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冉用色彩探寻生命的要义

2019-10-20华南

中华儿女 2019年17期

华南

有中国敦煌莫高窟的飞天，也有日本浮世绘的女性；有细密画繁复的几何之美，也有圣像画的典型意象；有最传统风格的花卉，也有颇具后现代风格的色块……这些年代、风格迥异的图案，穿越时空在此相聚，被做成正方形的瓷板画，又拼配在同一本画册的封面上，迸发出惊人的美与和谐。

这是青年画家李冉近期的《李冉留英作品集》的封面，也是她当下的表达。

3岁发表作品，中央美术学院油画系本科毕业后留学英国，目前在英国王储基金会传统艺术学院（The Princes Foundation School of Traditional Arts英文缩写PFSTA）攻读博士學位，李冉把传统与现代、东方与西方、当下与未来都放在一个调色盘里，杂糅再析出。至此，笔下已不仅是一幅绘画作品，而是她对文化多样性的理解和诠释，是对生命要义的求索。

行东、西之间，作文化交流使者

2015年10月20日，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对英国进行国事访问。其间，习近平和夫人彭丽媛在伦敦克拉伦斯宫会见英国查尔斯王储夫妇。第二天，中央电视台《新闻联播》播发了这一重要新闻，并播出了四人共同欣赏竖琴演奏威尔士民歌，观看中国在英留学生绘画、雕塑、书法作品的画面。

新闻中，镜头在一幅蓝色调瓷板画上停留。这是6块瓷板拼成的东方风格画作，钴蓝色背景映衬下，一树一树的花恣意盛开，随风摇曳，温和不失坚韧，充满向上的力量。

这幅画的名字叫《生命之树》，作者正是李冉。当时，她还只是英国王储基金会传统艺术学院硕士一年级的学生。

重返新闻现场，会看到令人难忘的场景。当天，查尔斯王储夫妇提前来到展室，接见参加活动的中国在英留学生。在认真观看了李冉的每一件作品之后，查尔斯王储握着李冉的手赞叹：“这是我没见过的。你的作品是非凡的！”随后，习近平主席和夫人彭丽媛步入展厅。在异国他乡见到祖国亲人，总是让人不禁暖意盈怀。李冉向习近平主席汇报了自己的学习情况，并简要介绍了这些作品。习近平握着李冉的手，高兴地勉励她“要继续努力，为国效力”！

“那一刻的荣光，我会永远铭记。”李冉眼中闪着深情的光芒。

最终，《生命之树》和另外一件李冉硕士二年级时的习作，经由她本人同意，在期末作品展览结束后，被查尔斯王储和王储学院永久收藏。李冉说，当她提着二十几斤重的行李箱，叩开克拉伦斯宫的大门，在多名办公室工作人员的帮助下将作品安全送抵并登记收藏时，心中涌动的是自豪。

总部位于伦敦的英国王储基金会传统艺术学院是国际知名的艺术教育学院，隶属威尔士三一圣大卫大学。这所由查尔斯王储创办的艺术学院致力于诠释与发挥“和谐”理念，关注和传承世界各文化中的传统艺术。

2018年，李冉成为英国王储基金会传统艺术学院的博士生。背倚中国5000多年悠久厚重的璀璨文明，拥抱世界各种文明中的传统文化和艺术作品，她于返璞归真中找到东西方文明内在的共通之处——由直尺画出的第一条水平线上标记出的第一个点（圆心），其用圆规所衍生出的第一个圆（母圆）就是一切美的开始，也是美的终极所在——因为未来一切美的图案，都将由这个最初的点、线、面（母圆）产生，而这恰与中国传统哲学“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的理论相呼应，各种繁复的美丽图案最终在哲学层面达到和谐统一。

