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店”无罪，但问题不容忽视

崔传刚

当当网创始人李国庆和俞渝夫妇之间存在矛盾，这早已经不是什么秘密。在过去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李国庆一直在各种公开场合抨击自己的妻子，而另一方则始终不直接回应。但前日晚间，俞渝以极为激烈的方式打破沉默，昔日的模范创业夫妻，走向了公开的决裂。

清官难断家务事，夫妻及相关家庭之间各种的龃龉，外人原本不好评价。但众所周知，李国庆和俞渝不仅是夫妻，他们还是当当这家著名企业的联合创始人，是共同的股东，是利益相关的合作伙伴。这种复杂的关联使得他们之间的利益及矛盾超越了一般的夫妻。实际上，从目前李国庆一方的公开表态看来，当前双方的主要矛盾，更多来自于夫妻关系之外的利益纠葛。

我们经常把夫妇共同参与企业创立及经营形象地称之为“夫妻店”模式。在农业时代，由夫妻构建的核心家庭通常是最为基本的生产单位，他们可以通过合理合作和分工，实现家庭和社会经济价值的最大化。所谓夫妻同心，其利断金，就是对此的一种生动描述。然而在现代企业制度的语境下，夫妻店却经常成为被诟病的对象。很多人相信企业是一个基于理性而建立的利益主体，而夫妻关系之间却存在太多的感情因素，所以夫妻店特别容易混淆卧室和办公室的区别及界限。不过，也不能把李国庆夫妇的纠纷作为夫妻店不行的例证。一方面，我们目前还没有看到关于夫妻店失败率更高的科学统计，另一方面，现实中其实存在很多夫妻共同创业的典范，例如Soho中国的潘石屹张欣夫妇，百度的李彦宏和马东敏夫妇等等，他们都通过共同努力把企业推向了成功。

夫妻店无罪，但李国庆和俞渝的公开对决确实也暴露出当下中国民营企业，尤其是家族企业存在的一个不可忽视的问题，那就是在内部的权力治理与股权分配方面仍缺乏智慧，尚未建立起可持续发展的传统。

过去几十年，得益于中国的经济腾飞，无论是民营企业的规模还是民营企业家的个人财富，都出现了指数级的增长。但在这一过程中，民企权力分割以及股权继承等问题也在变得日益突出，由家族及家庭股权纷争而导致的企业衰落屡见不鲜。如何更好地处理家庭及家族的利益分配，成了民营企业必须面对的一门必修课。

解决这类问题需要长时间的实践，但很多海外家族企业的经验确实值得我们去研究和学习。举个例子，著名家族企业保时捷经营到第三代时，家庭成员之间出现股权和权力严重纷争，为了摆脱困境，该家族毅然决定将所有家族成员清退出管理层，把企业转交给外部经理人来负责管理。未来的中国家族企业都面临着类似的改革。

除了要向外寻求智慧，中国的企业也要去沉淀自己的传统，尤其是在尊重契约精神方面的传统。现在很多利益纷争发展到如此不雅之境地，归根结底是利益各方缺乏互信，既不能明智地建立契约，又不能很好地遵守承诺。如果我们能够培养契约意识，形成一种行为准则，利益的分割也会变得更互惠，更有效率，更让人心平气和。世界首富贝索斯离婚，财产和股权分割波澜不惊，正是因为在这些方面处理得恰到好处。相反，撒泼打滚和相互攻讦，不仅看上去不雅，更会从根本上伤害企业和自身利益。▲（作者是财经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