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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生最浓的情谊

2019-10-28夏丽柠

广东第二课堂·初中 2019年10期
关键词:糖纸小寒苏州

夏丽柠

青春电影里,我最爱《牛仔裤的夏天》。

四个打娘胎里就认识的女孩,卡门、堤比、莲娜和布莉姬,在同一个夏天出生,亲如姐妹。

但在16岁的那个夏天,四姐妹不得不面对第一次分离。幸好,她们逛街时发现了一条神奇的牛仔裤。虽然四个人高矮胖瘦不同,可这条牛仔裤任谁穿上,都很漂亮。这就是它的神奇之处。

夏天来了,四个高中女生分散在世界不同的地方过暑假。这条承载着关爱与勇气的牛仔裤,在她们之间飞来飞去,成了连接彼此友谊的纽带,陪伴她们面对各自的成长问题。

人分离心相聚,是她们对友谊最深情的表白,也成就了此生最浓的情谊。

糖纸头趣忆

陈建兴

日前,在大木桥路云洲古玩城的地摊上,淘到一本童年的语文课本,书中竟夹着不少昔日的糖纸头,真是让我喜出望外。薄薄的糖纸头留有余香,承载着童年的旧时光,埋藏着我心底的一段回忆。

糖纸头原是女生的最爱,不知怎么地在班上男生中也渐渐流行了,我亦是其中之一。我下课就会直奔长宁电影院,去翻检清扫员的畚箕,从瓜子壳、橄榄核、棒冰纸中拣出自己喜欢的糖纸头。也会跑到对面的愚园食品店去瞧瞧废纸篓。有时也去安西路口的长宁区工人俱乐部,等剧场一散场,乘人不备,窜进去往一排排的座位底下“扫”过。我还会跑去曹家渡的沪西电影院或华光剧场碰碰运气,偶尔还会去凯旋路上的上海西站候车室。回到家,我把那些皱巴巴的糖纸头摊平,用蘸水的揩布一张张揩干净。有的有蜡,就在面盆中轻轻漂洗,拈起后贴在玻璃窗上,用手指小心地熨平整,不留一点点气泡,晾干后从翘起的一角慢慢揭下,夹到书本里合上,再压一压,手掌下鼓鼓的,心里的满足感油然而生。

下课时,我们时常头顶着头凑在一起,打开一本本夹着糖纸头的书,互相炫耀“攀比”。花花绿绿的各种糖纸头,让我眼花缭乱,惊叹羡慕。随即我们开始了交换:上海的糖纸头只换上海的,还要看看是否有编号;外地的要两张才能换一张上海的;三张旧的换一张新的。“大白兔奶糖”和“米老鼠奶糖”的糖纸头更是吃香,一张可以换一叠其他糖纸头。

小伙伴有张玻璃纸糖纸头,把手掌摊平,放到手心上就会立即卷起来。我啧啧称奇,一种莫名的冲动让我一定也要拥有它。听说淮海路的哈尔滨食品店不少糖果是玻璃纸包的,星期天我就与左邻右舍的几个女孩一路走了过去,结果在店门口碰到了好几个早已守着的小伙伴。我们一起挤在门口,盯着每一个买糖的人。一待有人吃糖,他的衣角同时会被四五個小伙伴拉着,都是一副央求的口气,结果是被嘴巴最甜、“阿姨、爷叔”叫个不停的某个女孩讨了去。见她讨到了数张,我便寻思着要从她手中弄一张来,便答应帮她做三次值日,才终于得到了第一张玻璃纸糖纸头。后来,收集到的彩色玻璃纸多了,就别出心裁地想做副太阳眼镜。我把玻璃纸剪成圆状,用硬纸板夹住,胶水粘好,一副简易的太阳镜就做成了,对着太阳看,能折射出七彩斑斓的光,如万花筒一般。后来,一个小伙伴用十张玻璃纸糖纸头换走了它。

我们还在弄堂的墙头上玩飘糖纸头的游戏:一个个地将糖纸头按在墙上,手松开,看谁的飘得更远,最远者可取走地上所有的糖纸头。每次比赛时,我都会挑出既薄又挺括的糖纸头去,收获总是满满的。

在那苦涩生活的日子里,这是一段抹不去的甜蜜回忆。

《新民晚报》

2019年7月30日

赏析

随着现代经济发展,我们算是告别了物资匮乏的时代。可人是很长情的动物,我们心里惦念的还是那个“糖果难求”的时代。一点点甜蜜,一张张糖纸,便承载了我们童年时代的许多乐趣。世界上没有廉价的幸福,也没有卑微的给予。要懂得抓住幸福。

