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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倍的内政成绩能打多少分

2019-10-11唐奇芳

世界知识 2019年18期
关键词:内政安倍财政

唐奇芳

内政篇

内阁短命、换相频繁,是日本政坛痼疾。仅以平成时期前23年(1989?2012年安倍二次拜相)为例,共经历22届政府、17位首相。能够打破魔咒的只有两位首相:三度拜相的小泉纯一郎、四度拜相的安倍晋三。四次当选、长期执政,安倍在内政方面是成功的吗?

如果要评估安倍执政以来的情况,内政方面的反馈可能是最为复杂的。首先,内政涵盖广泛的政治和社会领域,是日本公众对政府政策感受最为直接的方面,体会可能千差万别。其次,内政涉及修宪等日本国内政治分歧最大、争论最多的问题,同样会造成意见的严重分化。再次,内政方面的政策和措施在落实过程中受到多种因素的影响,效果与初衷之间可能会出现较大差距,也会导致截然不同的评价。因此,在日本学界和舆论界的很多调查和评估中,对安倍政权在大部分内政领域的政策及其实施结果都是臧否参半,换算成百分制的话,基本在50分上下徘徊。

财政、社保、就业

这一结果在与民生关系最密切的三个领域体现得更加突出。

第一是财政领域。对于日本财政,人们耳熟能详的一个说法是“寅吃卯粮”,即政府基础财政收支赤字长期存在且愈来愈大,只能靠发行公债维持。截至2019年,公债累积总额几乎相当于日本15年的税收总额。安倍政权第二次上台后, 于2013年8月发表《中期财政计划》, 对财政健全化做出了一系列承诺,例如到2020年度实现基础财政收支平衡。但“寅吃卯粮”是长期积累出来的问题,解决并非朝夕之功。在安倍政府的调节政策下,近年基础财政收支情况确实有所改善, 但与其财政健全化目标仍然有较大差距。2018年6月15日, 安倍政府通过了平成时代最后一份关于财政的方针文件《经济财政运营和结构改革的基本方针2018》,明确将实现基础财政收支平衡的目标推迟到2025年。

日本社会发展的形势使未来的财政压力有增无减。去年日本18岁以下人口数量创历史新低,国民预期寿命则不断延长。随着少子老龄化进程的加快,社会保障在财政支出中的比重越来越大,现在已达到1/3,而且还将增长。这个趋势是不可逆的,以后财政方面的问题将日益加剧。尽管目前购买公债的主力是日本家庭和企业部门的剩余资金,不至于出现南欧式的“国家破产”危机,但这种模式依然不可持续,已经成为日本一大隐忧。

解决财政问题的一项重要措施是通过增税提高政府收入。其中,消费税是最重要的来源之一。2014年4月,安倍政府将消费税从原来的5%提高到8%,今年10月将再次提高至10%。但增加消费税同样是一把双刃剑,这对于高收入者构不成太大压力,对低收入者来说则压力相当明显。根据此前日本的经验,一旦增税,很可能给政府带来严重负面影响。安倍政府对此非常清楚,所以消费税增加的时间被一拖再拖。而且,增税2%对整体财政改善作用有多大也无法确定。增税是有限的,但日本教育无偿化等新措施需要增加支出,军费更是年年增长,收支平衡将愈加困难。

第二是社会保障领域。从各种舆论调查看,目前至少有一半日本公众对个人未来态度悲观。一方面是日益严峻的少子老龄化危机,另一方面是日本并不十分健全的社会保障制度,都使人感到不安。为此,安倍提出打造“全年龄层型”社会保障制度,即在谋求充实保育、护理服务,为在职人员提供便于兼顾家庭与工作的环境的基础上,“以低收入家庭儿童为中心,使真正有需要的儿童的高等教育(高中)实现免费化”。

2019年8月8日,示威者在日本首相官邸外举行抗議,敦促政府尽快修复日韩贸易关系并为战争暴行道歉。

这一政策方向得到日本公众的广泛认可和支持,但其细化和实施也面临着重重挑战。首先,日本社会情况的巨大变化挑战社保改革的速度和力度。日本已进入超老龄社会,而且老龄化趋势仍在加剧。战后“婴儿潮”时期出生的那一代人很快将进入75岁,而这一代人数量极大,也就是说大批新的“超高龄老人”在涌入。同时,日本家庭形式和工作形式都在快速变化,很多家庭夫妇双方都在工作,越来越多的年轻人选择不婚不育。但日本的社会保障制度是根据传统标准日本家庭状况设定的,即先生是正社员(正式员工),太太是专职主妇。从目前看,日本的社会保障制度更新跟不上形势的变化。

