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嘉豪“窑”身一变做直播
2019-10-20
“欢迎大家进入直播间,我们马上开窑。”在湖南省长沙市望城区的铜官街道,“90后”非遗传承人刘嘉豪将古老的柴烧制陶技艺搬上了网络直播间。
他拥有自己的铁杆粉丝,因此,刘嘉豪每次柴烧开窑直播,都有近千人观看,网友们直接在线下单心仪的陶器作品,一个多小时的成交额就能有上万元。还有不少网友联系他,想要来学习制陶技艺。
“手工艺品的制作過程比成品更吸引人,而且柴烧充满不确定性,能带来很大的惊喜。”刘嘉豪说,在顾客定下款式后,他们通过直播制作过程来提升顾客的参与感,从设计、拉坯到烧制、开窑,都在你的眼前。
“泥巴就是我最好的玩具”
在长沙铜官镇,问起“泥人刘”,几乎没有人不知晓。“泥人刘”的铺面在铜官街西头,虽然不大却十分醒目。刘嘉豪的曾祖父是工艺美术大师刘子振,人称“泥人刘”。父亲是国家级非遗传承人、陶艺大师刘坤庭。
“我在铜官街上长大,从小身边就有很多窑工,每天上学放学都要经过那些窑口,泥地上到处是碎瓦窑渣……”刘嘉豪笑着说,“四五岁的时候,爸妈在拉胚捏泥,我就在边上玩泥巴捣乱,泥巴就是我最好的玩具。”可以说,刘嘉豪的童年就是在陶艺匠人身边度过,耳濡目染制陶工艺。转眼高中毕业,刘嘉豪哪也没去,就跟着厂里的老师傅学拉胚,“睁开眼就开始拉,一直到深夜睡觉,整整一个暑假都在疯狂拉胚,完全不累,近乎痴迷。”
刘嘉豪颇有个性,在基本功底打牢后,就有了自己的想法。刘坤庭是原铜官陶瓷总公司研究所研究员,当时各厂批量烧陶要求每一件作品一致,精益求精,这也成为他的风格。刘嘉豪却喜欢在形状和纹路上张扬出差异,甚至会通过刀削、雕刻等方法来赋予陶瓷更大的个性。因此,面对父亲的指点,“有时候有一些出入,他在说我,我听着,但心里又不接受。”
大一的寒假,又是一个疯狂拉胚的假期。在将一大堆瓶瓶罐罐的习作束之高阁后,刘嘉豪就去学校了。父亲刘坤庭在收拾儿子作品的时候,发现了不一样,“他做了一种外面有裂纹的器皿,这是利用外面一层泥胚迅速干燥形成的,我觉得有意思,就顺带拿了去参赛。”
让人意想不到的是,本是父亲的无心之举,刘嘉豪的“处女作”居然获得了当年全国金凤凰创新产品设计大赛银奖,这种装置技艺也被称之为“裂纹肌理”,这也让刘嘉豪有了更大的信心,干起来更加卖力。
刘嘉豪说:“其实有很长一段时间,我并不觉得铜官窑有什么了不起,不过只是一些日常用具,或者一些泥菩萨罢了。直到我偶然去了天津,看到天津‘泥人张的兴旺蓬勃,听他们说‘北有天津泥人张,南有望城泥人刘,我忽然意识到自己是有责任的,一定要为‘泥人刘做点什么。”
大二那一年,刘嘉豪在学校成立了一间陶艺工作室。他说,“当时我就在想,既要传承又要走出新路,否则我会跟父亲一样永远只是一个匠人”。就这样,秉承着传承与创新相结合的先进思想意识,支撑着刘嘉豪在这条路上越走越远。“当时学校老师也开明,鼓励我们自我发展特色,尽管我是学平面设计,但也可以用陶艺作品交作业。我就带了个拉胚机到学校,天天练习。”刘嘉豪一发不可收拾,2014年大二时,他拉上3个高中同学在学校创办了陶艺工作室,还获得了学校创业扶持。“除了卖作品,我们还联系了周边几所中小学校,成为他们学生的实习体验基地,那时候的收入对于大学生来说是相当不错了。”
