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率市场化对商业银行存贷款业务规模的影响

□ 沈文星，陈艺贤

(南京林业大学 经济管理学院，江苏 南京 210037)

1 引言

在经历了1998年亚洲金融危机之后，我国金融体系充分地暴露了它脆弱的一面，这使得金融改革十分迫切，其中金融政策改革的关键就是利率市场化。利率作为货币交易的价格，本身就应该交给市场来决定。在国家经济刚刚起步或者低速发展阶段，一定程度的管制有助于经济的稳定，毕竟市场还没有足够的能力去公平稳健地决定资金的价格。然而，随着信息技术革命之后，宏观经济形势利好，消费与投资水平爆发式的增长，商业银行资本金更加充足，利率的管制是对经济发展的抑制。商业银行作为盈利性企业，虽然在管制的利率下会获得稳定的受益，但是没有办法激励银行完成创造性的发展和在竞争中实现突破，而银行又是带动经济增长的核心。可以说，受到利率管制而限制了经济增长的国家，都会在合适的时期选择利率市场化改革这条路。

2 国内外利率市场化进程

2.1 国际利率市场化进程

历史上总是出现让人胆战心惊的金融事件，如19世纪80年代美国第一宾夕法尼亚银行和大陆伊利诺伊的破产，20世纪90年代英国巴林银行的破产，让我们感受到了金融也有飓风般的破坏力。然而这些巨大的金融事件并非只发生在金融市场成熟国家，1998年东南亚也爆发了金融危机。这些事件归根到底还是脆弱的金融环境，利率管制下扭曲金融价格，以及混乱的金融监管，导致金融市场的发展之路出现曲折。

麦金龙和肖最早提出“金融抑制理论”：即政府特别是发展中国家，对金融市场过多干预和管制而造成金融市场扭曲，资本使用效率低下影响经济发展进程。上世纪六十年代开始很多国家，如美国、日本、韩国、德国等纷纷开启金融自由化进程，进行金融深化改革，放开金融管制。有的较为顺利，有的一波三折甚至引发金融危机。虽然过程各不相同，但是均出现了值得我们在利率市场化过程中借鉴的问题。

以美国为例，1929年到1933年美国经历最深刻最黑暗的“大萧条”，在这场金融危机中，大约有三分之一的银行倒闭。而在这之前，美国政府对于利率是放任的政策，正是如此，银行为了吸取更多的资金而纷纷提高存款利率，这就加大了银行业的融资成本，后期一旦发生金融恐慌，大量挤兑，银行为了保证经营稳定不得不去参与风险更高的证券投资以及高利率的放款，这样不合理的定价经营必然导致不良贷款的上升，在金融市场与监管并不完善的情况下必然引发金融危机。之后美国发布了“Q条例”，对银行的存贷款进行限制，帮助美国度过了金融危机，走出萧条。可是随着二战之后美国经济迅速崛起，利率管制逐步暴露弊端，限制了商业银行的存贷款能力与经营的积极性，使货币政策传导受阻，美国又颁布一系列法案，逐步放开“Q条例”，最终实现了利率市场化。

2.2 我国利率市场化进程

改革开放40年以来，我国经济迅速发展，综合国力大幅度提升，GDP 从 1978年的世界第15位迅速攀到仅次于美国，投资需求与储蓄能力与日俱增。与此同时，金融市场迅速发展，满足各种投资融资以及交易需求，然而2012年以来，受到全球经济形势的影响，经济有下行的趋势，为了避免经济出现大起大落，必须深化市场化改革，其中非常重要内容之一就是利率市场化。

中国人民银行制定了先贷款后存款的框架，稳定推进利率市场化改革。先是在2003年正式开始了贷款利率市场化的三次调整。同年8月中国人民银行推进农村信用社改革步伐，其中就包括某些试点地区的农村信用社的贷款利率上浮不超过贷款基准利率的两倍。

2004年1月1号，中国人民银行允许商业银行以及地方性商业银行如城市信用社的贷款利率浮动区间的上限继续扩大，至贷款基准利率的1.7倍。与此同时，地方性商业银行中的农村信用社贷款利率的浮动区间扩大到贷款基准利率的两倍，但是金融机构的贷款利率的浮动区间的下限保持原来水准，仍为贷款基准利率的0.9倍。各个企业所有制性质以及企业规模大小不再是贷款利率浮动区间大小制定的基础。10月29日，人民银行经国务院批准，决定不再设定金融机构(不含城乡信用社)人民币贷款利率上限。毕竟城乡信用社的发展历史较短，经营机制并不完善，一旦完全放开利率管制，可能会引发恶性竞争，甚至导致城乡信用社的破产。

