少来决定社会地位。玉成为贵族奢侈生活、美好意愿和感情真挚的象征。

第四,东汉出现专篇阐述。西域出产的玛瑙工艺品是中原最受欢迎的贡物之一,一向被视为珍品。据《西京杂记》卷2 载:“武帝时,身毒国献连环羁,皆以白玉作之,马瑙石为勒,白光琉璃为鞍。……自是,长安始盛饰鞍马,竞加雕镂。”[6]87汉末曹丕有《玛瑙勒赋序》云:“玛瑙,玉属也。出自西域,文理交错,有似马脑,故其方人因以名之。或以系颈,或以饰勒。余有斯勒,命陈琳、王粲并作。”[3]804王粲的《玛瑙勒赋》详细地描述了玛瑙的质地、色泽、功用和加工过程。

车渠即巨蛤的壳,玉石般洁白光润,上有纹理如同车辙印迹。晋郭义恭《广志》云:“车渠出大秦及西域诸国”[8]。曹操曾得到车渠,并以之制碗。曹丕、曹植、应玚、王粲等人皆有《车渠碗赋》同题赋作。尤其是王粲的赋中赞颂了车渠美玉,采用了赞美人物的言辞:“光清朗以内曜,泽温润而外津。体贞刚而不挠,理修达而有文”[3]804,将物比德,从而使静物描述具有了人性化色彩。

玉石传到中原被赋予了驱邪避恶、通灵精变的神性。另外这些贡物大部分都是奢侈品,所以,在汉赋中,这些西域美物成为文人乐于称引的对象,通过对这些名物的铺陈与描绘,展示出大汉王朝熠熠生辉的繁华风貌。

(二)西域人物与地理的书写

1.西域人物记载

表3 汉赋涉及西域人物一览表

汉武帝之前,汉朝与西域由于地域距离和交通方式等因素,交流并不广泛,因而对西域人物知之甚少。丝绸之路正式开通后,汉使出使西域或西域胡人来华,双方交流加强,表现在汉赋中,就是出现了西域人物形象。《全汉赋》中约有6 篇记载了有关西域胡人的信息。

司马相如《上林赋》中提到“俳优侏儒,狄鞮之倡”,裴骃《史记集解》引徐广曰:“韦昭云:狄鞮,地名在河内,出善唱者。”[1]3039司马相如以此泛言西域来的乐工,将他们与侏儒相提并论,体现出一种自身的优越感。

胡人是逐水草而居的游牧民族,“宽则随畜田猎鸟兽为生业,急则人习战攻以侵伐”[2]3743,天性彪悍,野性血腥迥异于人。西汉末扬雄《长杨赋》中的胡人形象即是如此。“纵禽兽其中,令胡人手搏之,自取其获”[3]207,他们能手搏禽兽,凶猛异常,但“熏鬻作虐”,危害北部边境。赋作最后作者云:“客徒爱胡人之获我禽兽,曾不知我亦已获其王侯”,不要吝啬胡人又抓走了我们的禽兽,竟不知道通过这样的射猎活动我们也降服了他们的王侯。在劝谏君王不要沉溺田猎的同时彰显了君王出猎的威武和震慑力。

东汉时期与胡人的往来更加频繁。杜笃《论都赋》中书写西域人物采用了专称——阏氏、鹿蠡、昆弥、冒顿单于。阏氏,汉时对匈奴单于妻子的称号。鹿蠡为匈奴之王。昆弥则是西域乌孙王的称号。冒顿为匈奴单于,西汉初年常率兵南下侵扰,对西汉王朝构成威胁。但在杜笃笔下他们皆已成为汉朝的手下败将。

胡人与汉人形象有异,往往引起汉人的好奇与嘲讽。《史记·大宛列传》记载西域人“皆深眼,多须髯,善市贾,争分铢”[1]3173。王延寿《鲁灵光殿赋》中写到灵光殿屋顶天窗上雕着胡人花纹。“遥集于上楹,俨雅跽而相对。仡欺葸以雕目穴,顤顟而睽睢。状若悲愁于危处,憯颦蹙而含悴。”[3]640,这些胡人恭敬地面对面跪着,身材粗壮,两眼像雕一样露出凶光,他们高鼻子、凹眼睛、两眼张得很大,好像身处在危苦之中而饱含着悲哀和忧愁,显得十分悲痛。

