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会有新歌在人群中唱起
2019-10-17星一
星一
听着歌,思绪飞回到高一某个寻常的午后,坐后桌的他慵懒地问:“你也喜欢丁浩然?”
我说:“对啊。”
他又问:“为什么?”
我回:“因为好听。”
其实我心里打好的草稿是:因为你觉得好听。
初高中时,同学中喜欢听网络歌曲的很多,大家有各自喜欢的歌手。丁浩然算是其中小众的一位,知道他的人并不多。如果不是因为T喜欢,我哪会知道丁浩然,又哪会知道《长岛的雪》。
耳机里传来,“时过境迁的今天/聊起你我的从前……”蓦地我的眼睛湿润起来,也有些难过了,这样一首现在的我快要淡忘的歌,在某个曾经里面,我们一人一只耳机听过。
我的青春期刚开始的时候,没有玛丽苏情节,没有男生小心翼翼地给我递小纸条,没有同桌不露声色地喜欢我,早恋这个危险的字眼跟我也没什么关联。
初二某次上体育课,我和好友去看光荣榜,我们平时是不会刻意来看光荣榜的,因为我和她都在榜上有丑照。那会儿我们学校光荣榜上会贴上你的半身照,照半身照的步骤和证件照一样,撩起刘海儿,露个大脑瓜。而且那会儿P图还没时兴起来,大家都是本色出榜,以至于上榜的大都没有勇气去瞅一眼自己。
我一眼扫过光荣榜的照片,目光落在了T的脸上,一副干净清爽、轮廓分明的模样,也没多帅,但是在光荣榜上“鹤立鸡群”,我明明只看到他的一张照片和他毫无特色的名字,沉静13年的少女心却咻的一声飞了起来。
我惊呼:“这个TDS真的是挺帅的耶!”
好友凑上前看了一眼他的照片,又看向我,脸上写满了这娃病的不轻:“他哪里帅了?”
“在这个上面他最帅。”
“那是其他人都太丑。”
……
接下来第二节课下课课间休息,男生簇拥着去篮球场打球时,我也拉上好友一起去看球。我们绕着篮球场走,佯装无意地打探T的投球。午餐时间,我跟在T后面去食堂,吃和他一样的菜,就是想尝尝他喜欢的味道。
我却不敢在人流中正大光明地看T一眼。好像只要一眼,全世界都会发现我的秘密。
然而,就在初二寒假的某天,家里来了位爸爸多年没联系的初中时期的好友,T叔叔。
他们俩聊着天,我坐在旁边看电视,听到“……我女儿读初二。”
“我儿子也在那个学校,也是初二。”
“T叔叔,您儿子叫什么名字?”我扭头笑脸盈盈地问。
“TDS,你认识吗?”
“听说过,认识啦。”这个世界是不是对我充满敌意!
但是,你们注意到没有,我爸和他爸是关系很好的同学,我就有理由和他成为朋友了。有了这样的感情基础,我开始频繁找他借书。
对,借书。还有比这个更不动声色的方式吗!
随后的半年,他们全班都知道楼下班有个女生的书经常不见,就差没把人也丢了。
当然,也少不了一起骑单车上下学的戏份。我太多次看见T骑着单车,兜着风,校服在风中飞扬的身影,他的单车轻巧地冲出车流,迎风疾驰。
我们俩的家在不同的方向,离开校门后一个向左一个往右,所以每天早上我都会拿捏好时间刚好和他在校门口遇见,打起精神微笑着对他说:“TDS,早上好。”
这样的偶遇,我屡试不爽,乐在其中。为的就是我们可以一起进校门,然后单车也就顺理成章地停在了一起,每天取车的时候我们又多了两次交流的机会。为了坐上T的单车后座我想过把他单车的车轮扎破,或者把自己的车轮扎破,但我都没有,这两件事做起来都太白痴太偶像剧。
上帝是眷顾我的,我们考上了同一所高中。
只是那会儿的我却一反初中时明朗的模样,由于成绩的下降变得自卑、怯弱起来,把高中生活过得兵荒马乱,以致现在的我少有回忆高中的时刻,只想要怀揣梦想一路前行,褪下往日时光的模样,让自己成为理想的样子。
然而,时过境迁,再听这首歌,不过一句歌词,足以打败我。
“你向往长岛的雪/时间定格在仲夏梦的夜”
高一暑假的时候,我们在校外补课,下课了一起闲聊着回家。两个人中间隔着一段距离踱过街道,仲夏傍晚的风,送来一天中仅有的清凉,因此悠长假期里的补课也生动起来。我们聊天,不聊课业,不聊未来,只聊今天又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儿。
“你向往长岛的雪/梦寐碧蓝的天和海岸线”
到高三后,他每天忙忙碌碌,我日子照旧,自习课仍戴着耳机听着歌,听《长岛的雪》,这首歌也就成了整个高三里我播放次数最多的一首歌。
高三上学期期末考前,由于气温过低,早上我爸送我去的学校,晚自习下课教室要清空来安排考场,我得把一摞厚厚的书抱回家。
出了校门,我正在犹豫要不要给我爸打电话过来接我,T碰巧骑着单车从我身边飞驰而过。他骑到我前面,单脚立地,刹住车子:“上来,我送你。”
“不用啦,不同路。”我本能地拒绝,毕竟即使欣喜若狂,也得把持得住。
T停好单车,直接过来接过我的书:“同学之间,相互帮助嘛。”
我跟上去,坐上了他的单车。后座的我第一次离他那么近,都能感受到他的呼吸。
T说:“你躲在我背后。”
停到在我家楼下时,我把书递給他,冷得直搓手,脑袋也有点儿迷糊:“有点头晕啊。”
“会不会是发烧了?”T说完后抽出手,手背盖在我额头上。抽手时太急,书全掉下砸在他的脚上。他忙不迭蹲下捡书,我杵在那儿,脸有点儿烧,满脑子绕的都是——他的手好暖和。
“你自己搬上去吧。”看我吃力地双手托着一沓书,T笑了笑,转身准备走。
路灯下的他,蒙着一层薄雾,却明晃晃地发着光。
我喊了他一声,他转过头,我咧嘴笑着:“……晚安。”
T摆了摆手,骑车猛地蹬出去很远。
这种欲说还休,实在是青葱年华里最美好的时刻。
“那长岛没有雪/你和我都失了约……”
6月8号17:00 那一刻,“考试结束,请考生立即停止作答……”
仲夏时节,四张试卷考散了一群人。
拿到录取通知书我也没敢表白,因为T去了遥远的北方城市,在那出名的学府,读自己喜欢的专业;而我仍留在南方小城,读着不好不坏的专业,过着不好不坏的生活。
天依旧清亮,风仍然分明,在一些时光过去以后,我们才会觉得之前的自己幼稚好笑。
总会有一些新歌,在人群中唱起,那些老歌自然也有人记得。只是,我们不得不承认,歌比人长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