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式英雄”的精神结构及其建构视野
2019-11-08曹丙燕徐国杰山东科技大学文法学院山东青岛266590
曹丙燕 徐国杰 (山东科技大学 文法学院,山东 青岛 266590)
20世纪90年代以来,主旋律电影一直在寻求政治话语与大众审美、市场资本的融合机制,近几年一系列既叫座又叫好的电影不断推出,并持续刷新票房和艺术的新纪录,如《智取威虎山》(2014)、《战狼》(2015)、《湄公河行动》(2016)、《战狼2》(2017)、《红海行动》(2018)等(1)学术界对这类电影的命名并不统一,有“主旋律电影”“新主流电影”“新主旋律电影”等不同称谓,本文重在探讨主旋律电影英雄人物精神内涵上的传承与流变,因此依然采用“主旋律电影”这一名称。,这足以证明主旋律电影正在建构符合主流价值观念、大众审美和市场规律的叙事模式,正在形成自己独特的美学特征。因此,这些电影的成功远不止票房和口碑,而是具有“事件电影”(event movie)的意义,“所谓‘事件电影’并不是就影片的表现题材而言,而是指影片上映后所引起的一系列文化现象以及造成的社会影响”[1],如主流价值观的传播问题、文化自信问题、国家形象的建构问题等。其中,不容忽视的是影片建构了具有鲜明中国文化内涵的能指符号——“中国式英雄”。任何命名都是在他者的参照下才能彰显独特内涵,笔者之所以把影片中的人物称之为“中国式英雄”,是因为他们不同于以往主旋律电影中的“战斗英雄”“革命英雄”“民族英雄”;不同于香港武侠片中的“江湖英雄”;也不同于好莱坞影片中的个人主义“超级英雄”。这些英雄既极具个性化又有时代和民族特色,既有爱国主义和集体主义精神又具人本精神和普世情怀,表现出更加博大的格局和更加深厚的人文关怀。《战狼2》《红海行动》等电影引起的轰动效应,预示着代表中国文化符码的“中国式英雄”正在悄然生成并在当今世界文化格局获得了一席之地。
一、英雄形象的转型及“中国式英雄”的诞生
树立国家与民族形象,表现政治诉求,展现国家价值观,一直是主旋律电影区别于其他类型电影的内在特质,而民族精神、时代精神、爱国主义等主流价值观则主要借助影片中的英雄模范形象来表达和传播。因此,英雄形象塑造的成败一定程度上决定了主旋律电影价值使命的完成与否。
20世纪90年代初,主旋律电影《焦裕禄》《毛泽东的故事》《周恩来》等塑造了一系列深入人心的优秀共产党人和革命领袖形象,主旋律电影取得了辉煌成就。但由于好莱坞电影中的个人主义超级英雄形象的冲击,主旋律电影因过分注重英雄人物的道德完美和集体精神,个性扁平,越来越难引发观众情感共鸣。例如电影《蒋筑英》(1992)讲述了光学家蒋筑英为祖国科研事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故事,感人至深、可歌可泣,获得了第13届中国电影金鸡奖最佳编剧、最佳故事片提名、最佳男主角提名等多个奖项,豆瓣评分7.3分。然而,这样一部思想性强、艺术水准高的电影在全国看片会上只被订了53个拷贝。这一巨大反差不得不让人反思主旋律影片该如何讲好英雄故事?主旋律电影不像商业电影那样追求票房和利润,但作为大众艺术,不赢得观众就无法完成传播主流价值观念的使命。于是,承载着主流价值观念传播重负的主旋律电影,开始了自我转型的探索,塑造符合大众心理需求的英雄形象。其中,“建国三部曲”——《建国大业》《建党伟业》《建军大业》是革命历史题材电影市场化转型的一种成功模式。
表1 “建国三部曲”的投资与票房情况
注:截至2018年12月1日
资料来源:http://www.cbooo.cn ;https://movie.douban.com
