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房子》第七章白雀(二-8)
2019-11-06
新娘子就把桑桑的手拉过去,在桑桑的手上放了一把糖块与红枣儿。就在那一刻,桑桑就记住了她的那对目光。有一天,桑桑去面对细马的羊群时,在羊群里,看到了一只瘦小的、温顺的山羊,而这只瘦小温顺的山羊的眼睛,忽然使桑桑莫名其妙地想到了新娘子那天看他时的一对目光。
桑桑想对蒋一轮和白雀说,他不再帮他们送信了。但总是犹犹豫豫的桑桑,却又想起了白雀的那双目光。那是一双清澈的、柔和的、带了一些哀怨与无望的目光。这对目光更深刻地印在了他的记忆里。
桑桑像一只途的羔羊,走到了叉路口上。
冬季,桑桑所不由自主地参予的这个美好而凄美的故事,突然地断裂了——
临近寒假时,蒋一轮的子来到了油麻地小学。她是来帮助蒋一轮把被子、衣服什么的回家去的。这是她第一回来油麻地小学。老师和学生们都出来看她。她脸通红,进了蒋一轮的房间,就再也没有出来。
桑桑的母亲和邱二妈说:“蒋师娘像一个小姑娘。”
蒋一轮还要上课,就把她留在了房中。蒋一轮讲课时,似乎有些心神不定。下了课,他连忙往外走,教案都落在了讲台上。他推开房间门一看,子已不在了。他很快看到了在已经卷起的褥子下着的那些信。他猛击一下自己的脑门,都未来得及向桑乔请假,就往蒋庄走。
寒假前还剩下两天的课,蒋一轮一去,就没有再回学校。
蒋一轮的子,终躺在上,不吃不喝,不喊也不叫,只是无声地流泪。她一如往常,还是那么地柔顺,只是不与蒋一轮讲话,而望着后窗外泡桐树的枝叶。
蒋一轮什么也不说,只是搬了张椅子,终守在她的边。
桑桑的母亲用手指捅了一下桑桑的后脑勺:“都是你给闹的!”
桑桑头一甩:“怪我干吗?怪我干吗?”就哭起来,并且声音越哭越大,哇哇的。桑桑有说不清的委屈、忧伤…还有很多说不清楚的东西,它们搅在一起,使桑桑坐在门槛上,双手托着下巴,想一直哭下去。
许多天过去了,蒋一轮的子,才勉强下。她瘦如薄纸,需蒋一轮搀扶着,才能走到室外。
春天,桑乔让人腾出了一幢草房,对蒋一轮说:“你想把她接过来住,就接过来吧。”
蒋一轮就把子接到了油麻地小学。除了上课,蒋一轮几乎每分钟都陪伴在她的身边。她的身体依然十分虚弱。
天气已经十分暖和了。
这天下午,桑桑正和细马在田野上放羊,看到蒋一轮陪着子,来到了校园外的田野上。太阳暖融融的,地的紫云英,正蓬蓬地生長,在大地上堆起厚厚的绒绒的绿色*。其间,开放着的一串串淡紫*的小花,正向四下里散发着甜丝丝的气味,引得许多蜜蜂在田野上嗡嗡叫。
空气新鲜极了。
蒋一轮扶着子在田埂上坐下,他没有坐下,而是倚在田野上的一株谏树上,拿出了那支笛子,优雅地横到嘴边。不一会,桑桑就听到了他早已熟悉了的笛音。
远处有水牛的眸眸声。
风车顶上有几只乌鸦,在阳光下飞旋嬉闹。
蒋一轮的笛音一路畅地奔出来。但偶尔会有一阵断裂、停顿或惶惶不定。对于这些大人们根本无法觉察的微妙变化,桑桑却能感觉到,而且也只有桑桑能够明白这是为什么。
这时,桑桑就会往远处的天空看,在心中念着他的白雀姐姐。
白雀早在春天还未降临前,就已离开了油麻地。她去江南找她的母亲了。并且不再回来了。白雀临走前,在桥边的大树下,将一包她写给蒋一轮的信,全部交给了桑桑,然后,用手指轻轻了几下桑桑散到额头上的头发,说:“这些信,一封一封地,都是从你手上经过的。但,它们在以前,从不属于你。现在,我把它们全部赠给你了。你长大了再看,那时,你才能看得明白。那里头,有你的白雀姐姐。”…
悠长的笛音,像光滑的绸子一样,还在春天的田野上飘拂…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