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的爱是最美的满天星

赵小越

1.母亲的家的氛围

从18岁开始，我独自前往重庆求学。硕士毕业后，我忽然间看透了很多事，明白了父母对我的重要，于是一改留在南方的顽固想法，回到离家近的城市，开始生活。许多朋友对我的决定不理解，可我的回答却十分简单：“离父母近。”可就算如此，我仍然没有勇气写写母亲，生怕写不好心中那模糊的感觉。

工作定下来后，我告诉了母亲，她很高兴。可想让她来陪我住几天，她却犯愁了。因为姥姥年纪大了，经常生病，两个舅舅不在身边，全靠母亲照顾着。近日，二舅回小城办事，暂住家中，接替了母亲。母亲这才放心地随我小住。

母亲一进屋，就风风火火地帮我收拾屋子，令懒散惯了的我汗颜不已。她一会儿在厨房里蹭油烟污渍，一会儿在卧室里换床单被罩，一会儿又帮我收拾过季衣物……她还把抹布娴熟地洗干净、叠成块，放在桌角。她细细端详着整洁的屋子，嘴角微微上扬，但很快就又蹙眉了，屋子虽敞亮，却缺点东西。“这不挺好吗，缺啥？”我问她。“缺点花花草草啊。”母亲念叨着。是啊，花草是母亲的最爱，老家的阳台和角落里处处生机盎然，沁心的茉莉花、小巧的长寿花、冰清的白掌，还有绿萝、芦荟、文竹……阳台上还缠绕着爬山虎。对母亲来讲，保持屋子的干净整洁还不够，最重要的是温馨舒适，这才是她的家的氛围。

2.配角式的母亲

下午，母亲在准备晚饭，我去了街角的花店，在一片如梦花海中寻寻觅觅。我发现每个大花束周围都会点缀着如豆粒大小、净白如雪的小花，我贴近仔细瞧。老板看到后，边修剪着花枝边微笑着说：“这叫满天星，花语是甘愿做配角。”我真替这种小花抱不平，这么雅致的花怎么只做陪衬？

我忽然想到了母亲。在这个家里，如果有一个配角式人物，那就是她了。我刚念初中时，父亲生病，母亲辞掉工作，围着我们爷俩转;长大后，姥姥和姥爷年事已高，身体不好，母亲又围着两位老人家转。这么多年，她就好比圆规，一直转来转去，而自己从来都不是那个中心点。

上初中时，父亲患了严重的腿疾，不得不在家养病。母亲为了照顾他，照顾正在上学的我，放弃了工作。那时，她还不到40岁啊，正是事业心最强的时候。每次回到家，她都微笑着接过我的书包，叫我到厨房吃饭。可我不知道，母亲在我看不见的地方，是否会暗暗悲伤？那时候，家里的条件真是差呀，给父亲买药已经花掉了很多钱，连过年买一件新衣服都是奢侈的事。可父母知道女儿要富养的道理，从未让贫穷接近过我。吃不起贵的，就吃健康的;买不起衣服，就亲手给我织毛衣。这么多年，我从未听见母亲有过一句怨言，每日给父亲敷腿、按摩，陪父亲去做检查，任劳任怨。她的温暖支撑着父亲，支撑着这个平凡的小家，一步步平稳地走了过来。也许正因为母亲的不易，在学习上，我也从没让她操过心，高中阶段达到了我有史以来的最好成绩，连续3次文科年级第一名，给了她不少的欣慰和动力。

4年前，肝癌夺去了姥爷的生命，姥姥的身体也出现了问题，所有的家务活都由母亲包揽下来。每逢亲戚们回姥姥家聚餐，母亲都要沿袭姥爷的习惯，准备一大桌子菜。有些是必备的，如红烧排骨、拌凉菜、豆角炒肉等。父亲平日要上班，所以母亲一大早就去菜市场采购，大包小包地拎回来，择菜洗菜，炒熟上桌，一忙就是一上午。老家的厨房小，桌子一头靠着墙，每次坐4个人就满了。母亲总是等大家吃完，她才上桌。我看母亲辛苦，就等亲戚都吃完后，再陪着她一起吃。吃完了，我要帮她刷碗。她把我推到一边，说：“在外面，什么都得自己干，回来就歇着吧！”父亲也会在母亲干活的时候，从背后搭着她的肩，说：“咱家要是没了你，就完了。”母亲回头欣慰地笑了。

有母亲在，家才是家的样子。母亲之于家庭，犹如满天星之于花束，虽默默无闻，但不可或缺。

3.最美的花献给母亲

花店老板问我：“你到底要哪种？”“我只要这个满天星，给我包一大束。”说着，我的眼圈有点发红。这时，花店的背影音乐换成了五月天的《倔强》，记忆的线团越扯越远。

我经历过大大小小的考试，大多数都是母亲陪着的。她不放心我一个人去外地，只能将姥姥临时交给父亲来照顾。考试当天，她起得比我还早，出去给我买豆腐脑和油条，外加一个茶叶蛋。每考完一科就在考场门口等我，每次出考场那一刻，我总是习惯了去找母亲的身影。在如潮的人群中，我看见她站在校门对面的梧桐树下，她的目光搜寻着我，头微微昂着，看起来那么自信，好像笃定我是这里的佼佼者一样。我知道，她一直以我为傲。记得考研那一次，我在重庆大学参加面试，考最后一门综合科时，已是下午，不得不退房，母亲就在考场门口的台阶上铺了一张报纸，坐着等我。那天，风很大，地很凉，进考场后，我还有些担心。可母亲之前告诉过我，要竭尽全力，就不会后悔。况且我的成绩是报答母亲最好的方式，所以，我抛却了一切犹疑的念头，专心备考。3个小时后，我出了考场，看见母亲在冲着我笑，而夕阳却清晰地照见了母亲的白发，像是在提醒我什么一样。

晚上回家，母亲咳嗽不停，我给她买了感冒药，可还是担心。后来，我得知考上了，内疚感能稍稍减弱些，但还是决定，以后不再让她受这样的苦。说来也有意思，父亲也陪我考过试的，是长春的一次事业单位考试。成绩下来了，榜上无名。他开玩笑地对我说：“以后还是让你妈陪你吧，她陪你，准能考上。”在这个世界上，还有誰能这样无私地为我付出，陪我度过人生的一道又一道坎？是毫无怨言的母亲。

心中正想着，花店老板包好了一大束满天星递给我。我的眼前仿佛氤氲出一幅夜空静谧图，这小小花朵便是繁星，闪烁在我的心灵深处。我眼前又出现了母亲温柔的模样，就算迟暮，也灵秀婉约，不失仪态，光芒四射。

推门到家，母亲携着一缕饭香到门口迎接我。她惊讶地问：“你怎么买了一大把满天星回来？”“因为您的爱是最美的满天星啊。”我将满天星献给母亲，微笑着对她说。

（编辑/张金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