这三部具有“献礼”性质的影片在兼顾国家价值观念和艺术性的同时,充分考量了受众心理,在人物塑造上大胆融合商业电影热点元素,其中最典型的就是对“豪华全明星阵容”的起用,以《建军大业》为例,电影时长133分钟,有54位明星亮相,平均两分半钟就会出现一个明星,强烈吸引了青年观影群体。更重要的是 “建国三部曲”对历史人物的塑造视角更加平民化、日常化,对诸多身处政坛高位的历史伟人进行多层次塑造,改变了以往的神化书写和审美定式。《建国大业》由一个孩子的视角,描绘了淮海战役胜利之夜领袖们把酒当歌庆祝胜利的场景:一向儒雅的周总理衣衫不整,朗声高唱《国际歌》;毛主席喝到半醉,歪倒在一旁大笑。概念认知中庄严伟岸的领袖形象走下神坛,却增加了感染力和亲和力。不过在肯定三部影片成功转型的同时,也不得不指出从《建国大业》到《建军大业》投资额增加了6倍,而票房变化却不大,市场效应明显下滑。可见,仅靠明星阵容、叙事细节上的平民化处理,这种浅层次的商业元素借鉴很容易导致观众的审美疲劳。
近几年,《智取威虎山》《战狼》《湄公河行动》《战狼2》《红海行动》等电影中塑造的英雄形象实现了从精神内涵到叙述手段的真正转型。《智取威虎山》将红色经典做出了适应新时代观众审美心理的新解读,将侠义精神融注革命精神重塑了杨子荣等战斗力惊人、智勇双全的英雄形象;《湄公河行动》选择“国际缉毒”这一现实社会热点题材,塑造了高刚、方新武等中国缉毒警察形象;《战狼》系列中的冷锋既是一名具有超强战斗素质的特种兵,也是侠肝义胆、重情重义的男子汉,还是常常意气用事、不守纪律的“刺头”;《红海行动》中的“蛟龙”突击队,八名队员个个军事素质过硬,他们团结协作,为了营救同胞、维护世界和平舍生忘死,成功塑造了新时代“中国军人”的群像。这些全新的英雄形象与正在崛起的大国形象契合,点燃了观众的爱国热情,使主旋律电影创造出前所未有的票房神话(见表2)。
表2 2014年以来几部代表性主旋律电影的投资与票房情况
注:截至2018年12月1日
资料来源:http://www.cbooo.cn ;https://movie.douban.com
尤其是《战狼2》不仅创造了中国电影票房的新纪录,也是唯一进入全球电影票房前100的非英语影片。另外, “第34届大众电影百花奖提名”中,《红海行动》几乎包揽了最佳影片、最佳导演、最佳男女主角等所有奖项提名,一举领跑百花奖榜单。由此可见,《战狼2》《红海行动》等影片中的英雄形象符合中国观众普遍的审美心理和价值理想,他们的能力与智慧、情怀与担当契合了人们对新时代“中国式英雄”的想象。
二、“中国式英雄”的精神结构
毋庸讳言,《战狼2》《红海行动》这些影片在英雄人物塑造上的成功,与其在美学与叙事策略上对香港警匪片和好莱坞英雄片的借鉴分不开,但是在精神内涵上却具有鲜明中国文化特色和社会主义主流价值观特色;与以往主旋律电影中的英雄相比,又具有鲜明的时代特色和超越性,成为具有鲜明标志的“中国式英雄”,笔者认为“中国式英雄”的精神内涵表现在三个层面:
(一)基础层面:“个性化”英雄
在我国的传统价值观念和意识形态领域,一直强调集体意志高于个人意志,个人主义总是作为资本主义意识形态话语而处于他者化状态,投射在英雄形象塑造上,主旋律电影中的英雄人物总是集体意志的体现,缺少个性化意识和个人情感表达。综观近几年几部成功的主旋律电影,尽管叙述视角不同,但片中英雄都具有鲜明的个性化特征,人的个体意志被充分尊重。
