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规模与组织视角的农地承包经营权抵押融资意愿影响因素

王海涛 孙露雨 程金花

摘要：从土地经营规模与农业产业联合体组织嵌入角度，对安徽省宿州市埇桥区561个样本农户进行实地调研，采用二元Logistic模型实证研究农村土地承包经营权抵押融资意愿的影响因素。结果表明，农户对农地抵押融资的意愿普遍较高，不同经营规模的农户表现出明显的差异，农业产业联合体的组织嵌入对中等规模与大规模农户土地抵押意愿的影响较明显。为进一步推进农地抵押权能实现，应当在鼓励土地规模经营的同时有效嵌入农业产业联合体。

关键词：农地抵押融资;土地规模;农业产业联合体;抵押意愿;影响因素

中图分类号：F321.1   文献标志码： A  文章编号：1002-1302（2019）13-0006-04

党的十八届三中全会首次提出“赋予农民对承包经营权抵押、担保权能”以来，国务院推动完善农村土地所有权、承包权和经营权的“三权分置”制度，并在全国范围内试点展开农村土地经营权抵押、担保试点土地抵押贷款模式。2015年7月安徽省在宿州市埇桥区成功发放首笔土地经营权抵押贷款。目前，埇桥区已经全部完成土地确权和颁证工作，土地经营权抵押贷款规模迅速增长。调研发现，在埇桥区的试点过程中农户对土地抵押贷款的参与意愿差异明显，规模农户和加入到农业产业联合体的农户的参与意愿更明显。该试点地区的这一现象背后有什么内在逻辑或有什么值得推广借鉴的经验就须要进行深入研究，这对进一步完善农村土地制度改革与丰富农村土地抵押贷款产品设计具有重要的实际意义。已有的相关研究主要集中在开展土地经营权抵押贷款的可行性和必要性方面，王朝明等认为，承包地经营权抵押贷款在落实过程中存在许多问题，农村抵押融资的各主体间存在利益失衡，进而制约了该项政策的落实[1];惠献波发现，农地经营权抵押贷款存在需求量较低、融资成本较高等问题[2];张龙耀等认为，只有拥有足够非农收入且经营项目盈利能力较高的农户才能通过土地抵押贷款改进信贷条件[3];闫广宁等认为，抵押贷款创新了新型的担保模式，为试点地区的农民带来了福利，但存在贷款流程相对繁琐、缺乏制度保护与约束等缺点[4-5];林乐芬等发现，农户对土地承包经营权抵押贷款的参与意愿与当地经济发展水平有密切的联系[6];林乐芬等还发现，家庭农场对农地经营权抵押贷款具有强烈的参与意愿[7];刘婷婷等认为，农户对土地抵押贷款的参与意愿受年龄、收入来源、土地流转意愿、农地总面积、参与社会保险、对政府服务满意度等因素影响[8-9]。综上可知，已有的研究对进一步分析农地抵押贷款意愿提供了较坚实的基础，但土地抵押融资意愿结合规模因素与农业产业化组织嵌入因素方面的研究较少，实际上埇桥区作为试点地区能在短时间内推广农地抵押贷款模式，组织嵌入因素也是一个重要的方面。本研究以安徽省宿州市埇桥区为例，通过对农户的实地调研，从不同经营规模与农业产业联合体嵌入的角度切入，探讨农户土地经营权抵押融资意愿的影响因素，以期为金融机构设计更有针对性与普适性的土地抵押金融产品，为促进农地承包经营权顺利实现融资功能，有效缓解农业经营融资难提供决策支持。

1 数据来源与方法

1.1 数据来源

数据主要来源于笔者所在课题组2017年1月在土地抵押贷款试点区埇桥区的实地访谈与问卷调查。样本选取埇桥区的桃园镇、北杨寨乡、朱仙庄镇、大店镇等4个乡（镇）的20个村庄进行分层随机抽样，共向样本地区农户发放问卷调查表600份，实际收回整理后得到有效问卷561份，有效率达93.5%。

