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湖北高校发展布局书法专业的思考

曹国军 高 常

书法是中华民族的文化瑰宝，是人类文明的宝贵财富。在已知的世界各国文字中，只有中国的汉字发展出了一门独特的艺术——书法。书法和汉字是一对孪生姐妹，所以有了汉字，也随即产生了关于这种文字的书写法则和书写艺术，这就是书法。中国古代的教育是非常重视书法的。先秦儒家提出的“六艺”（礼、乐、射、御、书、数）中的“书”就包含有书法的内容。我国古代读书人从发蒙开始接触书法，终其一生都和书法结下不解之缘，他们学习书法是在一种自然而然的状态下进行的。科举制度产生之后，书法成为取仕的重要标准，这在客观上进一步促使书法成为文人士子的必修课，这些大的氛围促成了中国古代书法艺术的繁荣。书法的高等教育虽然出现很晚，但一经产生，有力地推动了书法事业的不断发展繁荣。

一、我国高等书法教育发展概况

我国现代高等书法教育开始于20 世纪60 年代。1962 年，时任浙江美术学院（今中国美术学院）院长的著名画家潘天寿，在全国美术教育会议上提议在美院设置书法专业，培养书法人才，继承书法事业。建议得到文化部的重视，旋即批准浙江美院中国画系增设书法篆刻专业。1963 年，由陆维钊先生主持创办的书法专业开始招收本科生，后由于“文革”培养中断。1979 年浙江美院开始招收书法研究生，1981 年首届5名研究生顺利毕业。陆维钊先生遂成为当之无愧的现代高等书法教育的先驱。[1]

南京艺术学院于1982 年开始招收书法硕士研究生，2000年起招收博士研究生。南京师范大学1984 年开办书法大专班，1985 年开始招收研究生，1988 年开始招收书法本科生。1985年，欧阳中石先生在北京师范学院（现首都师范大学）主持创办书法专业，首先开办成人大专班，后来又逐渐发展了书法硕士教育。1993 年该校设立全国第一个美术学（书法艺术教育）博士点，1998 年开始招收书法方向博士后研究人员。至此，我国高等书法教育从专科到博士后的培养体系形成。在20 世纪90 年代前后开展高等书法教育的学校还有西南师范大学（现西南大学）、吉林大学、聊城大学等。

肇始于20 世纪60 年代，在80 年代开始发展的高等书法教育，基于其独特的历史背景，其发展主要有三个特点：[2]一是诞生于少数条件具备的高校，主要是美术类和师范类院校；二是均由书画名家主持创办，起点和定位较高，目标是培养书法艺术的专门人才和继承人，培养数量少而精；三是发展道路独特，不像其他学科一般经历专本科的充分发展，然后再上升到研究生层次的培养，不少院校直接（或主要）进行高层次的研究生培养。

二、当前全国高校设置书法专业情况

据有关学者统计，截至2010 年全国开设书法本科专业的高校有49 所。[3]根据教育部高教司网站提供的有关新增专业信息，[4]我们统计了2010 年以后全国高校新增书法本科专业的数量：

其中2012 年突然增多，是由于教育部要求原有使用名称不统一的书法类专业必须重新备案，否则不能招生，因此这一数字不全是新增的。这样算来，截至2018 年，全国开设书法本科专业的高校大约有130 所，其中2013 年以来新增书法本科专业74 个，占比超过一半。

近年来高校书法专业蓬勃发展，我们认为主要有三个原因：

1.国家重视优秀传统文化的传承发展。20 世纪初叶的“五四”新文化运动掀起了一股抛弃传统、追求创新的变革思潮，这在当时是积极进步的，但在客观上割裂了中国人与传统文化的紧密联系。十年“文革”践踏一切文明，更是对传统文化的进一步摧毁。20 世纪80 年代开始兴起传统文化热，迎来传统文化的复兴。2014 年教育部发布《完善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教育指导纲要》，2017 年中共中央办公厅出台《关于实施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传承发展工程的意见》。国家对传统文化、传统艺术越来越重视，社会也需要相应的专业人才，这为高校书法专业蓬勃发展提供了一个良好的社会氛围。