蔡邕的《短人赋》描写胡人为侏儒短人,脾性暴躁,极爱饮酒;繁钦《三胡赋》描写了莎车、康居、罽宾三国人眼睛的不同,写出胡人状貌之恶。这些描写皆是带有汉人的优越感去嘲笑胡人,但亦能看出当时胡汉交流的频繁和西域人种之复杂,为我们了解西域提供了重要的参考。

2.西域地名书写

表4 汉赋涉及西域地名一览表

西域地名也在汉赋中大量出现。西汉赋作中出现最多的就是昆仑山、三危山、不周山等。文献中对昆仑山记载甚早,《禹本纪》言“河出昆仑”,《山海经·海内西经》记载“海内昆仑之虚,在西北,帝之下都。昆仑之虚,方八百里,高万仞。河水出东北隅,以行其北,西南又入渤海”[9]301-302,这些记载多夸张之语,使昆仑山带有神秘的色彩。《史记·大宛列传》记载:“汉使穷河源,河源出于窴,其山多玉石,采来,天子案古图书,名河所出山曰昆仑云。”[1]3173汉朝使者探寻黄河源头,天子依据古代图书将黄河发源之地命名为昆仑山。在汉赋中,昆仑山大多被描写成神仙居住之地。如张衡《思玄赋》“发昔梦于木禾兮,谷昆仑之高冈”,“瞻昆仑之巍巍兮,临萦河之洋洋”[3]452-453,表现了其对昆仑仙境的向往。

葱极即葱岭,是旧时对帕米尔高原和昆仑山、天山西端的统称。阴山,传说中在昆仑山西。“不周山”《山海经》中的山名,在昆仑山西北。“西海”古代传说中西方的水域。“三危山”《括地志》曰:“三危山有三峰,故名三危。俗亦名卑羽,山在沙洲敦煌县东南三十里。”[10]可见,西汉对西域的认识还停留在《山海经》所描述的神话传说中。

但是在东汉赋中,所涉及的西域地名已经具有了较为明确的地理空间。杜笃《论都赋》和班固《西都赋》中对康居的书写,《史记·大宛列传》“在大宛西北可二千里,行国”[1]3161,是一个逐水草而流徙的游牧民族。条支“在安息西数千里,临西海,暑湿”在今天伊拉克境内。大宛“在匈奴西南,在汉正西,去汉可万里”,在今天乌兹别克斯坦境内的费尔干纳盆地。杜笃《论都赋》中提到汉武帝时设置四郡——酒泉、武威、张掖、敦煌,以敦煌一郡部领西方。王逸《荔枝赋》提及:“酒泉白柰”[3]624,《汉书·地理志》酒泉郡,汉武帝太初元年设置,王逸提到酒泉的特产白柰,也就是沙果。班固《耿恭守疏勒城赋》中提到的疏勒城,在今天新疆喀什市。班固辞赋仅存一句“日兮月兮,厄重围”,但从题目中可以看出这篇赋是为耿恭所写。汉明帝时耿恭曾驻疏勒城,遭北匈奴贵族围攻,城中粮尽,与部众坚守不屈。西域地理的书写扩展了作家描写的空间范围,使汉赋能够体现出宏阔的空间感。

(三)西域杂技百戏的细致描写

随着西域动物、植物、玉石传入中土后,西域的音乐、歌舞、游艺也不断进入。异域的杂技百戏也成为汉赋家们关注的对象。《全汉赋》中涉及到的音乐歌舞约有2 篇、体育游戏约有1 篇、杂技百戏(游艺杂耍)约有4 篇。这一类事象虽然作品不多,但涉及种类丰富,描写详细具体,充满异域特色,给中原文化带来新的色彩,是西域文献与文化的记录与延展,弥补了史书记载的不足。

表5 汉赋涉及西域歌舞游艺一览表

关于西域的乐舞在汉赋中书写较少。司马相如《上林赋》云“俳优侏儒,狄鞮之倡”,《文选》李善注引郭璞曰:“狄鞮,西戎乐名也。”而班固《东都赋》描绘了接待四夷来朝的盛大典礼,其中表演了域外乐舞。“四夷间奏,德广所及,僸佅兜离,罔不具集。”[3]379班固《白虎通义·礼乐》篇曰:“典四夷之乐,明德广之及之也。故南夷之乐曰兜,西夷之乐曰禁,北夷之乐曰昧,东夷之乐曰离。”四夷之乐在汉庭的演奏,是皇威远达德化天下的象征。