不满足于红红火火的小生意,刘嘉豪盯上传统柴烧,花5万多元建起了仿古的柴窑,是当时省内唯一的柴窑。对于这一做法父亲起初并不理解,因为现在大部分都是用电或气烧,好控制又节约成本,远比柴烧经济、效率高。但是刘嘉豪喜欢柴窑的与众不同,“欣赏柴烧‘窑变就似观察鸟儿一般,当你没有仔细看过每一只鸟时,它们似乎都是灰灰暗暗的,当你仔细观察过后,会发现每一只鸟颜色、外形、羽毛上的花纹都不同,世界上所有的美都是需要观察的,尤是柴烧器。”
“要想办法走出去创新”
陶瓷的烧制,从古至今有柴烧、煤烧、气烧多种方法。柴烧器与一般窑的差别在于灰烬和火焰直接蹿入窑内,产生落灰经高温融熔成自然的灰釉,其色泽温暖,层次丰富,质地粗犷有力。但其实,在釉面上有落灰或在胎体上走火的痕迹,这在古代的制瓷标准中是不被欣赏的,认之为“瑕”。只因柴烧是一种古老的技艺,难度相当高,柴烧作品的成败取决于土、火、柴、窑之间的关系。
如土,要经烧陶者自行调配专用陶土,考虑用作壶、杯、碟、碗还是其他。若制壶,里面又分不同茶壶,比如喝红茶不用含铁的土拉坯。拉坯这一环节,刘嘉豪大概每天可做两把壶。柴,一般木材需静置几个月以上,以利燃烧,其种类又有樟、杉及废弃木材等,不同柴热力值不一样,这得准备两个月。
而窑,烧窑一般需78个小时,期间不眠不休轮班投柴,窑型、加柴的速度和方式、空气的进流量等细微因素,都不断地影响窑内作品的色泽变化。“烧一次窑,我要瘦三五斤”,刘嘉豪表示,正是这般毅力给他稍显稚嫩的脸庞多了几分成熟。
因为不可控性太多,加上国内并无现成资料文献,所有的一切都是靠自己去摸索,第一年他烧出的东西全部作废了,第二年才开始有了成功率,然后逐年提高。至今,他仍然表示成品率基本在60%,这也是为什么每次烧窑的时候,他都会和匠人们不眠不休守候,时刻关注窑火瓷器状态。他还是很坚持,“也因为这样,柴烧产品各有特色,我从不追求量,不接受订制。”
与父辈不同,刘嘉豪的作品有一半以上是在网上销售的。他在一个专业美术工艺品网站进行直播,他制作的小茶壶可以卖个上千元,如今,他制作的数千个柴烧作品售罄,远销美国、法国、日本等地,基本上作品挂上去就会卖掉,还收获了一批忠实的粉丝。”
刘嘉豪说:“创新很多时候就是一个思维的转变。非遗技艺的传承,不仅仅是简单地走进生活,而应该是能够让人们生活品质得到提高,那样才有生命力。”他对铜官窑发展有着自己的思考和见解,“铜官匠人应该走出去,了解其他的工艺,了解市场的需求,如果你总认为自己是大师,不接受新事物,你的产品就会很快被市场淘汰。”
他对于自己研发创新的工艺技巧从没有过敝帚自珍的想法,他不但直播制作过程,还经常会和当地创客们举行烧窑聚会,互相交流,如今他创造的裂纹肌理手法和动物泥塑壶纽的造型在铜官古街很多店铺中均可寻到踪迹,现代柴窑也开始遍地开花。
“我还年轻,传承亦有不同的方法,先做我所认为对的。”刘嘉豪说。“我希望搭建一个桥梁,让世界各地陶艺工匠都来了解铜官窑,也让铜官的匠人能学习到更多外面的工艺和文化,两者发生碰撞,让有创造力有活力的铜官陶器与时代高度接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