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论民营企业全球化财务管理面临的挑战

张丹

在经济全球化，尤其是我国“一带一路”倡议提出的4年多时间，民营企业在走出去的过程中在贸易、服务、金融、科技、文化等领域取得了长足的发展和进步。全球化为民营企业创造了机遇，但也带来了挑战，很多民营企业在全球化的过程中暴露出了管理方面的“硬伤”，而作为企业管理中非常重要的财务管理，全球化的进程同样带来了很多挑战，本文将从此角度对民营企业在全球化财务管理方面的挑战和应对做出一些浅显的分析与讨论。

今年正值改革开放四十周年，中国的民营企业在改革开放四十年间不断发展壮大并迈出国门，开始了全球化的进程。全球化的标志性事件还要属2004年12月联想集团以总价12.5亿美元收购了IBM的全球PC业务，其中包括台式机业务和笔记本业务。且不论中国的民营企业海外收购的成功与失败，这都是中国的民营企业开始与世界接轨，通过投资和并购的方式开展全球化的经营的有益探索。

近年来，中国的民营企业海外投资与并购活动已成为常态。而自2012年开始，随着中国民营企业中具有代表性的互联网等高科技公司快速崛起，中国迅速成长为全球规模最大且最为活跃的互联网经济体之一，越来越多的中国互联网公司开始与国外互联网公司站在同一起点，在面临着国际化的机遇和挑战的同时，在国际舞台上发挥着越来越大的影响力。在很多国家可以直接使用支付宝进行手机支付、随处可见的华为手机广告、小米在印度所做的商业布局等都是中国民营企业实现国际化和全球化的重要表现。

中国的民营企业在全球化过程中面临着很多的挑战，这其中也包括全球化财务管理能力的挑战。财务管理如何能跟上并支持全球化的业务发展，是一个值得深入讨论的话题。

全球化的财务管理首先要考虑财务人員的配备和管理。与国内招聘的财务人员模式不同，根据中国民营企业通用的做法，国际化财务管理的人才来源模式可以归纳为三种： 第一种是“人才输出”模式。华为的做法具有参考意义，华为将优秀的中国本土人才派出到境外各公司，并通过财务共享中心、资金集中管理以及税务统一筹划的方式管理当地的财务、资金、税务事项。这种模式的优点是能比较好地理解和执行总部的各项政策，比较快速而有效地搭建集团全球的内部控制体系;缺点则是需要克服员工外派时的心理压力以及派出人员的“水土不服”现象，尤其是外派至较不发达国家的时候。第二种是“人才吸引”理论，可以参考联想集团的案例，联想集团在美国北卡罗来纳州的雇员以当地人为主，包括很大比例的财务人员。与第一种模式相比，吸引当地人才的难度较大，需要花费较大的时间成本来宣传企业文化，当地人员与总部人员沟通的效率不高，但是优点是当地的公司的本地化会做得比较好，较快较好地融入当地的社区，了解当地的规章制度，合规风险较小。第三种是模式结合了第一和第二种模式，主要被众多的中小型企业采用，在没有太多人才可以输出以及不能吸引当地较高端的人才的时候，由总部输出高层管理人员，基层工作人员则在当地招聘。这种模式能够平衡集团的管控成本与合规成本。缺点毋庸置疑是管理人员与当地的基层员工之间的磨合问题，容易带来管理的隐患。

在全球化的财务管控架构下，民营企业同样需要设计和建立更精细化的财务管理系统。

一、对于所在国的会计准则的理解是全球化财务管理过程中的一个重大挑战

除了国际会计准则理事会发布的国际财务报告准则IFRS之外，美国通用会计准则US GAAP也在一些国家和地区通用。比较具有挑战的是很多国家都会有不同的当地会计准则体系，虽然当地会计准则部分与国际财务报告准则或美国通用会计准则趋同，但是还有很多细节上的差异。这是在全球化财务管理过程中不可回避的问题。可以考虑的一个行之有效的解决方案是在当地的财务团队中至少配置一名熟悉当地规则以及国际会计准则的会计师，以及能有一个全球化的会计师事务所在各个国家提供统一的有力的外部支持。

二、企业的全球化一定会涉及到资金在全球的子公司间的流动问题，财务管理人员要考虑如何设计全球化的交易结构

例如对于一个主营出口业务的中国民营公司，主要业务是将中国的商品通过电子商务的形式出口至东南亚国家，东南亚子公司需要支付的当地代理商成本以美元计价，中国公司的应收客户款项则以人民币计价，在外币汇率波动较大的年份可能对整个集团带来较大的外汇损失敞口。还有一些主要经营业务都在国外的公司，如果能将交易结构设计成应收与应付款项都由美元结算，则能自然对冲汇兑损益。如果没法自然对冲汇率风险，则需要与国内的银行密切合作，针对外币的应收或应付款项的敞口购买适当的外币掉期或者衍生金融产品，从而将汇兑损失控制在一定的预期内，这是全球化财务管理中的预期管理。