与此同时，李冉也已经开始加入到艺术交流的行列中。目前，她是学院对外短期课项目中“中国工笔花鸟团扇艺术”课程授课者，将这一中国传统工艺以授课方式分享给各国的中国传统艺术爱好者。她也是学院与中央美术学院、北京服装学院各种合作课程的定期助教，在一次次交流分享中，努力将国外先进的方法论带给国内艺术工作者，并将中国灿烂的传统艺术文化展现给各国的传统艺术大师。

在了解、研究辽阔的世界文明之后，李冉对祖国文明的宏阔深远也有了新的领悟与发现，中国传统文化成为她艺术表达的一个重要载体和有力支撑。李冉说，人不能失去根脉。

趟美术之路，倾心投入的“疯狂”

李冉或许天生就属于绘画，那些用线条、颜色和构图表现的悲喜与情怀。3岁时，她就在《农民日报》上发表了平生第一幅绘画作品《我和小鸡》。小学期间，这个爱画画的小姑娘已经把色彩涂到了世界各地——多次参加少儿国际美术大赛并分获特别金奖、金奖、银奖等，作品曾参加日本、法国、新加坡等国少儿美术巡回展。她被收入《中国少儿年鉴》中，北京电视台也的艺术情况曾专题介绍她的儿童画。

既痴情于此，便倾心投入。2001年，李冉以第一名的成绩考入中央美术学院附中。这是一条看似涂满轻松绚烂，实则“充满了艰辛和纠结”的路。“当时并不知道自己考取第一名，于是担心到底能否真正考入心心念念的中央美术学院。”

直到老师在全班同学面前，举着李冉的速写家庭作业，“这样的才是用心画的！水平很高！”这个身材高挑的女孩子才似乎找到了些许自信。其实，这样的自信是李冉用附中4年每天十几个小时的绘画练习和每天晚上超额完成的速写作业换来的。

“当时家里地上铺一张席子，妈妈每天晚上在我的‘要求下，在席子上摆不同的姿势，供我画速写作业，因为总是‘扭来扭去，3年里生生磨坏了三条裤子。”李冉至今说起还忍不住调皮地“情景再现”一下。老师一般布置10张速写作业，她总要画到15张左右，而且还会被“模特”母亲偷偷掖在身子后面藏起来两三张。李冉画得投入，从未察觉，还是前两年母亲“解密”才恍然大悟，“算下来那时我每晚总要画将近20张。怪不得每天都忙到半夜”。母女俩相对哈哈大笑。

2005年，李冉被保送进入中央美术学院，并进入油画系第一工作室学习，师从靳尚谊、孙为民、朝戈、胡建成、高天雄等老一辈著名油画艺术家。

在附中和大学期间，李冉均有多幅作品留校、出版或被他人收藏。2011年，她的两幅油画同时获中英联合举办的“气候未来”明信片设计大赛一等奖。她出版的《李冉速写美院原画集》，被认为“将校园生活以特写和定格的方式保存在感性的艺术变形中，既浪漫又写实，反映出敏锐的观察能力和抓住重点的表现力”。

大学毕业后，李冉赴英国继续求学，2010年从伦敦艺术大学切尔西艺术与设计学院毕业，获研究生文凭；2011年获英国伦敦艺术大学坎伯韦尔艺术学院硕士学位。对绘画的疯狂投入也顺理成章地延续着，在伦敦上学期间，除了课上作业之外，李冉一共画了60多本不同内容、形式、风格的速写，里面除了绘画、文字素材，还画有走过之处的各种小地图，夹过票根、剪报、压扁了的其他城市的漂亮树叶、印有心仪餐厅LOGO的可爱餐巾纸，还有好几串挂了铃铛的猫咪泥爪印，可以说每一页都有不止一个的有趣主题，每个主题里又有一大堆或好玩或闹心的情节。

李冉的这些“存货”不仅参加了学院的期中教学成果展，还参加了Foyles的伦敦速写挑战赛。报名时，主办方对李冉说，“我们要对作品一一评选，不一定能选上，回去等通知”。结果，作为唯一的中国参赛者，李冉提交的67幅作品全部入选，展出时整整挂满了半面墙，其他国家的参赛者最多只有两幅。

