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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故事

2019-11-01胡中惠

乐活老年 2019年10期
关键词:故事性陶渊明苏东坡

文/胡中惠

老舍先生说:中国人吃故事。他老人家说的是小说。诗词的主旨肯定不是讲故事,但优秀的传统诗词作品,大都能繁衍出各种各样的故事。虽然说“诗言志,词缘情”,所谓“志”所谓“情”也大都因故事而生发。仅举爱情题材的作品为例,元稹的“贫贱夫妻百事哀”,陆游的“伤心桥下春波绿”,苏东坡的“十年生死两茫茫”,毛泽东的“我失骄杨君失柳”,哪一个作品的后面不是一部催人泪下的电视连续剧?不能说每件诗词作品都有一个故事依傍其中,但不能说它们与故事没有关系。李后主的词应当算清虚空灵吧,分开来看,每件作品无非是一点情绪,一丝惆怅,但合起来看,“无言独上西楼”“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哪一阕哪一句不是在勾勒一个亡国之君的颓败的心灵历程呢?

传统诗词的学习与写作,读,无疑是很重要的,但这种“读”绝不仅仅是寻章摘句而忽略其中后面的故事。有没有没有故事的诗词作品呢?狭义地说,有很多;广义地说,不会太多甚至没有。“明月松间照”“悠然见南山”,字面上没有什么故事,可是陶渊明为什么“心远地自偏”呢?还不是在现实中屡屡碰壁索性自己“采菊东篱下”?不知道这些,不可能读懂陶渊明,不知道这些,也读不懂王摩诘。

因此在阅读作品的时候,将这些作品衍生的故事一并读来最好。有些作品“故事性”强,如白居易的《长恨歌》,杜甫的《酒中八仙歌》;有些作品“故事性”弱,如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李商隐的《无题》等。后者不是没有故事,只是故事不太彰显而已。还有,优秀的传统诗词作者也大都是有故事的人。古人苏东坡辛弃疾之流,今人郁达夫聂绀弩之辈,哪一个不是一身的故事,甚而达到“剪不断,理还乱”的程度?或凄婉或美好,或引人入胜或发人深思,读不懂这些故事,也就意味着读不懂或没有全读懂这些诗人以及他们的作品。

今天我们写诗弄词,好像与有没有故事没有太大关系——都是小人物,人微而言轻。故事每个人都有,每天都会发生,只是自己不自信罢了。人物虽然有大有小,但写诗的程序都是一样的,都要缘事而兴,有感而发。我们的生活该是多么丰富多彩:祝贺他人新婚,哀悼亲人仙逝,孙子中考不错,朋友远足归来,追寻逝去的岁月,游览祖国大好山河,一桩桩,一件件,不都是活色生香的故事吗?清末民初,沈阳有个诗人缪东霖,对沈阳的风土人情感兴趣,创作了诸多首《沈阳百咏》,放风筝,卖纸鞭,都在笔下作了描述。这位爷可能想到也可能没有想到,他的这些诗在今天非常有价值,成为研究沈阳民俗必不可少的佐证。所以我们对自己对自己的作品要有信心:一切皆有可能。“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别人的诗可以走进你的生活,你的诗也有可能走进他人的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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