1.2 变量选取

本研究变量的选取充分考虑到调研区域的实际情况、农户自身因素及家庭特征，主要包括农户产业联合体组织嵌入特征变量、农户个人特征变量、农户家庭特征变量、农户社会特征变量、农户土地特征变量等5个特征变量（表1）。

1.2.1 农业产业联合体组织嵌入特征变量 农业产业联合体为利益联合体，农户在农业产业联合体中的土地经营收益更容易得到保障，且农业产业联合体为农户提供反担保服务使得农户更容易从金融机构获得贷款，因此加入农业产业联合体的农户参与土地抵押的意愿会更强烈;一般情况下，对农村信用合作社的评价越高说明农户的贷款需求意愿越强烈，对土地承包经营权抵押贷款的预期会更高，因而更愿意参与其中。

1.2.2 农户个人特征变量 个人特征变量主要包括农户的性别、年龄和受教育程度。一般来说，女性相对于男性更保守，她们更多是风险规避者，偏向家庭稳定性，而男性更愿意尝试新鲜的事物，更具有冒险精神，因此男性有可能更愿意尝试参与土地承包经营权抵押贷款;年长者相对于年轻人而言接受新鲜事物的意愿较低，而年轻人对新鲜事物的接受度较高，相对风险承受能力也较高，因此，年轻人可能更愿意参与土地承包经营权抵押贷款;随着文化程度的提高，受过教育的人接受与了解新事物的能力更强，视野会更开阔，因此，农户接受的教育程度越高，其参与土地经营权抵押贷款的意愿可能就越强。

1.2.3 农户家庭特征变量 家庭特征变量包括农业劳动力比例与务农收入比例。家庭中农业劳动力占总劳动力的比例越高，说明该家庭对土地的依赖性也就越高，对土地抵押后的失地风险就越敏感，进而将土地抵押出去的意愿可能就越低;另外，务农收入占家庭总收入的比例越高，土地对于该家庭就越重要，农户参与土地抵押的意愿就不强烈。因此，当农户家庭中农业劳动力比例和务农收入比例越低时，其更有可能参与土地承包经营权抵押贷款。

1.2.4 农户社会特征变量 社会特征变量包括是否外出务工、有无社会资源、有无借贷经历。农户有过外出务工的经验对新鮮事物的接受度较高，有可能更愿意参与土地承包经营权抵押贷款;农户家庭成员中有在政府部门工作或有一定社会关系的，就更了解政府的各项政策，社会资源更丰富，贷款的成功率也就更高，参与意愿就更强烈;有向金融部门借贷经历的农户有更高的资金需求，且他们大都属于风险偏好型，因此其更愿意参与土地承包经营权抵押贷款。

1.2.5 农户土地特征变量 土地特征变量包括土地经营规模、土地是否连片等特征。一般来说，农户土地经营面积越大，经营过程中所需要的资金流就越大，那么他们的融资需求可能就越大，愿意将土地抵押出去来获得资金的可能性也越大;同时，如果土地是连片的，地块规模越大，农户越有可能加大土地投资，提高土地经营效率，作为整块土地来参与农地承包经营权抵押贷款的意愿可能就越强。

1.3 模型构建

本研究旨在分析各种影响因素对农户参与土地抵押贷款意愿的影响，选择的因变量“农户参与土地承包经营权抵押贷款的意愿”（y）为二值选择模型，属于二元离散选择模型，取值为0和1，即农户具有土地经营权抵押贷款意愿时y=1，农户不具有土地经营权抵押贷款意愿时y=0，用xi表示各种影响因素。