三、全球化过程中自然涉及到物品在不同国家之家的流动，包括国际贸易，供应链管理等领域

在这里经常被忽略的是一个重要事实是燃油价格剧烈变动带来的运输成本的变化。运输成本与燃油费的价格密切相关，国际油价有不同的监控指标，例如现货和期货市场，布伦特原油指数、新加坡原油指数还有中国国内的原油市场价格等指标。对于企业来说，在油价剧烈波动的时期必须在商务合同中提前规定买卖双方彼此认同的原油调整机制，否则企业很容易遭受成本上涨带来的损失。

四、国际税收问题亦是一个专业且复杂的领域

境外子公司留存的利润是应该汇回国内还是保留在当地，需要从总体上考虑不同地区的税收政策差异带来的税收筹划空间，需要具体了解和适用不同国家之间签订的税收协定，例如香港和荷兰是与比较多的国家签署了税收优惠协议的国家或地区，如何能利用香港和荷兰的税收优惠地位进行企业整体股权架构的设计。股息、利息等层层派送回国需要面临的总体税负情况需要提前并清楚地评估，否则现金就会在某种意义上被“滞留”在投资国，影响企业整体的发展。此外，在国际税收监管日趋严格的情况下，境内外关联公司的转移定价有很高的可能性被各国税务机关加强监管，因此，企业在不同国家之间调节利润的行为空间有限，需聘请转移定价咨询公司给予专业的指导。

在设计好全球财务管理的管控模式与精细化财务管理涉及到的会计、资金和税收方面需要注意的事项后，还应注意不同国家之间的监管环境对全球化财务管理带来的进一步挑战。例如美国的《反海外腐败法》，英国的《反贿赂法案》等都对本国公司和个人的商业违法行为进行了界定，这些同样是中国民营企业在海外经营时不能触碰的红线。另外，随着世界范围内洗钱活动的加剧，各国金融机构对于外国投资的公司银行账户的开立、管理和报告等有了更多的监管要求，企业往往要提供银行需要的穿透测试，商业目的测试以及合规审计等，这对民营企业的海外布局也带来了较大的不确定性。

全球化的财务管理也涉及到对管理工具应用方面的挑战，首当其冲的是财务管理系统。在现代的财务管理中，ERP财务软件的使用已经成为“标配”。在全球化的财务管理中，一套兼容和通用的财务管理系统是更佳的选择。中国企业较多地应用中国本地的ERP系统或本土出品的办公软件系统，但是这些系统大部分没有提供可以在國外使用的版本，或者需要企业付出较高的二次开发、对接以及培训成本。有些企业甚至尚未使用正版的Windows系统以及微软Office办公软件。这些都成为企业全球化过程中面临的潜在风险，企业为此需要付出额外的合规成本。

除了“刚性”的财务管理工具之外，总部的职能也需要保持更多的“柔性”，需要更多的发挥指导和监管的职能。对于区域财务人员的汇报机制上可以设计为实线汇报给总部财务，虚线汇报给区域管理层，这样能够更好地发挥财务人员的监督职能。同时，对于资金和记账需要尽可能的集中管理，提高效率，降低风险。财务共享中心对于跨国跨区域的管理是一个比较有效的解决方案，借鉴发达国家在印度，中国等地设立的财务共享中心，统一处理全球的采购，付款，收款，资金管理等事项。中国的民营公司在人力成本上具有明显的优势，设置大总部，小区域的方式进行财务管理是一个行之有效的方法。

在组织机构设置上，总部与区域的对接也有两种比较通行的方式，一种是区域的每个职位对接总部的每个职位，例如区域的资金主管对应总部的资金部门，区域的会计主管对应总部的会计部门，区域的税务主管对应总部的税务部门;另一种方式是区域的财务团队汇报给总部的一个单独的部门，例如公司内的全球财务管理部，统一汇总各个区域的问题，再向总部其他部门以及区域进行反馈。根据组织机构的不同设置和公司规模的不同，各公司可以采用适合自己的方式。

此外，时差和语言上的差异也对全球化的财务管理带来了挑战。全球的时区不同使得总部与区域之间的沟通需要很多额外的协调工作。总部的人员需要有较强的时间管理能力，懂得在每天的什么时候和哪些区域的人员共同工作，以及为紧急事件留出足够多的反应和处理时间。语言交流障碍也成为艰难的挑战。在中国的民营企业在国内发展的时候所储备的人员能力不会特别地把英语作为一个必选项，但是全球化的过程中，包括商业文件的签署，内部政策的制定，包括和外籍员工的沟通都需要采用一种全球化通用的语言，因此，对英语的语言能力提出了较高的要求，这在客观上也促使民营企业提高总部人员的能力要求，随着越来越多的国际化人才的加入，势必也能对企业的全球化管理的各个方面起到加速和推动的作用。

综上，全球化的财务管理需要天时、地利、人和。在制度上、思维方式上、管理工具上以及人员的工作能力上都提出了不同于传统的本土化财务管理的更高的要求。中国的民营企业在全球化的过程中一定要未雨绸缪，有的放矢，防范风险，提升整体的管理水平。（作者单位：北京大学国家发展研究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