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秦腔》的悲剧意义

盖丽会

关键词：秦腔;悲剧;农村

对于《秦腔》，王德威评价说：作者籍陕西地方戏曲秦腔的没落，写出当代中国乡土文化的瓦解，以及民间伦理、经济关系的剧变。陈思和认为《秦腔》表现的是文化传统的衰落与重返民间。当然这部长篇用“密实流年式的叙写”方法来描绘清风街时，展现了在时代大潮的冲击下农村的衰落和人们思想的转变的过程中，所表现出的是一幕幕的悲剧，这些悲剧不仅仅在于秦腔这一种文化传统的衰败，更表现的社会大转变中人的命运的悲剧。通过这些人事命运的悲剧还说明中国农村的没落。

一、白雪的文化传统捍卫者的失败

白雪作为小说中美丽、善良、孝顺的女人，她身上集中了中华民族传统的优良品质的女人。白雪的外貌和品格都是值得称赞的。但就是这样的一个完美的女人，生在“后改革”的当下，使她的命运具有了悲剧色彩。白雪是一名专业的秦腔演员，有着稳定的县剧团工作，她是秦腔的忠实坚守者，更是乡土文化的捍卫者。正是由于白雪对于秦腔的痴迷和坚持，使她与夏风的婚姻无法走下去。不管是对于秦腔还是对于孩子，两个人有完全不同的态度，是乡村传统与都市文明的撞击。最后两个人离婚了，夏风大年三十就离开家门，白雪一个人照顾着身患残疾的女儿，两个人的这种结局，其实是白雪的一种失败，是乡土文化的失败。

在白雪所坚持的秦腔不可避免的走向了衰落，她和夏风的婚姻不仅破裂还留下一个畸形的女儿，不仅在事业上而且在生活上，白雪都是失败的，但小说把这种失败放在了一个特定的时代环境中，就表现出白雪的悲剧，同时也表现出在时代的大潮的冲击之下，农村的衰落是必然的，白雪的失败是传统文化面对城市文明的缩退。

二、夏君亭挽救农村尝试的失败

夏君亭作为年轻一代干部的代表，他彻底抛弃了老一代村干部夏天义的治村思路，采取完全市场化的方式。他大刀阔斧地开拓局面，办市场，寻找乡村致富之路，解决水电问题，都用独特的办法来摆平。但他在工作中如履薄冰。为了施行自己的治村计划，不得不排挤与自己意见相左的村干部秦安，遭受村人的指责;为了扫清工作障碍和获得支持，不得不對三踅又拉又压，软硬兼施;村民为收缴税费与乡干部发生冲突冲击乡政府，他两面都不敢得罪，只能四处躲藏;其他村干部出现问题，他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有魄力有干劲，但他最终挽救不了清风街的颓败，村民逃离土地，税费无法收缴，新建的小商品市场垂死不活，自己的一切努力均告失败。

虽然结局是失败的，但是在这个挣扎的过程中，夏君亭表现出他的智慧和果敢，他像一个英雄一样在以不同于夏天义的方式在挽救着农村，他的失败是市场化、时尚化对于农村冲击的结果。正如朱光潜所说：“悲剧总是有对苦难的反抗。悲剧人物身上最不可原谅的，就是怯懦和屈从。悲剧人物可以是一个坏人，但他身上总要有一点英雄的宏伟气质。要是看悲剧而没有感觉到由人类的尊严而生的振奋之感，那就是没有把握住悲剧的本质。”

三、传统的伦理道德的崩溃

夏家老一代四兄弟夏天仁、夏天义、夏天礼、夏天智的名字分别取自儒家传统精神的精髓仁、义、礼、智。夏天智作为农村文化的代表者，他以秦腔里的品德和德行来约束自己，他乐善好施，主动帮助失学儿童上学，积极调解邻里纠纷，监督教训侄子们赡养父母，视儿媳白雪如亲生女儿。在他的影响下，夏家成为乡村家族和睦的楷模。但是这代兄友弟恭的景象在夏家的第二代中就已经不见了。一辈子忠于党，为村民们服务的老干部夏天义，在退休之后，不仅没有政治权威，而且在家里也丧失了做父亲的权威，成了被儿子欺辱的对象。夏天智的儿子夏风也不再听从父亲的说教，最终与白雪离婚，大年三十时竞离家回城，使夏天智建构的道德大厦顷刻问坍塌。而且，最后的结果是天仁早逝，天义被埋葬山体，天礼被谋杀，天智胃癌而亡，四兄弟没有一个善终的结局分明是传统道德在乡村衰落的绝妙象征。

夏家第二代中的庆金、庆玉、庆满、庆堂的名字分别取自“金玉满堂”，在中国传统文化中人们历来用这四字表现对生活的美好向往和幸福憧憬，可这几兄弟连赡养父母都争斗不止，为父母迁坟出钱多少而争吵，父亲死后立碑经费分摊问题仍然争吵不休。庆玉作为一名教师，却非“玉”之君子，偷情、离婚、占便宜对教学工作敷衍，已彻底背弃了君子之道。夏家逢年过节在一起吃喝的习规已成为一种勉强的“仪式”，温情脉脉的人伦关系已越来越难以维持了。传统的伦理道德在农村逐渐的走向崩溃。传统伦理道德的崩溃不仅使乡村文明面临困境，而且会使乡土中国面临倒退的悲剧性命运。

《秦腔》的悲剧性就是在一幅幅生活的画面中表现出来的，在生活中体现出悲剧性反而能够表现出悲剧的深刻性以及不可逆转性，通过生活在农村的人和事来传递城市在崛起，农民离开了自己的土地依然没有出路的现实，来表现农村在衰落，乡土文化在遗失，传统伦理在逐渐崩溃的深刻的悲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