我与本文作者一样,少时喜欢花花绿绿的糖纸,还曾经将自己钟爱的挑出来放在一个小铁盒里。老宅搬家时,翻出了这个锈迹斑驳的铁盒。里面的糖纸依然亮丽,铁盒里飘荡起甜腻气息。人分离,心相聚。那时的苦涩与甜蜜,我一刻都不曾忘记。

槐花落

路 明

我和小寒在傍晚的平江路散步。小寒三十出头,码字为业,半年前离开上海,和朋友在靠近平江路的南石子街开了一家名叫“素园”的民宿。说了很久了,叫我来住两天。我放下行李,跟小寒出来闲逛。初夏是美好的季节,槐花落了一地,茉莉、石榴、广玉兰开得此起彼伏,女人穿着清凉,在石板街上走来走去。小寒问,以前来过苏州吗?我说来过,经常来。

我在小镇长大,小镇隶属的县城归苏州管,所以,我可以大言不惭地声称自己是苏州人,苏州乡下人总可以算的。小时候去趟苏州不容易,先在镇北的国道边等待开往县城的过路车,再换乘去苏州的长途车,前后折腾两三个小时。在小镇少年的心目中,苏州是一个遥远而高级的存在。比如我们的校长,学生一般只在周一的升旗仪式上见到他,教数学的老木头讲——我们都喜欢听老木头发牢骚——别看校长神气活现,每次到县城开会,就像霜打过的塌苦菜,抬不起头来。县城有重点中学,跟我们这个乡镇中学天差地别。老木头又讲,不过呢,县重点的校长到了苏州,也是尾巴缩紧,低眉耷眼,跟我们校长一个死相。

小寒笑,问我,那你为啥会来苏州呢?我说情况是这样的,我初中时经常参加一些数学或者作文竞赛,按一般的流程,初赛在县城,复赛就在苏州,要是能通过复赛,决赛应该在南京或者北京,我不知道。一般能过初赛的,全校也就我一个独苗了。苏州是我旅途的终点,我梦想的完结之地——整个初中三年,我从没有冲出过苏州。

然而,我可以找到一些客观理由来为自己开脱,比方说,每趟我去苏州参加比赛,在老师们的眼里,就是一次绝佳的公费旅行机会。那些跟我有关系的、没关系的老师,都起劲地报名,要求参与“护送”。结果是,经常有六七个老师送我一个人去苏州,有些我还不认识。我们天不亮就出门,等待头班车去县城,有个早早谢顶的男老师,每次都不吃早饭,心心念念要去朱鸿兴吃一碗正宗的红汤鳝糊面。到了苏州,照例要逛园林的。来都来了。上回去的拙政园,哦,那这次就狮子林,沧浪亭下回再说。逛完一圈园子,差不多快中午了,一行人找地方吃饭。饭店就是路边那种,毕竟报销额度有限。点一个酱方肉,一个盐水白米虾,来一盘红烧百叶结,加几碟清炒蔬菜,再要两瓶沙洲优黄,饭后人手一支万宝路,就很舒服,很“苏州”了。吃完饭,老师们把我送到考场——比赛一般在下午举行——自己找地方吃茶去。我晕晕乎乎、七荤八素地进了考场,环顾四周,都是些斯文儒雅的苏州才子才女,神情恬淡,笃定如泰山,我就明白,这次又完蛋了。

只有一次,有个隔壁班的女孩也通过了初赛,跟我一起去的苏州。那回我们一行八九人,在某个园林里留了一张合影。多年前一次搬家,那张照片找不到了。我还记得,照片上的自己穿着蓝白色校服,拉链敞开,手插在牛仔裤口袋里,头歪着,装作很拽很酷的样子。女孩一身鹅黄色运动服,回力小白鞋,辫子上扎着红色蝴蝶结,笑容有些羞涩。背景是楼台亭榭、假山池沼,不远处有一棵石榴树,花开得如火如荼。

小寒顿时有了兴趣,问我是哪个园林。我摇摇头,说早不记得了。小寒说,你再回忆下,园子有啥特点。我说,好像也没啥,就是在一条小巷子里,地方不大,一会儿就逛完了,对了,有个亭子。小寒说,废话,哪个园林没亭子。我说,亭子里有副抱柱对联,挺长,风风雨雨什么的,因为下午是作文竞赛,我用心记了一下,结果也没用上。

时间不早,小寒告辞,我一个人回房间。前台送来荔枝和葡萄,我泡一壶碧螺春,坐着慢慢吃。失眠就失眠吧,不管了。小轩窗外,夜色沉沉。

有件事我没有告诉小寒。那天从考场出来,我们坐公交车去苏州汽车站。车里人很多,没座位,老师们三三两两聊天,女孩站在我身边,右手拉着护栏。那是一只纤细的手,荸荠一样白,透着淡青色的静脉。到站了,我借着刹车,握住了她的手。女孩一动不动。我的心怦怦直跳,停留了两三秒钟,若无其事地把手移开。