关于游戏,马融的《樗蒲赋》记写了汉代樗蒲游戏的起源和博具的品类及其材质,书写较为详细。这种博戏来源于西域,博具中枰是“素旃紫罽,出乎西邻”,杯是“摇木之干,出自昆山”,马则是“玄犀象牙,是磋是砻”[3]613,材质均出于西域。

汉赋书写最为详细的是杂技百戏。中国传统杂技即角抵起源于黄帝蚩尤之战,秦汉时期内容不断丰富,尤其在汉武帝后,发展为名目繁多的百戏,其中包括从西域传来的杂技和幻术。

眩术在汉武帝时进入中原。《史记·大宛列传》说:“条支在安息西数千里,临西海……国善眩。”[1]3163“眩”据颜师古注云:“今吞刀、吐火、殖瓜、种树、屠人、截马之术皆是也。”[1]3164汉武帝好“四夷之乐,杂以奇幻”,安息王曾“以大鸟卵及黎靬善眩人献于汉”[1]3173。东汉《后汉书·西南夷传》载:“永宁元年,掸国王雍由遣使者诣阙朝贺,献乐及幻人,能变化吐火,自支解,易牛马头。……自言我海西人。海西及大秦也,掸国西南通大秦。”[11]2851当时各种幻技多是由西域传入的。西域传来的杂技、魔术使汉代的杂技艺术更加丰富多彩。这种新鲜事物也被赋家写进赋中。东汉李尤《平乐观赋》和张衡《西京赋》记写详细而又生动。

汉代平乐观是表演域外百戏的著名场所。武帝在上林苑增修“平乐馆”。《汉书·武帝纪》记载元封六年(105)“夏,京师民观角抵于上林平乐观。”[2]198东汉承西汉旧制,在洛阳置平乐观。李尤《平乐观赋》描写了东汉时期平乐观的百戏表演。“戏车高橦,驰骋百马连翩九仞,离合上下”,“乌获扛鼎,千钧若羽。吞刃吐火,燕跃乌跱。陵高履索,踊跃旋舞。飞丸跳剑,沸渭回扰”[3]441。这是最早描写百戏游艺的赋篇,对张衡的书写具有直接影响。

张衡《西京赋》追忆了西汉长安平乐观百戏情景,描写得惟妙惟肖。

乌获扛鼎,都卢寻撞。冲狭燕濯,胸突铦锋。跳丸剑之挥霍,走索上而相逢。……巨兽百寻,是为曼延。……蟾蜍与龟,水人弄蛇。奇幻倏忽,易貌分形。吞刀吐火,云雾杳冥。画地成川,流渭通泾[2]480。

两篇赋中所书写的杂技类有:寻橦即爬高竿,冲狭即钻刀圈,走索即在悬空绳索上行走,跳丸抛接圆球,象人之戏即装扮成动物表演。所写的魔术类有:鱼龙曼延、易貌分形、吞刀吐火、画地成川等。描写宏阔而细密,精彩纷呈,使人如临其境。西域杂技幻术在西汉时即传入中原,但西汉赋中鲜有书写,东汉赋描述详细,这与百戏在东汉传播更为广泛相关。赵逵夫先生说:“在一定程度说,《西京赋》是对《东京赋》的补充,其中所写西京,实为东京的影子。”[12]两篇赋作反映了汉代杂技百戏的丰富内容,同时为西域技艺的传播提供了详实的文化史料,弥补了史书记载的不足。

二、汉赋西域书写的文化意义

中原与西域属于两种不同的文化,在高祖至景帝时期,基本没有直接的联系,自汉武帝沟通西域,殊方异物传播至汉廷,影响了汉人对西域的认知和对西域的态度。汉赋的西域书写反映了汉代以华夏为中心的域中观念,同时也反映了汉代对西域认知的发展变化过程和对西域文化的接受情况。

(一)反映了汉代人的域中观念——彰显帝国声威、凸显华夏中心地位

汉武帝时期西通西域,北击匈奴,南连西南夷,国力强大,在对外政策上“广地,重九译,致殊俗,威德遍于四海”[1]3166。西域诸国以进献各种奇珍异物作为臣服的标志。贡品越是珍稀,地域越是遥远,越能够凸显汉帝国的声威。正如李泽厚先生所言:“人对客观世界的征服,这才是汉代艺术的真正主题。”[13]