这些速写也成为李冉后来创作的重要原始积累。“这也是导师们告诫我要时刻保持警惕的头号问题：作为艺术家，更应该永远保持高度好奇，速写本不离身，看到任何感兴趣的事物，心里有任何想说的话，都应该立刻‘搞定在速写本上，这样才能为自己的创作提供源源不断的素材，并为今后回顾自己某一阶段的艺术生涯提供可靠的线索和依据。”

2014年，李冉考入英国王储基金会传统艺术学院，攻读硕士学位课程。在此期间，她便受邀为查尔斯克拉伦斯宫的36件礼品作最后的，也是最重要的文字描金和图案点金工作。2018年，李冉成为这所学院第一位中国博士生。

不管春夏秋冬，在学院里扑在自己的桌上搞创作是李冉最开心的事。学院早上8点开门，她曾创下过凌晨4点半跟随保洁员工一起入校的纪录。也因这一份专注，每学期的期末作品展览中，李冉的作品总是获得最高分，展示在最为瞩目的位置。

“在工作室实践中，光靠眼睛看、耳朵听是绝对不够的，一定要扑到前线和同学们一块动手操作，那真是上得了房梁、钻得了库房、磨得了彩矿（石）、锯得了片钢、熬得了粘糨、描得了金框、举得了钻枪、刷得了展墙、顾不得嫌脏、受得了繁忙……总之一句话，想象自己是女金刚！”这是李冉在作品集里对自己学习状态的“简介”，听着惊悚，却毫不夸张。创作瓷板画的第一道工序为瓷板裁边，就要戴上护目镜、降噪耳机，小心翼翼地在高速运转的切割机上裁切，“还是有点危险的”，李冉坦言。那幅被查尔斯王储收藏的瓷板画《生命之树》，就是这样诞生的。还有很多探索的历程充满危险，但在一颗热爱艺术的心中，这些都不算什么。

参加博士申请面试时，李冉被问到一个问题：“你要知道，一个博士课题也许会历时很多年，即使你有再强烈的意愿和意志，最后结果也可能不尽如人意，或被人质疑，甚至没有结果。你能承受这样的打击吗？你能一如既往地为此奉献你的时间、精力、经费甚至人生吗？”

看着主考官的眼睛，李冉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绘艺术人生，以敬畏之心诠释美

“几年前，当我在英国完成第一个硕士研究生阶段的学习后，申请了现在就读的英国王储基金会传统艺术学院的博士。”于李冉而言，与位于东伦敦夏洛蒂（Charlotte）街上的英国王储基金会传统艺术学院的相遇，颇有“转角遇到爱”的美妙。然而真正踏入其中，置身其独特的教学理念和整体学术氛围，李冉感受到的是无处不在的对艺术的纯净追求。

博士课题预案是学院面试前的最重要工作，李冉的预案大部分讨论和修改是通过与导师們的邮件往来进行的，几乎每天一个回合。“导师们针对我预案中的每一段内容都提出了大段斧正，要求我精益求精，准确到分毫。因为每次修改都要给文字换颜色，便于区分，在长达两个多月的‘漫长讨论修改之后，我最终的预案宛如一道道彩虹。”导师们对学术的忠诚与对艺术的虔诚，让李冉感受到能直抵心灵深处的触动。

作为艺术实践型博士生，实地考察是重中之重。导师们一再鼓励李冉制定科学的考察方案，并动员学院各部门为她提供全方位帮助。“例如，学院国际部的老师会根据异国实地考察的要求，为我提供最新的签证政策，还针对国际形势帮我规划合理的行程；在深入相关学术机构或博物馆、图书馆之前，专业老师会为我开具细致权威的学院介绍信，确保我放心前行；如果经费紧张，导师们就会帮我申请适当的考察经费资助。”而为了让学生更好地了解圣像画，导师们甚至要求学生从拉丁文、希腊文、乌尔都语的专业词汇学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