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水叮咚响
2019-10-09刘喜权
我最初进入的学校,是家乡的刘庄小学。那时,没有幼儿园,我是直接上了小学一年级的。
入学那天,感觉新奇、兴奋。望天,天是寥廓的;望地,地是广袤的;望海,海是壮阔的。一间间不起眼的青砖青瓦的校舍,是父母嘴里常念叨的神圣所在。一只只丑小鸭般的我们,是来自一个大队的一张张熟悉的或陌生的面孔。风是轻的,云是淡的,阳光是明媚的。叶正绿,花正艳,我们正年少。
让我想不通的是:在教室里,竟看不到课桌。仅有几片陈旧的木板,每一片的两端平放在两个土墩上,这便是我们的“课桌”。土墩白白的,干燥得裂开了一道道不规则的纹。在办公室里,我才看到有褪了色的紫红漆的课桌。
教室里也无板凳,教我们的女教师就叫我们从家里带。教室里很快便汇聚了大小不一的单人坐的小板凳。我们有时顽皮,会把带来的小板凳弄得缺胳膊少腿的。上课时,坐在上面的人因此跌倒,引起其他同学哄然大笑。被笑的人脸红脖子粗,再放学,便會提着破板凳回家,或修或换。
教室里的“课桌”不够用,女教师便带领我们全班同学到河边去挖黄泥。她用铁锹把草屑在黄泥中拌匀,再让我们一块块地运到教室,摞成一个个土墩子。半天下来,我们搞得满身都是泥巴,灰头土脸的,脸上挂着汗水与开心的笑容。女教师的脸上也挂着汗水,还有嫣然的笑。接下来,女教师又带领我们去附近大潮河边的船上运木板。木板都是船从外地专门运来的,长约两米,宽约二十厘米。我们两人抬一块,望着鲜亮、平滑的木板,都很激动,小腿迈得也就格外有力。女教师在一旁不停地提醒着我们:“慢点,不要摔倒……”经过一番热火朝天的忙碌,我们的教室里便多出一张张木板架在土墩子上的“课桌”。我们因此都有了一席之地。
我爱趴在木板上,细细辨认上面的花纹;我爱把新书放在木板上,鼻子贴近,闻那书中散发出的墨香,脉脉的;我爱用小手摩挲着木板上的新书,感受书的细腻与温存;我爱在教室内游目骋怀,琢磨那些贴在班级白粉墙上的纸画,有“乌鸦喝不到瓶内的水而衔来石子放入”,有“狼想吃树上乌鸦嘴里的肉而拼命地夸奖乌鸦,想乌鸦张嘴”……这些,都是我们的女教师张贴的,充满寓意,回味无穷。
女教师叫王立娥,那时二十多岁,和我们同大队。父亲说和他是同学。她个子不高,胖墩墩的,留着一条乌黑锃亮的麻花辫子,长长地拖在腰部,荡来荡去,像二月的细柳在春风中荡着秋千,优雅,脱俗。
她还特别爱笑。笑时,露出包的一颗门牙,我们称其为“金牙”,特别显眼,富有亲和力。
她曾教我们唱《泉水叮咚响》,声音清脆、嘹亮。在那放眼看不到电器的年代,听着她的歌声,是难得的,是一种享受。后来,每听到这首歌,我就恍惚回到和她在一起的时光,内心漾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一晃,我已有四十年没见过她了。听说她嫁给了响水的双港,一直从教,现已退休。
作者简介:刘喜权,江苏省灌南县人,系连云港市作协会员。
(责任编辑 王瑞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