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美军士气到底如何

王嘉昊 王桂辉 成汉平　

在中美贸易摩擦不断加剧的背景下，美国的对华战略已经完全由接触转向了遏制。以特朗普政府在2017年12月推出《国家安全战略报告》中将中国定位为“修正主义国家”和美国的“战略竞争对手”为开端，美国开始全面打压、遏制中国，并在军事领域与中方有擦枪走火之势，当下则主要在南海地区通过频繁且不断升级的“航行自由行动”和军事演习制造紧张局势。在这样的背景下，双方爆发军事对抗乃至军事冲突并非没有可能。一方面，正如美国媒体所称，华盛顿目前是由一群“战争贩子”掌控着话语权，任何可能都会发生;另一方面，美军前太平洋司令哈里·哈里斯甚至叫嚣“做好今夜就开战的准备”。那么，在当下的美国军队里，官兵们的战斗士气到底如何？

一、从美军的兵役制度看官兵的从军愿望

我们首先需要探究的是美国士兵的来源问题。自1973年起，美国便结束了强制征兵制度，转而采用志愿兵役制。虽然18—25岁的男性公民都有义务进行兵役登记，但最终是否加入军队服役完全是出于一种绝对自愿的原则。从表面上看，通过志愿兵役制招募的部队，士气应该更加高昂，因为毕竟大家都是自愿选择投身于军营的。但至少就美国的情况而言，笔者认为，事实恰恰相反。

1.美军官兵们的英雄主义思想已经大打折扣

志愿兵役制带来的一个直接后果就是美国军队和普通民众之间的距离愈加疏远。早在1776年，美国的开国元勋塞缪尔·亚当斯就对此发出警告：对于人民的自由来说，常备军始终是危险的，士兵们倾向于将自己视作不同于其他公民的人。最显著的表现就是：穷人和社会底层家庭的子女逐步成为军队的主力，而有权决定是否把这批穷人的孩子派上前线流血牺牲的达官贵人根本不会让自己的子女参军。正如美国前驻阿富汗大使艾江山中将以及斯坦福大学戴维·肯尼迪教授等人指出的那样：“如今，在武装部队服役的人不足总人口的0.5%，而二战期间有超过12%的人服过兵役。其中，对于那些在社会上有权有势的人及其后代参军的就更少了。1975年，有大约70%的国会议员都有过一些在军中或国民警卫队中服役的经历;而如今，只有不到20%的议员曾在军队服役，他们的孩子中，只有少數人穿过军装。这样就会产生一个自我延续的军人阶层与广大社会明显的分离，从弱势群体中招募的士兵多得超出了以往的任何一个时期的比例。”

可想而知的是，如此一来，决策者在调兵遣将时会更加无所顾忌，特别是在当今的华盛顿政坛被一群“战争贩子”所控制话语权的背景下更会如此，毕竟真正需要上前线的士兵与他们毫无关系，对他们来说只不过是一些抽象的数字而已。根据美国国会研究服务部的统计，二战结束后实行选征兵役制的27年间，美军共进行了19次部署，而在1973年采用志愿兵役制后的40年里，军事部署则高达144次。这些部署绝大多数都与“保家卫国”毫无关联，而是为了保护和拓展美国统治阶级的利益，是为了维护美国的霸权，它自然难以获得基层士兵们及其家长的共鸣。因此，在官兵们看来，美军的军事行动并非为国而战，而是为了某一阶层，在他们的思想和心灵深处，英雄主义与国家主义情结早已经大打折扣，与他们曾从过军的父辈相比，根本就不是同一概念。

2.美军官兵更看重的是高额薪水报酬

毫无疑问，美国军人的福利待遇是相当可观的。美国陆军官方网站显示，一名E5（中士）级别的士兵平均年薪虽然低于同等级的市民工资，但其隐形收入和一系列从军后的待遇却极其丰厚，比如享受住房补贴、饮食补贴、税收减免以及免费医保等优厚的福利待遇，折算下来的净收入要远高于市民收入。除了直接获取的报酬，美国军人还可以通过预备役军官训练营项目免费就读心仪的大学，或是在服役期满后获得政府助学金进入大学深造。

美国陆军征兵司令部曾于2018年委托兰德公司阿罗约中心就美国青年参军的动机和愿望进行了一项调查。其结果清晰地表明，吸引美国青年参军的主要因素就是一个字：钱。在接受采访的81名士兵中，有25个人表示他们入伍的动机是“参军所能给自己和家庭带来的好处”，19个人说是“稳定的薪金收入”，另外还有13人是“为了今后的求职获得优势”。而将参军入伍视为自己的“荣誉”和“梦想”的总共只有18人，不到总数的四分之一。