2 结果与分析

2.1 样本农户的描述性统计结果分析

2.1.1 样本农户基本特征分析 样本农户中有461位受访者为男性，约占样本总数的82.2%，在中国广大农村地区家庭经济生活往往还是男性占据主导地位。被调研的农户年龄大都分布在40～60岁，占样本总数的78.6%，其中50岁以上的比例最高，约占43.1%，这部分样本农户中有承包地经营大户，他们往往具有丰富的生产和经营经验。样本农户接受的教育程度普遍偏低，仅有24.3%的农户接受过高中及以上教育，小学及以下的农户占42.3%，初中文化程度的农户占23.4%。在样本农户中，家庭劳动力有5人及以上的比例达到52.2%，说明调研地区农户家庭规模较大，但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高达 47.5% 的家庭农业劳动力只有1人，家庭拥有3人及以上农业劳动力的比例仅占25%，家庭人口全部从事农业劳动的几乎没有，年轻人基本选择外出务工作为家庭主要收入来源。在家庭年均收入方面，样本农户家庭年均收入在3万元以下、3万～5万元的占多数，分别占总样本的37.9%、45.1%。大多数样本农户的家庭属于中等收入水平家庭，有约6.8%的样本农户的家庭年收入在10万元以上，这部分农户主要集中在种粮大户和家庭农场户中。在收入结构方面，家庭务农收入比例偏低，约40.9%的样本农户的家庭务农收入比例为11%～25%，只有21%的样本农户的家庭务农收入比例大于50%。在社会关系方面，只有13.4%的样本农户家庭有人在政府部门或金融机构工作，绝大多数的样本农户没有任何社会关系;样本农户中有借款或贷款经历的有310户，约占调研总数的55.4%，他们将借贷来的资金用于耕种养殖和子女的教育等，但大部分农户有资金需求却因缺少有效抵押物而无法得到正规金融机构的贷款，因此只能向亲朋好友借钱来满足资金需求。

2.1.2 土地经营规模与农业产业化联合情况分析 样本农户中拥有土地面积最多的可达65.33 hm2，最少的只有 0.067 hm2，样本农户经营土地面积的差异很大（表2）。具体来说，土地面积在0.67 hm2以下的小规模农户占样本总量的 57.40%，土地面积为0.67～3.33 hm2的中等规模农户占样本总量的27.63%，土地面积大于3.33 hm2的较大规模农户占样本总量的14.97%。

2.1.3 不同经营规模农户的农地抵押意愿情况分析 样本农户土地经营规模呈现出两极分化的情况，农户拥有承包土地面积的差异化明显。在埇桥区的土地流转进程中，各个乡（镇）的流转规模与流转程度存在差异，小规模农户土地分散经营、大规模专业大户与家庭农场并存，这些持有不同承包地经营规模的农户在融资需求、融资规模等方面也存在差异。因此，从不同经营规模的角度分别对农戶农地经营权抵押贷款的意愿进行分析（表3）。由表3可知，随着拥有土地经营规模的扩大，农户对土地抵押政策关心与了解程度也会提高，且参与农地抵押的意愿也会增强。调查发现，当农户土地经营面积较小时，其对土地政策的关注度较低，而随着土地经营规模的扩大，尤其是主要收入来源于土地经营时，经营大户对土地政策的关注度会显著提高，经营规模越大，日常所需的现金流越多，土地抵押的参与意愿就越强。当然，不同土地经营规模农户所表现出来的融资意愿差异受多种因素的影响，还须要进一步实证检验。

2.2 农户参与农地抵押融资意愿影响因素的实证结果分析

本研究运用SPSS 21.0统计软件对农户参与土地经营权抵押贷款意愿进行二元Logistic回归分析。经营规模对农户土地经营权抵押意愿的影响已经得到了普遍证明，本研究关注的是不同经营规模农户在农地抵押参与意愿上的差异及其原因，故通过分组回归的形式进一步分析不同经营规模农户在农地抵押参与意愿差异方面的影响因素，重点分析农业产业联合体嵌入后对农户土地抵押贷款意愿的影响情况，回归结果如表4所示。

