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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耳溺亡于日本后国内各界合力痛悼

2019-10-31周利成

世纪 2019年5期
关键词:追悼会聂耳日本

周利成

“聂耳”名字的由来

1935年7月17日,《义勇军进行曲》的曲作者聂耳(1912—1935),在日本鹄沼海水浴场游泳时意外身亡,年仅24岁。消息传至国内,电影、音乐、文化等各界人士无不震惊、痛悼。

聂耳,原名聂守信,字紫艺。1927年考入云南省立第一师范学校,开始学习小提琴和钢琴。1928年加入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同年底参加滇军朱培德所招的“学生军”,经广东、湖北、湖南到上海。

1931年4月,他被独具慧眼的黎锦晖看中,得以与薛玲仙、王人美、黎莉莉、胡笳等明星同班学习。当时他的名字叫聂紫艺。大家初称他为“孽子”,后因他的耳朵非常灵,听音准,故而大家都叫他“耳朵先生”。

一天,联华影业公司总经理罗明佑过生日,也是演艺界的一个同乐会。当晚,明月歌舞团推举聂紫艺上台祝词。他自编的祝词,甚为风趣幽默,让在场的观众无不捧腹。第二天,明日歌舞团收到了一篮鲜花和几样珍贵的小礼物,题款为:“聂耳博士惠存 罗明佑敬赠。”聂紫艺说:“我本来已有三只耳朵了,大家硬要再送我一只,我只好收下了。”从此,他便更名为聂耳。

聂耳极具音乐天才,在明月歌舞团进步神速,开始尝试自己创作歌曲。1932年4月,聂耳加入左翼剧联及其剧评小组。一·二八的炮火更是惊醒了他。于是常以“黑天使”的笔名在《时报》上撰写评论。后来他脱离了明月歌舞团。

1933年,经田汉介绍,聂耳加入了中国共产党。1934年8月,他来到北平,曾投考北平艺术学院,未获考取,遂改师从俄国音乐家托洛夫学习。三个月后,经影星金焰的介绍,聂耳进入联华公司一厂工作。他注重收集现实生活中的创作素材,打桩工人、码头工人的号子,时常縈绕在他的耳畔,自然地迸发出来。于是《打桩歌》《码头工人歌》就这样诞生了。这两首歌得到百代公司音乐主任任光的赏识,迅速出版了唱片。这是聂耳成功的第一步,也是中国新音乐的第一声。

伴随着帝国主义侵华的炮火,聂耳又创作出一系列极具时代特色的作品。《大路歌》《开路先锋歌》第一次唱出了中国工人阶级不怕困难勇敢向前的斗争精神,《义勇军进行曲》第一次发出了中国人民反抗帝国主义侵略的吼声。他的歌曲像钢铁一样发出铿锵的音调,带着强烈的爱国热情和对侵略者的无比愤怒,刺激了国人沉闷的内心,变成了惊天动地的呐喊,迅速唱遍全国。聂耳的名字前遂被冠以“前进作曲家”“时代的歌手”“中国新音乐的奠基人”。

溺亡于日本海滨

1934年,随着上海政治局势的日益恶化,热血沸腾的艺人们也只好像当年影片《逃亡》一样四处逃亡。为继续深造,也为躲避严酷的随时可能发生的危险,聂耳决定先去日本,然后再赴法、德、俄等国研究音乐,预定七八年后归国,以期在中国音乐界做出更大贡献。

因其兄侨居日本大阪,聂耳故于1935年4月15日先做日本之行。抵日后,寄居兄家潜心研究日本歌曲,并曾往日本各地游历。同年7月中旬,应友人之邀赴东京都参加“新协”音乐会。17日,聂耳做公开演奏,颇受欢迎,并应邀参加主办方宴会,食酒不少。午后宴毕,偕滨田宏子、李相南等友人同往横滨之神奈川县藤泽町鹄沼海滨浴场,因聂耳不谙游泳,入水后,“偶一不慎,致为巨浪所卷,逐流东去,不复归来”。据同游者称“聂自入水后未曾浮起”,在海边寻找约三小时无果,随即报警。18日上午,接到日本警察通知,聂守信(聂耳在日本用此名)已被打捞上来,经法医检验,系溺水身亡。

日本各大报均报道了聂耳逝世的消息,时在东京的一些留学生和进步华侨立即召开紧急会议,商议对聂耳的善后事宜,公推聂耳生前好友张天虚赴现场收领遗体,在日本火化后带回中国。运回国后,暂时寄存在上海,并通知聂耳的哥哥前来。后由聂叙伦将骨灰带回昆明,安葬于西山。

因聂耳的遗体打捞上来时,有“七窍流血,厥状可怖”的现象。因此,中国留学生方面对聂耳之死是否溺毙曾产生质疑。剧作家郑伯奇曾在《悼聂耳先生》一文提出疑问:“虽说是在太平洋的边上,鹄沼去江之岛并不远,交通又很便利,平常去游览的人就不少,况且现在正当炎暑,海浴的人一定更多,难道大浪涌来的时候,他就不避?他回避不及也就没有人救吗?道路传闻,说他的尸身留有血迹,因此,便有人推想到谋害,谋害在警察制度严密的日本,事件似乎不是这样容易完结的。这大约是痛悼之余的一种空想吧!那么,也许水中有什么毒虫,他不幸而做了无名的牺牲了吗?”郭沫若先生为聂耳撰写的碑文时也曾写道:“不幸而死于敌国,为憾无极。其何以致溺之由,至今犹未能明焉!”