笔者认为，丰厚的薪资待遇和福利对美军的士气是一把双刃剑。虽然这能有效地吸引到许多家境困难的适龄青年参军服役，解决目前美国军营中的兵源不足的问题，但这些人究竟是为什么选择参军的呢？其实，不外乎几种：一是高额的待遇;二是为了绿卡;三是为了日后的就业。因此，他们中究竟有多少人是真正以“报效祖国”为目标而从军是非常值得怀疑的。

3.美军中特殊的“绿卡兵”

另外，美国军中还有为数不少的所谓“绿卡兵”：凡是在美国拥有永久居民身份（即有绿卡）的外国移民，只要满足条件均可应征入伍，而在军中服役一定年限之后便正式获得公民身份。这一规定对于那些多年得不到公民身份的外国移民来说极具吸引力。

至于那些“绿卡兵”，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参军的目的仅仅是为了获得美国的公民身份，因而，他们最希望的是能够在美国本土的军营里当个“和平兵”“安全兵”“混日子兵”，一直混到退役，而不希望上战场充当“炮灰”，更谈不上有什么战斗力和必胜的信念了，否则不如不来美国当兵。因此，一旦真的面临战争威胁，这些“绿卡兵”很有可能在第一时间就会作鸟兽散：毕竟所谓“美国的公民身份”（绿卡）哪有自己的小命重要？人活着才是真的！

二、从美军官兵对战争的态度看其战斗精神与士气

与美军士兵不愿意打仗相对应的，是正在不断提升的未来爆发战争的预期。美国《军事时报》对现役军人所进行的民调显示，2018年有高达46%的受访者认为未来一年内美军将会被卷入一场新的战争中，这个比例相比2017年民调的5%有显著提高。其结果就是大量的美军士兵为了避免被卷入可能爆发的与中国或俄罗斯之间的战争，纷纷申请提前退伍。

除此之外，还有一系列民调显示美军士兵在许多方面都对现状感到不满。根据美军内部的一项最新调查，有高达52%的美军士兵对未来的前景感到悲观;有48%的人表示，如果给他们重新选择的机会，他们绝不会再参軍了;接近40%的人不信任自己的顶头上司或者战友，感觉自己没有得到足够的尊重。对此，美国陆军自2009年起启动了一个时长六年，花费高达2.87亿美元的旨在使士兵们变得更乐观、更有抗压能力的项目，可惜收效甚微。

退伍老兵的身心健康问题及退役后的生活同样也与美军的士气息息相关，因为它会反过来影响到在役美军官兵们的士气。美国史密森学会的一项民调显示，认为退伍老兵在战争中所受到的身体和心灵上的创伤并没有得到完全治愈的现役美军士兵分别占受访者的59%和68%。另据美国《时代周刊》统计，截至2016年1月，美国仍有39741名老兵无家可归，其中的13067人甚至连像样的庇护所都没有，只能睡在大马路上、废弃的车辆或是烂尾楼中。这还是经过美国政府五年的“大力整治”，使得无家可归的老兵数量减少40%以后的结果！而退伍老兵的待遇是现役士兵们最能感同身受的：如果我退役以后在这个国家得不到良好的生活保障，得不到社会的尊重，那么我有什么理由要为了这个国家出生入死？

美国政府推行的一系列饱受争议的政策不仅加剧了美国的内部矛盾，还同样削弱了美国军队的士气和凝聚力。美国前总统奥巴马在2016年允许变性人参军。这在美国军队内部引起了很大的不满，被视为以牺牲军队的战斗力为代价向“政治正确”妥协。同样是在史密森学会的这份民调中，63%的美国男性士兵反对变性人入伍。虽然特朗普在2018年3月正式签署备忘录，重新下达变性人参军禁令，但围绕着这一话题的法律和社会层面的争议至今没有停息。

三、美军官兵士气低迷的具体表现

美军官兵在战争中经常被诟病缺乏血性，动辄临阵脱逃或者缴枪投降换取苟活。从个人层面来说，许多美军官兵们“好死不如赖活”的价值观自然无可厚非;但在军队中，这样的行为就很容易成为国际社会的笑柄。实际上，在近年的具体案例中，美军官兵们的士气甚至低迷到令美国政要们也感到无地自容的地步。

1.大战来临曾向伊朗军队集体下跪求生

2016年1月12日，两艘美国海军小型船只和10名官兵在波斯湾水域被伊朗方面扣留。随后，伊朗媒体公布扣押美军巡逻艇时的画面：美国士兵全部双手抱头、跪地，有的甚至痛哭流涕，一把鼻涕一把泪，或许认为碰到了死敌伊朗自己将必死无疑，他们全无往日的美军威风。这样的画面让世界第一军事强国，让屡屡挑衅他人的美军颜面尽失。虽只是个案，但足以说明问题。更加耐人寻味的却是时任美国国务卿的约翰·克里的态度。他对伊朗播放美国海军士兵向伊朗跪地投降的视频感到“非常生气、非常沮丧”，却并未对美军士兵跪地投降这一行为加以抨击，仿佛这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美军官兵们本来便是如此，但一定会让他在内心感到无地自容。这也能够解释为什么在出动了战机之后临动武之前十分钟，美国总统特朗普突然紧急叫停了对伊军事打击。因为一旦对伊朗开战之后未来在中东再度遭遇到伊朗军人，还不知道美军官兵们会有着什么样的怯战而丢人的举动！

