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菜园
2019-10-21杨永祥
初春的一个夜晚,我做了个梦:我在菜园里浇水、施肥、打杈、培土……。绿油油的菜苗在柔风的吹拂下轻摇着,犹如排列整齐的巴蕾丽人随着音乐慢舞。摇着摇着,菜苗忽然高大了,还结出了各色的果实:火红的蕃茄、嫩绿的黄瓜、白胖胖的苦瓜……。我轻抚着我的果实们,满怀喜悦,幸福洋溢。突然的一阵汽车喇叭声,把果实们吓跑了,莱园消失了……梦醒了。窗外,汽车驶过的“哗哗”声与早行的人声和着嘀嗒的雨声。
从梦中醒来的我,很是留恋那些绿苗和彩果,便不愿就起,慵懒地闭着眼。窗外渐强的清晨“交响曲”充盈着耳朵,思绪却飞回了二十三年前。
刚大学毕业的我,分配到了与恋人的单位紧邻的乡里。苦恋了三年的我们,在我工作的乡领了结婚证,就算正式组建起了家庭。我们的“窝”就安在她的单位,那是一所职业中学,三面环水,一面靠山,风景秀丽。学校里有很多空闲的耕地,那是以前农学专业的实践地。随着时代的变迁,农学专业停办,实践地便空了下来。勤劳的教师及其家属们不忍那片沃土被荒草掩没,便争相耕种起来。有种玉米的,有种花生的,有种油菜的,等等等等,俨然一片兴旺的农庄。
我和爱人选了一处靠住屋后窗的地,根据我俩的劳力和闲时状况开了约三分的面积。我决定种莱,一是面积适合,二是为了实现蔬菜自给。春季的蔬菜品种很多,为了丰富咱家的莱盘子,我俩打算样样都种上一点兒。便将整块地又划分成八小块,分别种上四季豆、豇豆、蕃茄、茄子、辣椒、黄瓜、苦瓜、空心菜。
我种菜跟别人不同。学校其他教师和家属们,都是先翻挖平整土地,然后打窝下种或栽苗、浇粪水。我呢,则是先起垄,在垄中开沟,把磷肥、粪水施入沟中,覆平了沟再在垄的两侧打窝下种或栽苗。教师们说我的做法新鲜,长期务农的教师家属们则说我这是细娃过家家搞得热闹。爱人被那些言论搞得疑惑起来,担心我这方法种不好菜。我故意卖关子的说:“瞧着吧,收获时自见分晓。”
有了菜园,每天下班回家,都要去侍弄侍弄。其实活儿也不多,无非是看看有没有缺水、长没长虫子、是不是该搭架了等等。看着那些菜苗在自己的侍弄下,从两片黄芽慢慢地成长起来,一天一变化,直至花满藤果满架,那种过程的享受,那份收获的喜悦与幸福,真是无以言表。既然无以言表,那就用行动分享吧。四季豆、豇豆、黄瓜、茄子等等,左右的、楼上楼下的邻居挨家的送。邻居们接过晨露莹莹的新鲜蔬菜,眼里闪着惊喜、感激又羡慕的光,脸上漾着温暖、幸福与友爱的笑。此时,我感觉我的莱园扩大了,我的快乐也随之放大了。
看着别家菜地歪瓜矮架的,再看自家莱园果实累累的,爱人悄悄地问我是怎么做到的。我自豪地说:“我学的就是这专业呀。”爱人惊讶地说:“不是果树专业吗?”
“专业相通嘛。”我故作深沉地说。
接着,我便详细讲解了我那“新鲜”做法的原理。起垄是为了增加蔬菜根系生长的疏松层,还可沥水防涝;开沟施肥能做到养分集中又持续地供应,且防止肥料接触种子(或根)产生肥害。同样的土地,同样的肥料,同样的种苗,不同的方法,得到的结果是全然不同的。听完我的讲解,爱人的疑惑消除了,并对我竖起了大指。
咱家菜园开始有人“关注”了。一个周六的上午,爱人的几个同事到我们家串门。她们靠着后窗聊着校内校外的趣事,不时发出欢快的笑声。我坐在“客厅”(其实是三分之二间旧教室,用竹席隔出来的一小块空间)里看书。“哇,快看,你家地里有人偷菜。”其中一个同事惊叫起来。我放下书走了过去,透过窗户看去,果见一个婆婆在我家菜园里摘四季豆呢。那位惊叫的同事朝那婆婆喊道:“喂,你怎么跑到人家地里摘菜呀?”那婆婆似乎没听见,继续着手上的动作。同事想再喊,我立即止住了她,说:“算了,反正也吃不了。”
爱人笑着接我的话:“谁吃不是吃啊。”
“哈哈哈哈……”同事们一阵哄笑。
我种菜的方法在校园里的各家菜地得到了推广。首先应用的作物便是土豆。四月份,大家一块到附近的集市上买回土豆种,便开始起垄、开沟、浇粪、平沟、打窝、下种等一系列工作。二十天左右,幼苗便拱出土面来。又过四十天,就开始见花了。这时我便和爱人一起把所有的苗尖儿都掐了,所有的花也摘了,而且每窝只留一根壮苗,多余的苗都给拔除了,然后遍浇了一次粪水。之后,便每隔两三天要重复抹芽、摘花的工作。
八月份,便是收获土豆的季节。各家纷纷在自家菜园里收获期待了四个月的成果。我和爱人一起用锄头挖。一锄一棵地挖,每一锄下去,都会刨出五六个鹅蛋大小的嫩黄土豆。爱人每挖一锄都忍不往“哇”地惊叹。收土豆成了收惊喜。
“哇,你家的土豆怎么这么大个儿!我家土豆还没有鸡蛋大呢。”一个教师跑过来惊讶地说。
“是吗?”爱人看着我问,“那是为什么?”
我说,那是因为管理不够精心。接着便认真地解释为什么要追肥,为什么只留一根壮苗,为什么要掐尖、摘花、抹芽。那位教师便感叹地说:“难怪呢,你说的那些我一样都没做,看来种菜的学问大着呐!”我说:“你要是能对它注入一片深情,便不是什么大学问。”爱人似有感悟,说种土豆也讲辩证法,苗子旺了土豆不长个儿,想要土豆个儿大苗可不能旺。我说,生活又何尝不是如此,欲望多了,快乐不就少了吗?
种菜的快乐很快就结束了。收完土豆不久,菜园就没有了,那片地被用来修建了食堂。又过了几年,那所职业中学停办,教职员工都分流到其他学校,爱人选择了我工作地的中学。我们的家自然也搬到了工作地,那里没地可种,加上彼此的工作愈加的忙碌,自己种菜就此成了历史,拥有菜园的日子也只存在于美好的回忆中。
“喂,你干嘛呢?起床吃早饭了。”我一惊,原来是爱人叫我。
窗外,已经是天光大亮。春雨还在嘀嗒的下着。
作者简介
杨永祥(1972.07—),男,四川省乐至县,农学本科毕业。热爱文学,业余创作散文、小说、格律诗词。四川诗词协会会员。作品散见于报刊及文学刊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