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还掠夺文物的艰辛之路

马克·霍顿

近几年，对于殖民时期掠夺而来的文物，各界要求归还的呼声愈发高涨，西方博物馆的压力日益渐增。尴尬的是，文物原属国的博物馆不一定有能力接手下来。殖民让国与国之间存在着较大的发展差距，设施不完善、人员不专业都让文物回归变得棘手起来。若想让文物成功回归，双方都得做出努力，法国与非洲国家在这方面就是个不错的案例。

去年三月，法国总统埃马纽埃尔·马克龙委托两名学者，要求他们起草关于归还非洲文化遗产的报告，打算将殖民时期从撒哈拉以南非洲掠夺而来的藏品永久归还回去。这份长达108页的报告由塞内加尔经济学家费尔瓦恩·萨尔和法国艺术史学家本尼迪克特·萨瓦撰写，主要讲述了殖民国家如何通过盗窃、掠夺、欺骗和强迫交易等方式获得这些藏品，最后还提出了一些归还方法。

坦白说，殖民国家在非洲所做的事的确令人作呕，寻找狡猾的借口发动战争，利用武装力量加强统治，并在此期间掠夺大量珍宝。比如在1897年，因访问贝宁帝国的英国贸易团中九名官员丧生，英国便对贝宁帝国发动战争，杀戮数千人并掠走数千件艺术品，无法夺走的，则放火焚烧。最终，这场浩劫让贝宁帝国走向衰亡。战争结束后，英国政府对这些“战利品”进行拍卖，将40%的收入捐给大英博物馆。如今，这些艺术品分散在世界各地的博物馆和私人收藏家手中。除此之外，非洲的许多遗址也遭到掠夺和破坏。由于受到英国商人塞西尔·罗德的商业发掘，著名的大津巴布韦遗址大部分遭到破坏。塞西尔还与合伙人创建了罗德西亚古代遗址有限公司，掠夺了当地40多个黄金遗址的文物。

大约在20世纪前，西方博物馆中的大多数非洲藏品都是由冒险者、官员、商人等收集而来，很少考虑其所有权的合法性。藏品来源国的保护意识也很薄弱，几乎没有限制這些藏品出口的控制措施。那时候，你可以自己去发掘收集这些藏品，或从不知情的当地人手里花小钱购大物，出海关时也不会有人拦你。

人们常听到一种说法，西方博物馆能够更好地保护这些藏品。这其实是种似是而非的观点，是殖民主义腐蚀性影响的产物，也是殖民者为自己罪行开脱的借口，妄自认为被殖民国家无法保护自己的文化遗产。殖民历史给被殖民地带来了不可磨灭的影响，造成国家间巨大的发展差距，这样的说法放在今天，未免让人觉得有些幸灾乐祸。

归还数量太大，是西方博物馆面临的问题之一。法国的那份报告指出，非洲90%的文化遗产都收藏在除非洲以外的博物馆，仅法国就有至少9万件来自撒哈拉以南非洲的国家，其中7万件在法国凯布朗利博物馆内。通俗地来讲，若是全部归还回去，法国的一些博物馆就基本空了。但柏林技术大学的艺术历史学教授萨沃伊女士对此表示：“目前，世界上非洲遗产分布的地理位置非常不平衡，欧洲博物馆几乎拥有一切，而非洲博物馆几乎没有任何东西，这种现状需要得到改变。”

在非洲国家摆脱殖民统治后，不少博物馆面临着缺乏资金和文物保护知识的困境，后来在国家支持和海外援助的帮助下，情况逐渐好转，但这仅仅限于国家博物馆，区域博物馆几乎完全被忽略。事实上，非洲大陆的许多博物馆都处于半遗弃状态。馆内非常缺训练有素的工作人员，安保力量薄弱，常常发生藏品被盗、丢失和受损的事。这也成了西方博物馆迟迟不肯归还藏品的原因之一。

对于这种状况，西方国家需要承担一定的责任。只是归还有争议的藏品是远远不够的，必须要有一个计划来重建非洲博物馆的基础设施，提供真正的资金支持和确立有效的合作伙伴关系。若报告顺利通过，法国将在未来五年派文物专家前往非洲各国，收集各个博物馆信息，与馆内人员进行交流和培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