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宁愿失去全世界，也不愿失去你

2019-10-21王子宣

鸭绿江·下半月 2019年11期

王子宣

有时候脑海中会突然浮现一些事物，才会突然觉察出它的美好。比如此刻，站在春熙路的人来人往中，突然想起一家名叫“经典”的书店，下一刻想到它已经紧闭的大门，想到它已在这个城市消失，心里有一点淡淡的失落，仿佛一下就不知道该往哪里去了，只好在阳光下，呆呆的多站一会儿。

很多事是这样，很多人也是这样。他们来到我们的生命里，与我们有一段或好或坏的相遇，相互的距离时远时近，时而忘记时而记起。

日日复年年。

终有一日，忽然意识到我们已经失去了彼此，也许是此生，也许是永远，才忽然懊恼为什么不曾珍惜。

就像是一抬头，就看见的路边萎黄稀疏的黄叶林。冬天一到，叶子一落，就再也碰不到那支与它朝夕相伴的树梢了。

放寒假的时候终于可以天天在家吃饭了。我不会做饭，所以总是等待着外婆或者妈妈把饭做好端上桌来。一个人等饭吃的时候，一颗心总是到处跑。

总是想起已经去世几年的外公。

外公在我这个年纪，总是一个人做饭。小小的煤油炉子，小小的宿舍房间，年幼失母又外地求学的他只能自己给自己做饭吃。多年以后，我总是喜欢在厨房看他切菜，听着刀在菜板上有节奏的敲击着，咚咚咚，咚咚咚，然后不一会切好的菜就堆满了一旁，高高的像个小山丘。他的手就像是一部完美的机器，永不知疲倦。那时候觉得外公太厉害了。直到今天，我也只能勉强把菜切断，永远做不到像打击乐一样的让菜板发出愉快的声音。

但冬天一到，叶子总会从枝头落下。

外公走之前身体已经很差了，各种疾病纠缠着他，高血压糖尿病让他已经举步维艰，他刚刚在医院里安装了血管支架。

“买三包汤圆都背不动了”，他说。

有时候看着他就像看着自己未来的某个瞬间。每个人都有衰老的时候，都有举步维艰的那一天。生命曾经是我们的辉煌，但总有一天，她会变成我们的负担。

年轻时的外公，可是一个积极锻炼身体的人。每天早上5：30起床，在盘山公路上跑上好几公里。这样的习惯坚持了好长一段时间。然而他还是老了。

他曾经那么好强，典型的认理不认人，典型的小知识分子的倔犟，最引以为豪是“我这辈子没有求过人”。

退休后他总是不出门，话也很少，喜欢在家里看书、抽烟，思考。这么喜欢安静的外公，最后却以那样一种悲壮的方式离开了我们。

就像一树的叶子突然落地，那么让人措手不及

刚做完血管支架手术的外公，带着八岁的我去买菜。被一辆超速的出租车在人行道上撞到了。他本可以躲开的，可是他没有，因为如果他躲开了，那么被他牵着的我一定躲不开。

外公他没有任何犹豫，挡在了出租车前，在被撞飞的一刹那，孱弱的身体爆发出了不可思议的力量。他用左手单手提起了当时体重已经七十多斤的我，把我甩到了这辆已经失控的出租車的引擎盖上，让我躲开了致命的撞击，而自己被撞飞到了五米开外，当场昏迷不醒。

交警说我趴的地方是唯一安全的地方；交警说外公可以在生死关头如此冷静地做出这样的选择已经爆发了人的最大潜能。。。

外公再也没醒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