2.书法专业学科地位的正式确立。我国高等书法教育已有50 年历史，但国家正式发布的本科专业目录里一直没有书法专业。直到2012 年教育部发布的新一版本科专业目录里才正式有了这一专业，名称为“书法学”，专业代码130405T，隶属于艺术学一级学科和美术学二级学科。新版专业目录同时把艺术学提升为一级学科（原属文学一级学科下的二级学科），成为和哲学、经济学、法学、教育学、文学、历史学、理学、工学、农学、医学、管理学（教育部本科专业目录无军事学）并列的第13 个一级学科。这一调整表明国家对艺术学和书法的重视。

3.中小学开设书法课程的政策导向。国家教育部门一直比较重视中小学的书法教学。2002 年教育部曾发布《关于在中小学加强写字教学的若干意见》，但各地贯彻落实不到位，中小学的写字教学几乎没有开展，学生书写水平每况愈下。在有关专家学者的持续呼吁、积极推动下，2011 年教育部发布《关于中小学开展书法教育的意见》，2013 年又发布《中小学书法教育指导纲要》。全国中小学全面开设书法课，最大的困难是书法教师奇缺。“缺少书法教师，是当前中小学推广书法教育的最大问题和短时间内克服不了的困难。此次调查结果显示，大多数学校没有专业书法教师。”[5]高等书法教育虽然开展了50 年，但由于定位于培养书法专门人才，而且数量极少，所以当前的中小学几乎没有书法专业人才。有关高校正是看到这个潜在的人才需求，在教育部文件发布后迅速响应，新增了大量书法专业。

三、高等书法教育与地域书法事业发展之关系

高等书法教育以培养高层次书法研究、创作的专门人才为目标，一些师范院校把培养中小学书法教师作为培养目标，总之书法专业培养的无疑都是书法事业的传承者和书法文化的传播者。上世纪60 年代，潘天寿先生敏锐洞察到书法事业可能面临后继无人的问题，于是在浙江美院创办书法专业，1979 年又创办全国第一个书法研究生专业。第一届研究生毕业的5 人（朱关田、王冬龄、邱振中、祝遂之、陈振濂）现在都是书法界的著名学者和书法家，中国美术学院也因最早创办书法专业而成为国内高校培养书法人才的第一高地，学院所在的浙江省是全国书法人才汇聚的重要省份。据中国书法家协会网站公布的2014-2017 年度批准会员名单，[6]浙江年度入会人数远远高于湖北。

河南是中部一个书法人才汇聚的省份，从近年的全国书法展赛来看，河南都是获奖、入展人数较多的省份。河南开设书法专业的高校有郑州大学、河南大学、洛阳师范学院、安阳师范学院、安阳学院、河南大学民生学院，此外周口师范学院、商丘师范学院、河南科技学院（三校在美术学专业均设书法方向）2018 年申报的书法学专业均获批准。河南有书法本科专业的高校达到9 所，这在全国都是较多的。

书法属于艺术学科。关于艺术人才的培养，我国千百年来流传的培养方式是“拜师学艺”。一个老师精力有限，所以终其一生培养的人才也有限，再加上单个老师的学识、水平所限，培养的学生也会受之影响。20 世纪之初，开办专门的艺术学校培养艺术人才的现代艺术教育模式在我国开始出现，1912 年刘海粟等创办的私立上海美术专科学校诞生，1927 年萧友梅在上海创办的国立音乐学院诞生。放眼当今发展较早的美术、音乐学科，一般师范院校和许多综合性院校都有设置。书法的专门教育虽然起步较晚，但起点较高，在高校开设书法专业必将成为当前和今后培养高层次书法艺术专门人才的主流形式。开设书法专业的省份，培养的书法人才必定层次高、数量多，对推进该地书法事业发展的促进作用必定就大。反之亦然，某地书法事业发展好，对书法人才的需求必然增加，这就促使当地高校进一步增加书法人才培养的数量。因此，高等书法教育与地域书法事业发展之间有密切互动关系，二者是相互促进，互利共赢的。