西域诸国进献的新奇之物激发了汉赋家的自信心和好奇心,司马相如《上林赋》、扬雄《长杨赋》、班固《西都赋》、张衡《东京赋》等游猎赋与帝京赋,将殊方异物尽收笔下。“物以赋显,事以颂宣”[3]639,汉赋以宏大的结构铺陈丰富的物产,以物品来源地之广大映衬汉代对于天下的把握与控制,极度渲染将万方控于一域的理想,华夏成为汉人心中当之无愧的世界中心。

司马相如、班固、张衡都对上林苑中出现的事象进行了全面而精详的铺叙,这些事象大多真实存在。上林苑设置21 观、15 池以及众多不知名的园林。其中21 观中,依据气候、地域豢养西域各种珍奇异兽,如沉牛、封牛、糜驼、孔雀、驴、骡子、猿猴、猕猴、大宛马、麋、麒麟、胡马、犀牛、象、大雀、狻(狮子)、孔鸟等。15 池中,放养着鲤、赤螭、巨蛟、白鹭、鵁鶄(池鹭)、鸿鹄、阳鱼、鹔鷞、属玉、鸨鸟等珍禽。遍地分布着众多不知名的西域香草;生长着葡萄、梬枣、柰、枇杷、石榴等果品;栽种着留落、红花、胡桃树等贵树,可谓是博物之园,恢弘巨丽。汉赋热情铺叙异域特色,展示大汉惊人的包容力和接受力。书写的物品繁多而珍奇,来源地域宽广,彰显出一个生发民族自信心和创造力的时代。

西域诸国的臣服和进贡,使汉朝文人们生发出作为征服者的自信与豪气。杜笃《论都赋》更是盛称汉武帝的功业,极力称颂他的拓边之举和威慑天下。

遂命票骑,勤任卫青,勇惟鹰扬,军如流星,深入匈奴,割裂王庭,席卷漠北,叩勒祁连,横分单于,屠裂百蛮。烧罽帐,系阏氏,燔康居,灰珍奇,椎鸣镝,钉鹿蠡,驰坑岸,获昆弥,虏僳侲,驱骡驴,驭宛马,鞭駃騠。拓地万里,威震八荒。肇置四郡,据守敦煌。并域属国,一郡领方。立侯隅北,建护西羌。捶驱氐、僰,寥狼邛莋。东攠乌桓,蹂辚濊貊。南羁钩町,水剑强越。残夷文身,海波沫血。郡县日南,漂概朱崖。部尉东南,兼有黄支。连缓耳,琐雕题,摧天督,牵象犀,椎蚌蛤,碎琉璃,甲玳瑁,戕觜觿。于是同穴裘褐之域,共川鼻饮之国,莫不袒跣稽颡,失气虏伏。非夫大汉之世盛,世藉廱土之饶,得御外理内之术,孰能致功若斯[3]298!

汉武帝任用卫青、霍去病深入匈奴腹地,拘禁了匈奴皇后、擒住了匈奴王、乌孙王、粟特王,创建了酒泉、武威、张掖、敦煌四郡。辉煌的功业更加刺激了汉人以汉朝为中心的域中观念。张衡《东京赋》云:“然则道胡不怀,化胡不柔,声与风翔,泽从云游。万物我赖,亦又何求。德宇天覆,辉烈光烛。”[3]513君王的王道怎么会让远方的人不臣服,怎么会不能安抚边远的百姓?天子的声威遍及四方,普行天下。虽然张衡倡导的是帝王的德化之道,但与杜笃“征服四夷,和夷天下”的域中观念是一致的。汉人认为自己就是最先进的文明,而周边都是文化落后的异族,大汉王朝居于世界中心的地位。四夷入贡是域外文明输入的主要途径,但奇珍异物所以为汉所有,是汉代内外政策的辉煌胜利。朝贡体系使汉朝的帝都成为亚洲诸国所敬奉的政治文化中心,而汉赋中的西域书写正是以帝都为中心扩展于海外诸国,凸显了汉帝国的强大和中心地位。

