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悟中国画水墨语言的自由性
2019-10-16马书林
马书林
“神学”和“以人为本”思想,则体现一种与宇宙相抗衡的意味。两种哲学,生发出两种截然不同的视觉符号体系,这也是一种“有意味”的现实。
中国画重写意,以形写神是中国画的美学基础,笔墨则是写意精神的载体。作为中国画的要素,笔墨不仅仅是表现形象的技巧,更蕴含着寄情于神的审美意趣。“笔墨”即中国画家创造艺术形象的艺术语言,艺术创作中使用水墨语言的艺术形式是画家心灵迹化、思想呈现、气质展示、学识修养综合表露的载体。个人偏爱语言越充分、越独特,艺术个性就会越鲜明。我个人偏爱洒脱自然的笔墨,狂野中自有章法,自由而中矩,无意而得意,不为而为之。我认为,作画既要熟知、掌握基本的中国画技法,又要冲破、远离固有技法的程式化套路。使用水、墨、色等绘画工具挥洒作画时,要能充分再现心有所思、情有所感、笔有所运,更重要的是要注入真情实感,使自己毫无顾忌地进入自然天成的创作状态。自然天成才是艺术最高的境界。自然流露是对东西方文化理解后,综合修养淋漓尽致的自然流淌,是精神与审美需求最朴实的存在方式,是画家思想深层坚如磐石的梦想与意向。一个乐于实践、勇于探索的中国画画家无论怎样求变,总能寻得中国画的笔墨精神和审美情趣。有思想的画家,对笔墨外在表现形式的思考、怀疑、顿悟,总是发自内在精神的超越。唯有如此,才能既继承水墨经典中东方文化的阴阳互动、计白当黑等哲学元素,又能从一贯被人们奉为定律的水墨语言成法中解脱出来,突破传统笔墨语汇的限制,以超越世俗得失、无拘无束的写意精神挥洒自己的心绪,让笔墨语言呈现视觉震撼与精神张力,使笔与墨表现的语言潜能得到更自由、更充分的释放。
中国画水墨的语言方式有其他画种不可替代的独立性,又有其他画种无法比拟的特殊性。创作者对于中国画表现工具如笔、墨、宣纸等属性的熟知掌握程度,都与水墨语言创作的成败息息相关。历史经验昭示我们,中国画画家要想拥有自己的艺术语言个性,一方面要充分运用、发挥中国画笔墨及宣纸等特有工具、材料的属性与神采,另一方面又不能为工具、材料和笔墨语言形式所限。以高品质而具有鲜明个性的笔墨,弘扬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精神,表现对历史传统、哲学思想以及当今现实社会人文精神的深层理解,使深刻的精神内涵与完美的表现形式达到高度和谐统一,是当代中国画画家在创作中能否将艺术语言发挥到极致去再现时代精神内涵而要把握的关键。
绘画创作注重艺术语言的形式美。艺术语言形式美的构成元素无外乎形象中的线与线、线与点、线与面、点与点、点与面、面与面等多种具象形和抽象形。画家对其进行序列化、理想化、条理化的美感组合,形成有机、完美的视觉艺术形象,以此感动观者。一幅绘画作品,无论是描绘情节性的历史故事或寓言,抑或是极为抽象的点、线、面等,皆需追求它的有机性。即使欣赏者不理解画家描述的画面内容,也应该被美的形式所吸引,而感到赏心悦目。一般而言,绘画作品是在限定的二维空间中通过形象的新秩序的建立,描画出三维、四维,甚至五维等想象空间来。二维空间是有限的,而想象空间是无限的,在有限中创造无限,这便是艺术家试图通过形式美的语言表达出心像的愿望,换言之,艺术家人为序列的形式构成,就是艺术家精神愿望的形象体现。
中国画中常常提到的计白当黑之说,即正形负形同等重要,它们是相互簇拥的一体,无正即无负,无负也即无正。有如中国太极四象图,阴阳各占半边,阴抱阳,阳抱阴,阴阳互补,相辅相成。老子的“有”与“无”的转换,即中国画论中知黑守白之道理所在。
新时代的中国画画家绝不能用古人的眼睛看待新时代的生活,也不能套用古人的技法语言表达自己面对名山大川的新鲜感受,更不能用古人程式化的话语描绘艺术家对时代的鲜活认知。新时代的艺术家首先一定要表达对新时代的生活的感知,本真而率真地抒发、释放新时代画家自我感受到的心像,并在创作中把因受到感动而奔涌、流淌的情绪加以升华,才能艺术地描绘以欣喜之情与灵魂撞击而生发出的撼人心魄的艺术形象。
我喜爱表现关羽、穆桂英、包拯、孙悟空等历史人物,是因为这些历史人物形象能充分体现出中华文化中的至善至美、浩然正气、纯正无私、刚正不阿、社会担当等满足当今正能量诉求的优良品质。正是这些散发着真善美的中华文化人文思想,才唤起了今日大众审美心理的共知、共识与共鸣。
我们必须认识到,只有当作品与观者心灵能发生碰撞并产生时代共鸣时,你的作品中的水墨语言才会显现出它真正具有艺术价值和学术价值的灵魂。
縱观中国画画坛上已得到世人公认的大家,都是在继承传统的同时又冲破传统的束缚,都是在受限制的笔墨法则中找到无边界自由后“叛离”而生的。我在中国画实践中深深感悟到,笔墨本身是有情感而无边界的。而对于笔墨泼洒的自偶然性到必然性的驾驭,需要画家反复实践,才有可能进入这种自由状态和理想境界。在中国画中,物象也不仅仅是某一具体事物的笔墨表现,而是一种寄托精神的载体,一种艺术品位的追求,是画家艺术理想和视觉美感的综合展现。所以,中国画创作是在物我两忘中求得形骸放浪的一种精神体验。
中国画画家们有责任把中国画系统里宏大的东方文化精神进一步加以发扬光大。在自岩画、彩陶、青铜、汉画以来,各种形式的雕塑艺术、建筑艺术、工艺美术,包括生生不息的民间艺术中,在元明清以来的文人画传统中,在各民族民间神话、宗教、史诗、音乐、舞蹈、戏曲、刺绣、印染等艺术和技艺中,甚至是民族体育活动、节日庆祝活动中,都蕴有极为丰富的中华文化精神,值得我们研究。我的作品《傩戏》《社火》《花脸》《秦韵》等,就是我学习、认知、理解民族民间文化,并注入我的视觉感知后才创作出来的。我深深感悟到,民间文化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创作源泉。新时代的中国画创作者,应该在自由自在、无边无界的水墨中寻求方圆规矩,在无意的自然中把握必然,以笔墨激扬时代精神,关注时代、关注生活、关注社会,正确理解中国文化中形神论的要义,将时代的人文精神不断注入中国画水墨创作中,突显艺术个性和时代风貌,让中国画独特的水墨语言形式在多元共融的艺术格局中保持鲜活的生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