四、对湖北高校布局书法专业的建议

湖北高校目前设有书法专业的有3 所，湖北美术学院（2010）、湖北师范大学（2014）开设书法学本科，湖北美院和三峡大学开展书法研究生教育。2018 年湖北美院书法本科招生24 人，湖北师大招生25 人，这意味着当前湖北每年培养的书法本科生不足50 人。我们统计了2010-2017 年新设书法本科较多的省份，其中山东9 个、河北8 个、山西8 个、江苏6 个、陕西6 个、云南6 个、广西5 个、辽宁4 个、广东4 个，而同期湖北新设书法本科只有1 个，这个数量和上述省份相比明显偏少。

湖北发展高等书法教育具有比较优势。一是湖北高校较多，现有本科高校68 所，其中部委属高校8 所，公办高校36 所，民办高校32 所。二是湖北有全国创办最早的书法专业报纸——《书法报》（1984）和专业印社——东湖印社（1961），特别是《书法报》经过30 余年的持续发展，现已成为全国影响最大的书法报纸，团结聚集了全国的书法精英。三是湖北有一批全国知名的书法家和书法理论家，书法家如钟鸣天、金伯兴、徐本一、陈新亚、夏奇星等，书法学者如陈方既、张天弓、孟庆星、杨疾超、周德聪等，这些专家学者是湖北发展高等书法教育的宝贵人才资源。

关于湖北高校发展布局书法专业，我们建议以武汉为中心，辐射各地市，新设6-8 个书法本科，加上原有的2 个，达到8-10 个本科专业，同时以湖北美院为龙头，开展高层次的书法研究生教育，适时增加培养研究生高校。具体设想是：

1.在部属院校设置书法专业。在武汉大学、华中师范大学新设1-2 个书法本科专业，同时积极发展书法研究生教育，引领我省高层次书法人才培养。武汉大学设有国学院，可依托深厚的国学根基设置书法专业。华中师大有美术专业，有陈龙海等书法专业教授，由湖北省委宣传部、省教育厅、省文联、省文化促进会和华中师大共同筹建的长江书法研究院2012 年就在该校设立，所以有很好的基础。部属院校品牌效应好，引进人才容易，在较短时间内就能把书法学科建设起来。近年来部委属高校开展书法研究生教育的有北京大学、清华大学、中国人民大学、北京师范大学等，新设书法本科的有中央财经大学、西安交通大学（2012）、北京语言大学（2015）、四川大学、陕西师范大学（2016）、浙江大学、山东大学（2017）等，这表明部属高校布局书法专业已成为一个趋势。书法人才培养的历史经验证明，利用名校的优势资源开展书法研究生培养，在短期内是完全可以做到的。

2.在武汉市新设3 个左右的书法本科专业。可选择湖北大学（省属第一梯队高校）、湖北第二师范学院（师范院校）、江汉大学（武汉市属高校）。三所高校地处武汉，引进人才比较方便，又有一定的师资储备基础（如湖北大学的刘立士博士），开设书法学本科专业完全可行。湖北大学适时也可开展书法研究生培养。

3.在地市新设3 个左右的书法本科专业。笔者所在的汉江师范学院已于2018 年申报书法学专业，得到省内外有关书法专家和教育主管部门的大力支持，2019 年3 月获教育部备案通过，从2019 年开始招生。三峡大学已开展多年的书法研究生培养，有周德聪教授为首的知名学者，各方面条件都比较成熟，可以申报书法学本科专业。黄冈师范学院作为升本后未去“师范”校名的老牌师范院校，有美术专业和师范书法教育的根基，有杨疾超教授为首的知名学者，申报书法学专业条件完全具备。近年来师范院校申报书法专业比较活跃，约占每年新设该专业高校的三分之一。我们预测，为满足中小学对书法教师的需求，将来条件具备的师范院校都会开设书法专业，就如同开设音乐、美术专业一样。此外，长江大学、湖北文理学院等高校也可适时申报书法学专业。

这样，以武汉为中心（设置6-7 个），各地市为补充（设置3 个左右），在地域分布上既相对集中，又合理分布的湖北省书法专业布局基本形成。届时，培养书法研究生的高校在5 所左右，招收书法本科生的高校达到8-10 所，每年可毕业书法人才二三百人。经过数年累积，这些书法人才数量可观，必将成为推进湖北书法事业发展的重要新生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