(二)反映了汉代对西域的认知过程——从模糊神秘到逐渐真实

两汉之前,人们对西域的认识主要来自古史与神话传说,自张骞出使西域,揭开了汉代人对西域认知的新纪元。不是张骞通西域,安有佳种自西来。司马迁在《史记·大宛列传》中记载了张骞西行对西域的考察。西汉后期,西域诸国与汉廷接触越来越多,交流也越来越广泛,人们逐渐接受西域文化。到东汉中后期,在班氏父子经营西域的高峰期,更多的胡人到中原来进行贸易,汉人对西域的认知也逐渐清晰。汉赋对西域事象的书写正反映出这一变迁。

第一,关于西域事象的记载篇数,两汉差距非常大。西汉24 篇,东汉59 篇,近乎西汉的3 倍。随着丝绸之路的繁荣,大汉与西域交流的频繁,尤其是东汉中后期,汉人对西域的认知在量上达到一次飞跃。

第二,两汉赋中书写的西域事象的种类、物类差异较大。西汉赋中涉及西域物类主要是动物、植物、玉石。对地名的记载依然是停留在神话体系之中,西域人物的书写主要是泛称,还停留在想象层面。东汉的西域书写内容丰富,其中植物类西汉约11 种,东汉约16 种;动物类西汉约13 种,东汉约15 种;玉石类西汉约12 种,东汉约16 种;音乐舞蹈、体育游戏和杂技百戏类西汉约3 种,东汉约19种。不仅品类众多,而且地名和人物书写比较具体,尤其是对音乐舞蹈、体育游戏、杂技百戏细致摹写,补充了史书记载之不足。东汉时期对西域的认知程度远高于西汉,关注的内容也从朝贡的殊方异物转向了民间的百戏杂耍,对西域认知的人群也从上层社会转向了下层百姓,认知的层面从物质文化转向了形而上层面的多元文化。

第三,西域事象在赋中的地位不同。西汉赋中西域事象作为从属地位,仅用来凸显天子苑囿的繁富,而东汉时期西域事象成为文人关照的主体对象。《上林赋》中提到西域的糜驼、孔雀、沐猴、大宛马、胡马、犀牛、象、葡萄、石榴等,其目的仅在于向世人展现天子苑囿的繁富,国家的强盛。在东汉时期,这些大多已经司空见惯,文人开始另辟蹊径,转向了西域事象对人的精神或心理的影响。文人赋予了西域事象新的文化内涵,在《车渠椀赋》《迷迭赋》《郁金赋》《鹦鹉赋》中或寄托了文人的身世之感或表现了人格理想。

从西汉到东汉,汉人对西域的认识已经从单纯的战争性接触到习俗生活化的接受,人们对西域的认知更加真实化、具体化。西域从一个神秘而又憧憬的迷幻之地变成一个可以关照的真实对象。

(三)反映了汉代对西域的接受态度——认可华化与贬斥矮化并存

自汉武帝之后,西域事象不断向东传入,逐渐渗入到社会各个方面,汉人对西域文化从陌生到认可,并改造同化为我所用。汉赋中的西域书写反映出两汉人对异质文化复杂的接受态度。一方面对新奇之物接纳认可,将其融入自身文化体系之中;另一方面又带着唯我独尊的观念贬斥矮化。

汉赋中书写了众多的西域植物,最初皆是朝贡之物,主要种植在皇宫内苑,后来葡萄、苜蓿、石榴等物在中原开始广泛栽培,逐渐种植在诸侯甚至百姓之家,丰富了汉人的物质生活。西域动物如汗血宝马,体形好、速度快、适于长途行军,得到了统治者的认可。域外良马充实到汉军骑兵中,提高了骑兵的战斗力,同时也得到文人的关注和歌咏。

汉朝人不仅接受了西域的物质文化,也接受了西域人的精神生活。胡舞胡乐传入,班固《东都赋》曰:“四夷间奏,德广所及,僸佅兜离,罔不具集”[3]379,四夷之乐,成为宫廷歌舞表演的主要内容。马融的《长笛赋》写到“近世双笛从羌起,羌人伐竹未及已。……易京君明识音律,故本四孔加以一。君明所加孔后出,是谓商声五音毕。”[3]600长笛和羌笛都发源于羌地,京房在原来四孔的基础上又加了一个孔,叫做商声,从此长笛五音具备,合于中原的音乐需要。