噩耗传来,各界痛悼

聂耳意外逝世的消息传至国内,电影、音乐两界人士无不同声惋惜,郭沫若、田汉、冼星海、夏衍、赵丹、蔡楚生、沈西苓、陈波儿、黎锦晖等近百位文艺界人士,在报刊发表追思文章、诗歌,近百位社会名流发起组织聂耳追悼会,1935年8月16日,电通公司率先在上海金城大戏院举行了第一场追悼会。

是日上午8时许,金城大戏院楼上楼下1600余个座位即告客满,不得入门在门口翘首以待者、在戏院外逡巡者亦达数百人。金城声明在先,不得悬挂挽联等物,故追悼会现场布置甚为简单:台上在那棕色的丝绒幕前,高高地悬挂着聂耳的遗像,他的脸上“流露着丰富神情感的青年,奕奕的目光,扫射着在场数千的来宾”。遗像上方是一幅竹布横额,上书“上海各界追悼时代乐曲作者聂耳先生”,下面堆满了花圈,四缘缀以鲜花,此外即无他物。

追悼会筹委会公推明星公司周剑云为主席。他在报告中称:“今年三大艺人之死(阮玲玉、郑正秋和聂耳),实在让中国电影界遭受重大打击。我们民族前途的危险是一个困苦艰难的时代,我们都是负担这样重大责任的人”。著名演员施超宣读祭文后,沉痛的哀乐响起,与会人员全体起立,向聂耳遗像行三鞠躬礼。各公司所送花圈均由其主祭人献奉,继由数人先后登台演说,多为介绍聂耳生平略历和作曲成就。孙师毅还宣读了聂耳的遗产报告,报告称聂耳在百代、胜利两家唱片公司均有未收版权,艺华也尚欠其作曲费。

演说毕,开始演奏聂耳遗作,为以存真,均觅原唱人演唱:龚秋霞唱《卖报歌》,陈娟娟唱《小小猫》,王莹唱《凯歌》,胡萍唱《牧羊女》。《新女性》主题歌原为阮玲玉演唱,但因其同年自杀而只得请他人代唱。也有一些明星因故未到,于是,金焰的《大路歌》《开路先锋》,陈波儿的《毕业歌》,王人美的《铁蹄下的歌女》等蜚声一时之歌,均以唱片代唱。

1936年,上海电影、音乐、文艺各界人士,筹备在聂耳逝世一周年再次召开追悼会,并演唱他的遗作,以示纪念。因共舞台主人张善琨是新华影片公司的老板,与电影界颇有渊源,遂定在共舞台召开。但到了那天,法租界巡捕房卻突然给共舞台送信称,在15个发起团体中,有一个团体曾在公共体育场举行过民众歌咏大会,而受到华界警务当局禁止。于是,追悼会未能如期举行。7月26日,聂耳追悼会终于在上海环龙路中华职业教育社举行,各社会团体400余人出席。主席宣布开会后,默哀三分钟,继由生前友人报告聂耳生平,并有数人做激昂演说,歌唱由聂耳生前挚友吕骥作曲《聂耳挽歌》和聂耳遗作等数十首歌曲。最后还演唱了《救亡进行曲》《打回老家去》等其他作曲家所作的前进歌曲。歌声雄壮,响彻云霄,歌唱者精神激动,许多人不禁潸然泪下。法租界大批探捕一直在会场严密监视,但终于没有干涉。

1937年7月18日,聂耳逝世两周年、七七事变爆发后不久,上海歌曲作者协会、艺社等团体,在上海大戏院举行了一场追悼会,参加者1000余人。主席团提议:将聂耳逝世日作为中国音乐节,当时全体举手通过。仪式后,演唱了聂耳遗作,最后台上台下一起合唱《义勇军进行曲》,一连唱了三遍,雄壮激昂,惊天动地,在场监视的特务们听后无不胆颤心惊。

此后,每年的聂耳祭日前后,总有各界人士发表文章,追悼这位“不是关闭在艺术之宫、而是活在人民大众心坎里的歌手”。他的精神不死,歌声永存。

(作者为天津市档案馆副研究馆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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