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博物馆里,照见旅途中的自己
2019-10-21黄达隆
黄达隆
作为一个泉州人,我还清楚地记得,在我小的时候,家里的长辈曾经带我去过“泉州海外交通史博物馆”,那个时候海交馆才甫开馆,除了那幢散发出一种新式家具气息的庞大建筑,馆里的那艘巨大的沉船(后来移往开元寺分馆)就成了我童年里最深刻的记忆。尽管我怎么也不可能听懂那些纷繁复杂的解说词,但我从小便模模糊糊地知道,这座城市的历史和海洋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
人成长到一定的年纪,心智成熟之后,总会开始寻找自己的身份认同。当我过了20年又重回海交馆,那些记忆的拼图、并不规则的文化脉络,才渐渐地被一一归置,叶脉日趋分明。那个记忆中庞大的建筑物是一艘正欲扬帆起航的福船,而那艘曾经在我眼中无比巨大的沉船,1974年在后渚港被打捞起,船上载满了准备运往东南亚的瓷器,这些瓷器来自于我的家乡,是这座城市辉煌历史的一部分。因为有了海交馆,我才更清晰地知道,我从哪里来,我是谁。
外出旅行的时候,我的第一站永远是博物馆,当然在去逛博物馆之前,我们总是要做一些功课,才不至于让逛博物馆成为一种走马观花的打卡式旅游。这个过程与阅读自己喜欢的作家的书有一點像,当你在历史的旧纸堆里,突然找到了那个“连接点”,有了这个连接,你与这片陌生的土地之间就产生了对话和情感交流。这样的案例常常发生,前些年我去冲绳博物馆的时候,发现馆里陈列的一方石碑竟然是来自我的家乡,而我的同事因为这次的采访,才在博物馆里发现了自己的祖籍来源。花上半天时间逛这座城市的博物馆,也许就会为你的人生认知打开一扇新的大门。
博物馆应该是一座城市的文明高地,当辉煌的文明被历史的烟尘湮没之时,我们仍然可以通过博物馆去寻找它曾经的踪迹。博物馆对于大众也意义重大,法国卢浮宫博物馆馆长鲁瓦莱就曾说:今天的博物馆应该在城市生活中扮演重要的角色,它是公民责任感的工具,是批判精神的孵化器,它保存着理解世界的钥匙。
我们发现,即便是身边的朋友,也有许多没有去过家乡的博物馆,甚至不知道自己所在城市有博物馆,于是我们才做了这一期“博物福建”,我们通过编辑的视角,希望在这一期专题里呈现出在我们眼中值得一逛的福建的博物馆,以及解答自己“从何而来”的疑惑。诚然,相对于那些历经千年反复堆积和冲刷的中原文化沃土,或位于民族接壤、文明冲突的边境地带,长期处于华夏文明边缘的福建境内的博物馆是相对“黯淡”的。但只有当我们亲身走进博物馆,我们才发现,与这片土地之间的连接,远比我们自己想象中的更深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