女孩的手冰凉,像小雨一样。

晚上10点多,小寒打电话来,问睡了吗。我说没,什么事。小寒说,是网师园。我说,什么网师园。小寒说,你说的园子,跟女同学一起去的那个,我找人问过了,是网师园。我说哦,你真有空。小寒说,不是亭子,是间屋子,叫 “看松读画轩”,那副楹联很有名的,我念给你听,上联是:风风雨雨暖暖寒寒处处寻寻觅觅,下联是:莺莺燕燕花花叶叶卿卿暮暮朝朝。

第二天一早,我一个人去了网师园。园子很安静,像旧时的风景册页,次第打开,层层转进,褶皱处也是褪色的美。后来人慢慢多了起来。日光下,有个小男孩跑累了,仰头看槐花落,说,下雪了。

《文汇报》

2018年6月24日

赏析

我们整日忙于生計,渐渐地就遗忘了朴素的情谊。

但或许,有个人与你没有长久的交集,只是一起赶过一程路、坐过一趟车。或者,如文中所说,只一起参加过一次竞赛,却在作者心里留下了抹不去的印记。与其说他怀念与同校女生一起参加比赛的日子,莫不如说他找到了少年的自己。只有站在网师园里的那一刻,他才能咀嚼到那时的青涩。

心似明镜台

夏小冉

外婆家的小院前,有一口井。

井不大,月圆的时候恰能映出一轮银盘,青石砌的井,茸茸的苍苔长在石缝间,敦厚又朴实。

那时我还小,只比井沿高一点,炎热的夏日里,我坐在井边的树荫下,看着胖胖的外婆,听她用亲切的乡音讲着一个个故事。青石光润,凉丝丝的,时光恬然,静悄悄的。

后来我长大了些,喜欢趴在井沿上。看井水碧沉,映着天光云影,镜子似的。一片树叶荡进井里,泛起一阵涟漪。叶子像小船儿一样飘过来晃过去,我看得入了迷。

外婆却给我讲了个故事。她压低了声告诉我:井里有妖怪呢,小孩子朝井口看,它会变成小孩子的模样,然后把你抓进井里去。

从那以后,那口井在我眼里就变了个模样,青石与苍苔都透着一种古旧的阴森。

那明镜一样的水面依旧很平静,开始我还大着胆子探头看了几眼,真的有个和我一模一样的小女孩,于是我扭头便跑。

此后好几年,我总是一路小跑着经过那口井,而且偏过头去不看它,因为我知道井里有个小妖怪在冲我扮鬼脸。

现在想来,哪有什么可怕的?什么小妖怪,都是外婆怕我离井边太近有什么危险而编出来的啊,不由得笑起当时的天真。

那口井是一面镜子,照出了年幼的我内心的恐惧。

人心不也像是这样的一面镜子么?起初的时候,它光亮莹洁,真诚地反映出你的所见。你笑它也笑,你哭它也哭。你心中有它,一切都是鲜亮美丽,不加掩饰的。它所反映的,是最真实的本我……后来长大了,它蒙了灰,照人时似鬼影幢幢,笑看作笑,哭也似笑,世界的映射是灰暗的,没有光彩的,你也失去了真实。

有人时时拂拭,从未让镜子染上尘埃,始终能够观出真正的自我;有人心中的镜子原先蒙了灰,有一天猛然醒悟,拂去尘灰,镜子鲜亮如初;还有的人,心中的镜子蒙了尘,他便不愿应对,不能应对,镜子上积灰愈多,他愈逃避,终究不能明悟。

六祖惠能有言:“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我是做不到那样超然的。唯愿身是菩提树,心似明镜台,时时勤拂拭,让心中之镜总能照出真实的自我,不让恐惧、愤怒、悲伤的种种尘埃蒙住了它,也就够了。

外婆家的小院前,那口井仍旧安安静静地待在那里,水面平静一如镜面。

我站在井边,挥挥手,笑了。井中人也笑着挥手。

《江海晚报》

2018年12月28日

赏析

我外婆家的小院里也有一口井。我也曾探身向下看,没看到妖怪,只看到一个头很大的自己。井口泛上来的凉气,我很喜欢。小孩子的心里,没有“阴森”这个词。否则,斯蒂芬·金的《小丑回魂》里的小弟弟,就不会被举着气球的小丑拐走了。童稚的善良,具有无以伦比的美丽。

小孩子对世间的恐惧,绝大部分都是大人教的。等我们真的走向社会,走进人群,我们才真正懂得镜子的意义。它不仅仅是一汪水,还应该是一片心。文中说的心如镜,是做人的最高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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