2.2.1 农业产业联合体组织嵌入的影响结果 农业产业联合体作为地方农业产业发展的创新组织，在产供销一体化方面具有独特优势，尤其是对规模农户的生产经营具有积极影响。从回归结果可以看出，农业产业联合体的组织嵌入对中等规模与大规模农户农地抵押融资的参与意愿影响较显著，对小规模农户的影响方向为正但没有通过检验，说明产业化组织的嵌入对不同经营规模农户存在差异化影响。规模农户中的种粮大户、家庭农场参与联合体“农业企业+合作社+家庭农场”的运作模式是由农户负责农产品的生产，为农业产业联合体中的龙头企业提供安全可靠的农产品。当农户有融资需求时，土地承包大户将土地经营权集体授权给龙头企业，再由龙头企业提供反担保向金融机构贷款，所以承包地规模越大获得贷款的可能性就越高，农户的参与意愿也就越高。

2.2.2 农户个人特征的影响结果 从回归结果看，性别因素在小规模农户中通过显著性检验且回归系数为正，而在中等规模农户与大规模农户中没有通过显著性检验，可能的原因是规模农户样本中女性较少，样本偏差的原因导致结果不显著。年龄因素在小规模农户与中等规模农户中通过显著性检验且回归系数为负，而大规模农户没有通过显著性检验，说明在小规模和中等规模农户中，随着户主年龄的增大，农户参与土地抵押贷款的意愿会变低。农户受教育程度对小规模农户与中等规模农户的影响显著为正，而在大规模农户的检验中没有通过检验，原因可能是大规模农户的样本选择导致的偏差。

2.2.3 农户家庭特征的影响结果 农业劳动力比例在小规模农户、中等规模农户与大规模农户的检验中均显著通过且回归系数为负，说明尽管农户拥有不同的土地经营规模，当家庭中农业劳动比例越高时，对土地的依赖程度越强，因此参与土地抵押的意愿就越低。务农收入占比对农户参与土地抵押意愿的影响没有通过检验，可能的原因是调研样本中务农收入占比普遍较低，所以在检验中没有得到验证。

2.2.4 农户社会特征的影响结果 外出打工经历对农户参与土地抵押意愿的影响没有通过检验，可能与样本农户基本都有外出打工经历有关。社会关系变量在中等规模农户的检验中显著通过且回归系数为正，而在小规模农户与大规模农户中没有通过显著性检验。相对来说，中等经营规模的农户受社会关系的影响较大，如果中等规模农户有相对丰富的社会资源，向金融机构融资的可能性就会变高，因而其参与土地经营权抵押贷款的意愿也会更高。借貸经历在大规模农户中通过显著性检验且回归系数为正，对于土地经营规模较大的农户来说，有向金融机构贷款经历的相对更了解并熟悉银行的政策与程序，更愿意尝试土地经营权抵押贷款。3 结论与政策建议

本研究基于安徽省宿州市埇桥区的实地调研，结合当地土地经营权抵押贷款的试点运营情况，实证分析不同经营规模的农户对土地经营权抵押贷款参与意愿的影响因素，并验证了农业产业联合体组织嵌入的影响作用。结果表明，不同土地经营规模农户对土地经营权抵押贷款的了解程度与参与意愿有明显差异，且随着农户经营规模的扩大而增强;农业产业联合体的组织嵌入对中等规模农户与大规模农户影响显著，组织嵌入使得农户生产经营抵御风险的能力增强，进而使得其参与农地抵押融资的意愿增强。因此，为进一步推进农地抵押政策落地，顺利实现农地抵押权能，提出以下几点政策建议：首先，进一步完善土地流转交易市场，特别是提高农村土地承包经营权估值技术，以更好更快地解决土地流转与土地抵押过程中面临的土地处置问题。其次，进一步鼓励土地流转行为，推动土地规模化经营，特别是扶持与培育新型农业经营主体。最后，进一步完善农业产业联合体利益联结机制，将土地流转与组织创新嵌入有机结合起来，使更多农户在组织嵌入的环境下更好地抵御风险并提高经营能力，推动农地抵押制度创新，最终促进乡村产业发展，有效落实乡村振兴战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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