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提琴之乡”的故事
2019-10-23周岩森张海涛
周岩森 张海涛
站在确山县昊韵乐器有限公司的车间内,记者不由想起那句著名的话:世界是平的。
眼前是即将运往欧美的一把把精美小提琴,身边是一个个制琴的朴实河南农民,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二者,被全球化紧密连在一起。
西洋血统的提琴,如今八成以上由中国制造,而中国提琴中,四成以上在确山人手中诞生。
确山是原中共中央中原局所在地,素有“小延安”之称。如今,秉承奋斗进取精神的确山人,从离乡制琴,到他乡卖琴,再到返乡创业,弹奏出新时代的世界华彩乐章。
变奏曲:丢下锄头拿琴头
在北京通州区马驹桥镇小杜社村的一处院落里,不时响起河南方言。这是确山县竹沟镇西王楼村村民王海林的提琴作坊,十多名正在做琴的工人也大都是竹沟镇人。
上世纪80年代,一个偶然的机会,北京的一家民营提琴厂从确山招来几十名农民工,确山人由此踏进这个陌生的世界,此后越来越多的确山人被带进这一领域,琴老板也随之涌现。
王海林少时家贫,1995年到通州提琴厂打工。他是个有心人,几年勤学苦练,掌握全套制琴技术后,开始自己当老板。眼光长远、敢于行動,不满足于打工赚个辛苦钱,在通州的确山琴老板都有着相似的人生轨迹。
目前,在通州的确山琴老板有130多名,加上制琴工人,共有2000多人,分布在约10平方公里的七八个村子中,以竹沟镇人为主。回乡制琴企业六七家,在确山县带动就业数百人。
提琴制作既是技术活,也是一门精深的艺术,它改变着传统的确山人。
宋水旺是竹沟镇肖庄村人,腿有残疾,在老家无事可做。10年前来到通州,如今已是一名熟练的制琴工人,一天合琴十多把,月收入四五千元。
“和以前在东莞电子企业的感觉不同,有自豪感、成就感。”昊韵乐器有限公司工人赵琴说。赵琴从事油漆工种,看着一把琴从原木色到色泽迷人,成就感油然而生。
昔日的农民,今天的琴师,严谨细致成为他们身上的职业特征。修F孔的工人说,差一毫米琴就废了。在做面板的工人眼里,0.1毫米不是小事,意味着厚度不达标。
独奏曲:确山提琴卖全球
漂在北京的琴老板们,都有一本艰辛奋斗史。
“有一次小提琴厂刚搬进新租的院子,第二天就因为噪音被房东撵走了。”坐在如今宽敞的办公室里,李建明回忆起过往的种种不易。
艰难前行,企业一点点壮大。后来,在确山提琴企业中,李建明的规模最大,2015年返乡后工人已增加到100多名,年产小提琴1.5万多把、中提琴5000多把。
像李建明这种规模的提琴企业屈指可数,大部分以小作坊的形式存在,但均靠着过硬的质量吸引来大量客户。
确山琴均为较高端的手工琴,一把琴需要13道工序,每一道工序都马虎不得。在昊韵乐器有限公司,总经理郭新社告诉记者,一名工人不小心刻坏了面板,被罚1000多元。
来通州验琴的一名美国采购商说,2000年她试着带走一把确山琴,到美国后大受好评,立即定了800把。在她看来,所接触的确山琴老板诚信经营,严控质量,琴的声色优美、品质稳定。
眼下,确山提琴大多销往欧美市场,占到中国提琴产量的四成以上,年销售额一两亿人民币,出口创汇千万美元。
“客户从这里买走的琴,在国外可能以十倍的价格销售。”李建明说,确山提琴目前大多没有自己的品牌,以代加工为主,琴的大部分利润被海外经销商赚取。
中国乐器协会曾对通州提琴产业进行调研,也指出了这一问题。此外,还存在一些短板,如企业只是单一“扎堆”,合作不足,不是真正的产业集群。
合奏曲:返乡抱团谋升级
“孩子马上要高考了,俺媳妇过几天就得回去。”提琴企业主熊开峰无奈地对记者表示。
漂泊在外,孩子在当地上学麻烦,又无法照顾家里的老人,这是确山琴企业老板和工人们的最大难题。随着通州功能定位的变化,提琴产业也面临被淘汰的命运。确山提琴企业何去何从,已到做抉择的关键时刻。
“县委、县政府非常重视提琴产业,积极筑巢引凤,推出优惠政策吸引返乡创业。”确山县产业集聚区管委会副主任何水说。2015年,已有4家提琴企业落户确山县产业集聚区,今年还将有十多家企业返回故乡。
目前,确山县正在规划300亩的提琴产业园,还与武汉铁路局及阿里巴巴旗下的一达通签订了三方协议,为企业产品漂洋过海搭建平台。返乡企业也与中欧班列(郑州)、郑州航空港等积极接洽,进一步拓宽出口通道。
“回来后,解除了工人们孩子上学等后顾之忧,他们可以跟着我踏踏实实干了。”李建明说。提琴企业带动就业作用明显,对脱贫攻坚也起到积极作用,李建明的企业已吸纳12户贫困户就业。
记者从确山县产业集聚区管委会了解到,确山正努力吸引更多的提琴企业返乡,打造链条完整的产业集群。不仅造琴,更要培育提琴文化产业,建设提琴之乡,树立确山提琴品牌。
王玉群的企业一年能产上千把琴,他10岁的儿子王智勇如今已学琴5年,天天要在挂满提琴的房间里练琴。
像王智勇一样,确山的“琴二代”很多已走上了音乐之路。在他们尚显稚嫩的琴声中,确山未来的提琴文化产业更值得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