2.责任心缺失致军中事故频频

层出不穷的事故也从另一个侧面体现了美军士气的低迷。2017年6月17日，美海军“菲茨杰拉德”号驱逐舰在日本横须贺以南56海里附近海域与一艘在菲律宾注册的商船ACX Crystal相撞，事故造成7名美海军士兵死亡;紧接着，一个多月之后，即8月21日凌晨5点24分，在离新加坡东边不远处的海域，美国海军“麦凯恩”号导弹驱逐舰又与一艘商船相撞，导致10名水兵失踪、5人受伤。作为世界第一军事强国的美国，两个月内连续发生两起严重的撞船事故，让人大跌眼镜。有美国专家对此做出了相当精辟的总结：“大量致命的美国海军相撞事故是美国军队士气危机的一个征兆。这在很大程度上是由于军队受到华盛顿政客的长期滥用而精疲力竭。被不可信赖的领导安排执行前途不明的任务，在极度疲劳的情况下长期背井离乡，官兵们的士气怎么可能不下降？”

3.因怯战怕死竟变着法子避免出国服役

旷日持久的“反恐战争”也严重损伤了美军的士气。无论是面对阿富汗还是伊拉克境内的反对派武装如塔利班抑或极端组织，美军在武器装备上都占据绝对的优势，早期的战斗过程也是如众人所预料的那样势如破竹，摧枯拉朽。但随后的十多年中，美军却陷入了战争的泥潭：针对美国驻军的袭击几乎每天都在发生，美军伤亡人数激增，而在海外驻扎也由原先的“美差”变成了一种“高危”职业。为了避免被派往海外服役，美军士兵们可以说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有的人选择故意拖延接种出国服役所必须接种的疫苗的时间，试图“以拖待变”;有的则不去更新牙医记录，因为没有牙医记录的士兵按规定也是不能被派出国的;更有的人假装自己得了精神病，无法履行职责。

随之而来的后果，就是美军对海外雇佣兵的依赖。这也同样成了美军士气低迷的原因和表现之一。美国的海外驻军中，其实有很大一部分都是来自私人武装组织，也就是通常所说的“雇佣兵”。据统计，在二战中，美军中雇佣兵的比例仅占10%，而到了21世纪初的阿富汗和伊拉克战争中，这一比例已经达到了50%，在今天的驻阿富汗美军中雇佣兵更是占了75%。大量使用雇佣兵固然可以减少美军在战场上的伤亡，让五角大楼更容易对国内有个“交待”，但随之而来的巨额财政支出却不可忽视。2014年，美国国防部用于支付雇佣兵和其他外包合同工的经费高达2850亿，仅此一项就相当于英国全年国防支出的3.5倍。此外，这些拿钱办事的亡命之徒——连自己的祖国都能抛弃的人，能指望他们忠诚于美国吗？

4.军纪涣散导致丑闻屡屡曝光

美军低迷的士气也反映在了他们涣散的纪律上。在国人的心目中，美国大兵都是好莱坞大片中的市井英雄形象，与“纪律严明”这一概念毫不沾边。这种印象虽然有失偏颇（毕竟美国也有着严格的军规），但无论是在美国本土，还是其他有美国驻军的国家，以美军为主角的各类丑闻都层出不穷，也是显而易见的事实。近期以来的事实更加说明了这一点：2017年6月22日，美军在也门的虐囚丑闻被曝光;2018年1月，驻阿富汗美军士兵用霰弹枪随意轰击路过的民用货车的一段视频在网络上曝光;2月，驻日美军被曝出有十几名官兵涉嫌使用和交易毒品;8月，两名驻韩美军被曝出在服役期间多次猥亵儿童;2019年1月，已退役的美国核动力攻击潜艇“布雷默顿”号艇长被揭发在执行任务期间召妓10人;2019年4月，驻日美军在冲绳杀害了一名44岁妇女，随后自杀身亡……在阿富汗、在伊拉克、在韩国、在日本、在南卡罗来纳州的查尔斯顿、在北卡罗来纳州的勒琼营、在弗吉尼亚、在马里兰，性骚扰、性侵的丑闻更是层出不穷。这样一支作风与流氓草寇无异的部队，在发生战斗时，他们的士气会有多高呢？恐怕无法令人恭维！

（成汉平：南京大学中国南海研究协同创新中心高级研究员、教授;王嘉昊：南京大学2018级国际关系博士研究生;王桂辉：中国人民解放军75180部队参谋长）

责任编辑：彭安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