《智取威虎山》《战狼》系列等影片大胆突破,一改群体化的叙述视角,塑造了类似好莱坞超级英雄的个人化英雄形象。以《战狼2》为例,冷锋是整部影片的中心人物,他出场不久便被军队开除,影片以这种方式让他与集体保持了距离,彰显个人意志。他的身上有军人的担当精神,有过硬的军事素质,有高度的人道主义情怀,又不乏幽默感。但是与以往神性化英雄不同,影片塑造人物的着力点不是完美而是个性化,除了对英雄超能力和爱国精神的凸显,影片还通过诸多场景和细节刻画了他意气用事、桀骜不驯的一面,对拆迁的恶势力以恶制恶;对敌人轻蔑地“竖中指”;就连到非洲的目的也完全是个人的,为未婚妻龙小云复仇。这些缺憾不但没有降低冷锋的英雄魅力,反而使他的英雄气与世俗性融为一体——有血性、讲义气、有担当,拉近了观众与英雄的距离。
《湄公河行动》《红海行动》叙事视角是群体性的,影片中的主角英雄不是哪一个具体的人,而是由多人组成的行动队,但这绝不意味着传统英雄群像式刻画的简单回归。以《红海行动》为例,片中的英雄是八人组成的“蛟龙”突击队,战斗中以集体为基本作战单位的对抗是其显著表征。但个体英雄并没有被“蛟龙”的整体形象淹没。首先,蛟龙小队的每一个队员所肩负的职责是不同的,队长杨锐,副队长兼爆破手徐宏,观察员李懂,通信兵庄羽,狙击手罗星、顾顺,医护兵陆琛以及机枪手张天德和佟莉,每个队员都发挥着极为重要的作用。其次,影片在群体性叙事中对每个相对独立的个体也进行了个性化塑造,队长杨瑞外冷内热、思虑周全,为稳定军心,向队友隐瞒罗星的伤情;与恐怖分子抢夺黄饼,彰显了他的人道主义情怀。观察员李懂技术过硬,但是抗压能力差,最初面对战事心态不稳,在战火考验下迅速成长,关键时刻一枪击毙恐怖分子扭转了战局;狙击手顾顺心高气傲,外冷内热,极具人道主义情怀,当他发现敌人的狙击手不过是一个孩子时,略偏枪口,仅擦伤了他的脸而不忍心将其击毙……这类精妙细腻的形象刻画,使得每个个体都获得了鲜活的个性化自我。
综上所述,个人主义视角并非好莱坞英雄的专属。“事实上,个人英雄主义在影片中的适当安放不仅可以作为传播不同价值观的载体……还能够作为主流价值的代言得以在叙事中发挥作用。”[2]群体性视角也不意味着英雄形象的概念化与符号化,尤其是在家国同构的故事中,集体的形象通过生动的个体才得以具象化呈现。银幕上的英雄只有具备了强烈的个性辨识度才能被观众记住,只有符合立体化的人性书写才有感召力,这是“中国式英雄”生成的基础。
(二)核心层面:个人情感与国家意志的融合
在以往的主旋律电影中,为了凸显英雄的爱国主义与集体主义精神,总是将其置于个人利益与集体利益、个人伦理与民族大义的矛盾冲突中,最终通过个人的奉献与牺牲完成英雄人物的道德升华。这样的叙事模式,让观众对英雄人物的高尚人格产生崇敬之情的同时,也因其趋于神性的完美而产生距离。《战狼2》《红海行动》等影片,也一次次将英雄人物置于生死考验中,但是突破性在于个人情感与集体意志、国家使命不是二元对立,而是高度融合,这使得英雄作为自由个体的自我生命价值和作为集体使命的家国担当有了统一性。
与《湄公河行动》中的方新武相似,《战狼2》中冷锋远赴非洲目的也是为未婚妻龙小云报仇。而一场突如其来的暴动,唤起了他作为军人的使命感,主动承担起撤侨的任务,由此也实现了冷锋从争强斗勇的莽汉式个人英雄向有家国情怀和人道主义精神的中国式英雄的转换。在斗争过程中,冷锋发现对手竟是杀害未婚妻的凶手,所以冷锋与雇佣军“老爹”的对决,既是国家意志与国家力量的显现,也是个人情感意志的驱动。在《红海行动》中,“蛟龙”突击队本来的营救目标只是邓梅,而记者夏楠极力说服队长杨锐抢夺黄饼,以避免恐怖分子制造更大灾难。为此,夏楠不惜以自己的性命交换人质邓梅,冒死与突击队员并肩作战。夏楠在影片中对蛟龙突击队行动的升级与国家形象的升华起了重要推动作用,但是影片并没有把夏楠塑造成一个符号化的人物。她的牺牲精神与斗争勇气,不是凌空高蹈的理念,而是源于丈夫和孩子死于恐怖袭击的惨痛经历。
