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古随之
——赵卫星其人其书断想
2019-10-28林颖
文︱林颖
未晤其人,先睹其书——乙未初夏某天,网名“家在运河边”作者几幅雅宜山人笔致的硬作小楷让我眼前一亮:线条扎实、结体精准,写得不激不励、风规自远。遂生感叹:其书如此隽永,想必人亦如书,点击满屏观之,点画亦丝毫不减其精。再叹:广陵硬坛竟有此等书者!
之后,于网间常与他聊及对于书学技法、审美、书论、书史看法,亦多见地独到,往往能于三言两语间击中我心,恨未早见之心既生,遂约往其城南如也书屋相叙。及见,一个肤黝面阔、貌憨言爽的老大哥赫然在目,看来“字如其人”是假象,赵大哥言:“生猛破体书才是吾情之所钟,一个字,趣!”原来之前印象并非假象,只因了解太少。
一间屋、一张桌,一壶茶、两张口,谈书论艺,自庙堂至民间,自北碑至南帖,自先秦汉魏至明清民国,自甲骨吉金到尺牍手札,自魏晋“写经换鹅”典故至新世纪“诸子雅集”逸闻,自未时骄阳灼灼至酉时日影西斜,我知道了这个“运河岸边人”叫赵卫星,庚戌年生,早岁爱诗词文学,后耽溺于书,不可自拔,断笔穿砚,与其“相恋”“相厮”三十载,书余工余,爱抽淡巴菰,爱品茗,爱垂纶,爱交友,爱收藏。其间,参加国家、省市书坛各类大赛,斩金夺银不计其数,每有祝贺赞誉加身,总言:“努力努力,学习中!”其平常心和谦逊艺品,由此可见一斑,这些丰硕的成绩告诉我:对经典书法,你挖掘得越深,你得到的东西就越多、就越与众不同。
节录《千字文》
节录杨守敬《书学迩言》
赵大哥在书学上给了我很多宝贵的经验和启发,他的很多对书学的见地、体悟,掷地有声又质朴平实,他说:“用笔一定要厚实,敢于下按”“写小楷要经得起推敲,线条要精致,就得捕捉到它的些微变化,诸如方向、角度、提按的变化,并能表达出来”“当传统千锤百炼后,再随心所欲,自会与古人通达并同时具备新意”。这些“真言”,在我学书习字岁月中,反复体之、悟之、践之,心有戚戚,裨益多多。
闲时一直爱赏读赵大哥作品:无论硬笔、软笔;参赛、日课;中柏笔、美工笔;扇面、短笺,但有“出炉”,必逐字、逐行、逐篇细赏慢品,这个过程中我想到三个矛盾:
其一,大与小,赵大哥的作品多小楷,谓之字小;又多以笺纸、打印纸书写,抄一纸经文,录一段书论,涂两首小令,谓之幅式小,观当今书坛,皆崇“巨”尚“大”,动辄尺八丈二,烟云满纸、浮气满纸,赵大哥却能三十年如一日,在一公分见方的小空间中一笔一画,一字一句,一行一篇,把小楷当作小舟:一程一程出发,一山一海升华,并乐此不疲,试问,这需要多大的毅力坚持和对艺术的热爱!?
节录杨慎《墨池琐录》
其二,古与今,赵大哥的作品,古意盎然,法绍魏晋,博取明清诸家,尤得力于雅宜山人、青主浊翁小楷,足见其对《游包山集》《千字文》《金刚经》等经典用功之深、体会之妙,创作中,经赵大哥“二次演绎”,自然古朴又新意扑面,聊天中他常言:“一定要深入传统,要临帖,要深入挖掘”,出新易、入古难,“古意”是书法中最珍贵也是最难的,血战古人的艰途中,太多人在云层之下,极少数人蹦到云层之上成为闪亮的星星,我觉得赵大哥算是其中一颗“卫星”吧。观今人的之作:线条,往往单薄孱细,少提按变化;结构,则多带自创,多带美术化倾向;章法,极尽夸张狂怪之能事,以博眼球效应,我想,赵大哥的书法理想远不在此。
其三,作品与日课,暄桐林糊糊老师有言,“在我们练习中,容易有一种分别心,就是‘排练’和‘正式上场’的分别心,排练似乎是不那么重要,正式上场的才是作品,才有必要处处留心,全篇都好,但实际上,如果平日里都是散漫和不讲究,有一天上场,想作品感突然降临,是不大可能的。”以此观照赵大哥书写,观其闲时日课小作,虽是遣兴、涂鸦,用笔、结构、章法,亦皆丝丝不苟、笔笔入微,即便寻常日课,亦有一种“作品的完整感、仪式感”,再回望一路上所斩获的奖杯、奖状,所收获的佳评、赞誉,就不会出乎意料了。这也让我体会到:写字一定要养成好习惯,认真对待练习中的每一个字,放下得失、瞻顾的思虑,保持“一期一会”的书写心情,好好完成,好好享受,才最重要,才最珍贵。
上月小聚,品茗谈艺中,赵大哥席间感慨:“到了这年纪,写小字,不戴眼镜根本看不见。”想当年,文衡山八十几岁的时候写小楷,手眼的配合完全是用心用意念、用感觉在书写。我想,以赵大哥对小楷艺术的理解和高度,相信他今后还有更广阔、更精彩的书法路途和艺术生命!余不赘言,惟愿大哥“写字快乐”!
节录《金刚经》
节临《石门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