角抵本是中国传统竞技类活动,起源可以追溯到黄帝战蚩尤。而秦汉之角抵是从战国的“讲武”而来,《汉书·刑法志》云:“春秋之后,灭弱吞小,并为战国,稍增讲武之礼,以为戏乐,用相夸视,而秦更名为角抵”[2]1085。角抵最初的目的是训练将士们的战斗力。汉武帝后,西域的乐舞、杂技幻术传入中原,角抵开始吸收异域的乐舞、技艺,内容更加丰富多彩。《史记·大宛列传》云:“及加其眩者之工,而角抵奇戏岁增变,其盛益兴,自此始。”[1]3173这些西域幻术传入后,被认可并改造,中西合璧,丰富了百姓的精神生活,也促进了游艺活动的发展与传播。

以“鱼龙曼延”为例,《汉书·西域传》记载汉武帝,在上林苑设酒池、肉林以飨四夷之客,其中就表演了漫衍、鱼龙、角抵之戏。颜师古作注曰:“鱼龙者,为舍利之兽,先戏于庭极,毕,乃入殿前激水,化成比目鱼,跳跃漱水,作雾障日。毕,化成黄龙八丈,出水敖戏于庭,炫耀日光”[2]3929-3930。

张衡《西京赋》对此有细致的描写:

巨兽百寻,是为曼延。神山崔巍,欻从背见。熊虎升而挐攫,猿狖超而高援。怪兽陆梁,大雀踆踆。白象行孕,垂鼻磷囷。海鳞变而成龙,状蜿蜿以蝹蝹。含利颬颬,化为仙车,骊驾四鹿,芝盖九葩[2]480。

獌狿巨兽上场了,背后是高大巍峨的神山。山上有熊虎搏斗,猿猴追攀,还有怪兽、鸵鸟、大象,忽然,一条大鱼变成了游龙,神兽舍利幻化成一辆仙车,灵芝华盖,四鹿并驾。这种幻术来源于西域,但变化之内容既有西域文化中的鸵鸟大象,又有中国文化中的鱼龙互变。《山海经》卷16《大荒西经》有“风道北来,天乃大水泉,蛇乃化为鱼”。龙即神化的蛇虫,此说可谓龙化鱼。刘向《说苑》卷9 有“昔日白龙下清冷之渊,化为鱼”,也记载了鱼龙互变。“鱼龙曼延”在西域文化和本土文化的碰撞与融合下,变得更加多元化。

汉朝人对西域文化的认可,正如石云涛先生所云:“汉代对外交流让汉朝人享受到四面八方异域的文明成果,改变和丰富了他们的物质生活和精神面貌。中国人吃上了来自西域的美味的葡萄……骑上了骏捷的乌孙马、大宛马、月氏马……戴上了用海外国家和民族的犀角、象牙、玳瑁、珍珠装饰的发簪、耳饰……在精神生活上,观赏了来自域外的魔术、杂技、驯象、驯马的表演。”[13]西域的物品、风俗受到汉朝人的喜好,尤其是东汉灵帝“好胡服、胡帐、胡床、胡座、胡饭、胡箜篌、胡笛、胡舞,京都贵戚皆竞为之”[11]3272,一时胡风氤氲。

汉人在接受西域文化带来的新奇和自信的同时,在心理上也存在对西域的矮化和排斥。尤其是带着唯我独尊的优越感鄙视西域人。蔡邕《短人赋》描写西域人:“侏儒短人,僬侥之后,出自外域,戎狄别种”[3]702,认为胡人大多是侏儒,“异种”,带有轻蔑的意味,认为他们来到汉土是“去俗归义,慕化企踵”。西域人不仅外貌丑陋,而且“蒙昧嗜酒,喜索罚举。醉则扬声,骂恣口。众人患忌,难与并侣”[3]702,脾气暴躁,行为乖戾,特别难与人处。这些描述在很大程度上矮化了胡人形象,是对西域胡人的歧视。在汉人观念中胡人是蛮荒后裔,没有经过儒家礼乐的教化,在对西域文化的接受中带有文化偏见。

综上所述,汉赋书写了众多西域事象,蕴含着丰富的文化内涵。汉赋的西域书写反映了汉人以华夏为中心的域中观念,也反映了汉人对西域的认知过程及接受态度,见证了中西文化交流,与两汉史书记载互相辉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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