这些情节设置具有类型化的特点,但正是由于肯定了个人情感和伦理,才没有把英雄人物架空,成为国家意志的传声筒。同时也由于个人情感与国家意志的高度融合,才在叙事上顺利实现个人意志向国家意志的升华,为个性化的英雄赋予爱国主义的精神特质,这也是“中国式英雄”与好莱坞超级英雄的区别。当然,好莱坞超级英雄最终也实现了个体向群体归属,但是两者之间需要一个媒介,这个媒介往往由超级英雄的“道德父亲”扮演。“道德父亲倾向于社会利益,是超级英雄价值理念的引导者,是超级英雄头上的紧箍咒。特别是在道德父亲去世之后,他的形象便永远地烙在了英雄的心中,他的教诲升华为不可改变的定律。”[3]而且超级英雄扮演的始终是群体利益的保护者,而不是群体中的一员,这也是两者重要的区别。在被普遍认为好莱坞色彩浓厚的《战狼2》里,影片用了大量意象和细节凸显冷锋的民族大义和爱国精神,冷锋与“老爹”的对决明显处于弱势,因“老爹”撕掉了冷锋臂上的徽章“I FIGHT FOR CHINA”,冷锋瞬间被激怒,急中生智,反败为胜;冷锋带着侨胞通过交战区时,以臂为旗杆,让中国国旗高高扬起,交战双方看到五星红旗,立即停止射击。这些细节告诉我们,超级英雄之所以战无不胜是因为他背后站着一个强大、正义的国家。无论是《战狼》系列中的个体英雄,还是《湄公河行动》《红海行动》中的群体英雄,最终都是正在崛起的、有国际担当的中国国家形象的象征。
(三)拓展层面:英雄的人道主义与普世情怀
最近几年主旋律影片中的“中国式英雄”之所以是“中国”式英雄,还因为英雄的舞台和参照系发生了变化,《战狼》的故事发生在中国边境;《湄公河行动》在泰缅边境的金三角;《战狼2》《红海行动》都发生在非洲,他们的英雄行为较之以前已经超越了爱国主义、集体主义这些国家主义价值观,体现出英雄跨越国界和种族的人道主义与普世情怀,体现出崛起的中国在维护世界和平上的责任担当。
《红海行动》中,“蛟龙”突击队这一英雄群像的塑造是通过三个层面的营救任务逐级开拓其精神内涵的:第一项任务,保护中国商船和被围困的中国侨民,体现出中国政府对公民权益的捍卫。第二项任务,营救人质邓梅,此时“蛟龙”突击队保护的是个体的人,体现了国家对公民个体生命的尊重和个人权益的捍卫。与以往的主旋律影片相比,这是一个重要突破,因为我们每个人——无论在国内还是海外,都有可能会成为那个需要救助的“邓梅”,而我们的国家不会抛弃每一个公民,这样的人本精神,大大点燃了观众的爱国热情。第三项任务,与恐怖分子抢夺黄饼,已远远超越了保家卫国的范畴,表现出超越国家民族界限的普世情怀。在《战狼2》中这种普世情怀落到了冷锋身上,冷锋带着救援飞机来到华人工厂,管理者老林把中国员工和非洲员工分开,要求只带中国员工离开,这原本是符合救援任务要求的。但是在战争和死亡面前,冷锋扮演的不仅是中国侨民的保护者,而是不分国籍和种族的全人类的保护者,他的一声“妇女儿童上飞机”,体现出对人类平等的生命尊严捍卫和普世的人道主义情怀。也正是在保护人类命运共同体的高度上,这些中国式英雄成为“超级”英雄,因为他们不仅是中国的英雄,也是人类的英雄。
上述三个层面的精神内涵,也是“中国式”英雄叙事展开的三个层次,具有超强能力的“个性化英雄”——具有爱国精神的“国家英雄”——具有普世情怀的“超级英雄”。以《战狼2》《红海行动》为代表的影片,正是在这三个层面实现了对以往主旋律电影中革命英雄形象的升级,也使这些英雄形象成为能够走向国际银幕上的中国文化符号。
三、“中国式英雄”建构的美学视野