其次,安倍政府社会保障政策的执行结果与预期存在一定差距。例如,超老龄化和家庭、工作形式的变化使老年护理问题日益突出,其重要性可能会超过医疗问题。今后老龄人口护理将越来越社会化或商业化,这就需要各种形式的保险。以前这种保险是公费(国家)自费(企业和个人)各出一半,企业部分包括健保组合(主要是财力较雄厚的大企业参加)和协会健保(主要是中小企业参加)两个机制,国库每年向经费困难的协会健保补助1500亿日元。2017年的改革措施废除了这笔补助,改由大企业所在的健保组合进行部分出资,剩余部分由投保者个人支付。按说这样会减少中小企业的负担,但是结果2019年大企业的健保组合、小企业的协会健保、个人负担全面增加。这是因为,改革后协会健保按“总报酬量”收到的保险金减少,要报销的金额却在增加。所以很多人认为安倍政府在转嫁责任。

第三是就业和收入领域。安倍政府推出了一系列刺激就业、提高收入的政策,包括延长退休时间、鼓励女性就业、提升最低工资等。此外还采取很多细致的措施加以辅助,如制定各种培训计划、给予雇用正社员的企业政府补助等。由于这些政策,民众最低工资的确有所提高,就业率也在上升。但日本舆论仍然对于政策的实际效果提出质疑。有人认为,尽管就业率上升,但其实正社员并没有增加,增加的大都是派遣制员工,或者打零工的女性和老人,其收入非常有限。政府鼓励就业措施也执行不力,2017年对于雇用正社员的企业补助预算为5.3亿日元,但最终只支出了765万日元。

此外,安倍在就业和收入方面的心态也遭到舆论的集中批评。日本的“就业冰河期一代”,指的是90年代泡沫经济刚崩溃时毕业的那批人,总人数约为1700万,其中非正式员工317万,自由职业者52万,彻底无业者40万。与前辈相比,这代人正式员工比例明显降低,收入不高、福利不高、生活负担重,因而就可能不婚不育,加重少子老龄化,形成恶性循环。但安倍倡议将“就业冰河期一代”改为“人生再设计的一代”,被舆论质疑将国家的就业困难偷换概念成人生转型。同样,对于很多人努力工作却收入不高、幸福感不强,安倍政府将之归结为“个人责任”,并说盲目提高最低工资会增加失业率。这些疑似推卸责任和明确被经济学家证伪的说法,不仅日本舆论予以反驳,就连彭博社这样的外国媒体也专门撰写社论表示疑问。

为何出现差评

从上述三个领域的情况可以看出,安倍政府清楚地认识到日本内政面临的问题,并且针对各个问题都提出了相应政策,安倍政权的稳定化也给这些政策的连续性和执行率提供了保障。不过,这些政策的实施结果却不尽如人意,有些甚至受到民众的“差评”,背后存在客观和主观两方面的原因。

一方面,这些问题都有其深厚的历史根源,改变起来难度很大。改革从来都没有容易的,尤其安倍政府的很多政策要改变的是在日本实施了数十年的制度,既牵涉到错综复杂的利益关系,又影响着根深蒂固的行为习惯,自然更非易事。大到年金制度改革,1961年形成的国民年金“统筹制度”已经不适应日本人口减少的情况,但结构改革却步履维艰;小到今年4月实行的加班时长控制规定,尽管可以保护劳动者健康和权益,日本企业的“加班文化”却难以在短期破除。

另一方面,政权稳定化在一定程度上让安倍失去了推进改革的动力。日本政治中的自民党“一党独大”和自民党内的“安倍一强”已经成为不争的事实。这既因为在野党和党内挑战者太弱,也由于安倍采取了众多固化执政、保持优势的措施,例如设立内阁人事局掌握官僚任命权。如此“江山穩固”的政权固然可以更好实现修宪等政治目标,但也会由于缺乏挑战而对某些亟待解决的民生问题懈怠甚至忽视。

在“民主”的语境下,对执政者政策效果的最好验证莫过于选票。在7月21日的参议院选举中,自民党虽然获胜,但此次投票率为历史上第二低。《朝日新闻》社论将这一现象解读为很多人对安倍已经失去期待。《读卖新闻》也罕见地直言安倍政权没有得到国民高度信任,并非稳如磐石,其社论的题目就是《安倍内阁再启动,应该戒骄戒躁,直面政策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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