根据电影产业的标准化和复制性特点,《战狼2》《红海行动》等影片的巨大成功,将会引发一大波的“英雄热”。近20年来,类型化已经成为电影普遍的叙事策略,缉毒、撤侨、灾难、革命、战争等宏大题材,出奇制胜的情节,惊心动魄的打斗场面,充满温情的细节,都会成为英雄电影的叙事要素被复制生产,在这些叙事模板中注入集体主义、爱国主义思想,英雄片成为一种类型电影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但是我们早就遭遇过简单复制带来恶性后果,例如那些空洞的武侠大片,雷人的抗日神剧。《战狼2》《红海行动》等影片在电影市场的成功并不能说明主旋律电影已经建构起成熟的美学范式,这些影片是主旋律电影成功开拓的代表作,还没达到叙事美学的成熟。就主旋律电影多年的转型探索来看,转型一直侧重于对好莱坞电影、中国香港警匪及武侠电影的视听元素、叙事模式层面的学习和借鉴,电影毕竟是以内容为王的产业,除了可复制的故事情节、可模仿的视听要素与叙事模式,成熟的叙事美学还需要具有包容和共识性的精神内核的建构,这是“中国式英雄”建构最核心的东西。
主旋律电影是中国独特的电影类型,但是以电影的方式弘扬国家和民族文化的“主旋律”并不是中国电影独有的现象,每个国家都在电影中融注了自己的主流价值观,好莱坞超级英雄正是美国个人主义、乐观精神及普世价值的集中反映,并通过“超人”“蜘蛛侠”“钢铁侠”这些广受欢迎的形象把美国的主流价值观传递到全世界。我国发展主旋律的电影口号提出于1987年,特指“弘扬民族精神的、体现时代精神的现实题材和表现党和军队光荣业绩的革命历史题材作品”。[4]这一命名对电影题材及思想性的规定具有很强的国家意识形态色彩,这与当时的社会背景和电影市场状态密切相关。改革开放以后,中国经济、文化进入全方位转型,电影创作呈现两种倾向:一方面,以文化反思和现实批判为主的艺术电影表现出强烈地对政治话语的排斥;另一方面,电影迎来娱乐化高潮,一些影片出现了明显的庸俗化倾向。在这样的背景下,主旋律电影“以国家的名义,强调了社会主义电影文化的特征,其规范的意识形态很明显,目的正在于以社会主义体制的身份意识重新确立秩序,规定电影格局”。[5]如今30多年已经过去了,时代语境发生了巨大变化,我国已经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在国际舞台上发挥着越来越大的作用;电影与政治、市场的关系重新组合,我国已成为世界第二大电影市场,越来越多的电影走出国门,丰富着世界银幕。在这样的情境下,“ ‘大片’可能是中国电影‘走出去’的一种重要形式和策略。或者说,作为一个正在崛起的经济和文化大国,唯有创作出能为世界广泛接受的大片,我们的民族电影工业才可能在未来真正屹立于世界电影工业之林中”。[6]文化语境和电影使命的改变,要求主旋律电影的思想内涵和价值体系做出相应调整,让它更能体现当代中国的精神和气度,更易于观众认同和接受,有更强的包容性和共识度。这些内涵上的变化映射到英雄人物塑造上,它的潜在观众既包括国内观众也包括海外观众,这就要求中国式英雄形象的建构应当具有更加开放的、国际化的美学视野。在其精神内涵上要具有爱国主义、集体主义、社会主义等特质,突出本民族的个性化表达,也要具有人本精神和普世情怀;在叙事上,既不能为了传达国家意志而压制了英雄个体的自我表达,也不能为了迎合观影需求而一味模仿西方,丧失独立话语的阐述。可以说,“中国式英雄”美学视野建构是这一文化符号能否立足世界银屏、获得价值认同的核心和基础。
在全球化的今天,中国对世界经济与文化的参与度越来越高,通过电影鲜活的镜像聚焦表现中国式生活方式、行为习惯、审美特质和人文关怀,让世界了解中国,实现多民族文化平等且良性的互动,是中国电影的使命。中国的崛起不仅以自己的智慧和勤劳使本国人民安乐幸福,也担当着维护世界和平、构建人类共同命运的责任,“中国式英雄”要把这样的国家形象传递到全世界,在遵循电影产业规律的同时,使中国主旋律电影在国际视域中获得更为广泛的传播空间和更多的话语权,打造具有鲜明辨识度的“中国式英雄”,让世界看到“中国式英雄”,这不仅是主旋律电影的内在要求,也是中国电影产业走向成熟的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