2013年中国人民银行得到了国务院的批准，并决定从7月20号起全面放开金融机构贷款利率管制,包括取消金融机构贷款利率0.7倍的下限以及票据贴现的管制，等到时机成熟，对农村信用社的贷款利率上限也不再进行管制。在存款利率市场化方面，2014年11月，中国人民银行决定将存款利率上限由基准利率的1.1倍调整到1.2倍，并在2015年3月1号调整到1.3倍，2015年5月11号将1.3倍再一次调整到1.5倍。三次稳步推进的调整，先短期后长期的思路也符合国际上利率市场化的惯例。2015年8月放开一年期定期存款的利率上限，同年10月24日起，中国人民银行正式决定，对商业银行以及农村合作金融机构等不再设置存款利率上限。

我国已经基本完成了存贷款利率市场化改革，但是要完全市场化转轨还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

3 我国商业银行经营现状

商业银行是我国经济发展的重要基础。我国经济平稳又快速的发展离不开存款与贷款之间的重要链接。一旦链接发生断裂，其后果将是非常严重的。企业的经营离不开银行，银行能满足它的绝大多数融资需求，贷款利率决定了企业的融资成本。普通消费者有了多余的资金，会考虑是否将钱存到银行中，这主要取决于银行存款利率是否高于其他理财收入。中央银行也要关注着商业银行的利率释放出的信号来判断和调控市场流动性，从而完成既定的货币政策目标。总之各行各业的人关注着银行的利率。

我们都知道，融资有直接和间接两种方式，缺少资金的企业可以通过在证券市场上发行股票或者债券进行融资，找商业银行贷款只是其中的一种融资方式。然而在我国，之所以商业银行如此重要，存贷款会受到利率影响，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我国的证券市场不够发达。1990年上海证券交易所成立，1991年深圳证券交易所成立，与欧美国家相比起步很晚。其次是没有完善的法律法规，很容易受到大资本的操作以及宏观经济影响面临很多的风险，发行股票或者债券的成本也非常高，所以企业在投资融资的时候，多会选择向商业银行借款。与之相对的是，对于个体消费者，有了闲余的资金可以用来投资生息，然而国人的投资意识以及风险预期比较小，没有太多炒股经验，除了持有一些风险低收益也低的国债之外，更多的会选择将闲余资金存入商业银行来获得安全与收益。这样商业银行通过吸收存款发放贷款的过程完成了一系列的间接融资行为。这也使得，商业银行成为中国经济增长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如果商业银行在利率市场化中存贷款业务量发生了非常大的变化，那么也能说明，利率市场化给我国经济的转型带来了巨大的影响。

五大国有银行成立较早，是中国银行业的核心。各种地方性商业银行，政策银行迅速成立，在其分工领域内从事业务活动。传统商业银行是通过谋求存贷差来获取利润，可以说，传统商业银行重要的获利途径是贷款业务。他们一方面维持拓宽存款业务，吸收闲散资金；另一方面，进行贷款业务。这样的经营模式不仅手续复杂，且成本高。利率市场化以后，存贷款利率都有可能上升或者下降，而目前的情况来看，存贷款利率都明显上升，但是利差却在缩小。一方面经济下行及地方债务重组，贷款对象越来越优质，故而贷款上升的空间有限，另一方面，社会流动性加紧，存款增速也在放缓。央行不再直接决定利率，而是通过公开市场业务，调整法定准备金率和再贴现率等方式来间接影响市场利率。同时放手利率之后，也再加强金融监管，一行三会改革，建立宏观审慎监管体系，预防系统性风险，金融监管的最终目标不是消除监管空白、监管重复这些现象层面的问题，而是维护整个金融系统的稳定、促进金融业良好发展，避免商业银行出现过去美国的“黑色星期五”的例子，牵一发动全身，波及整个国民经济。

4 关于利率市场化对于商业银行额存贷款业务的实证分析

存贷款业务是商业银行传统经营业务，也是其最重要的收入来源。影响存贷款最大的因素就是利率，我国的利率市场化进程已经基本完成。文章基于利率市场化的大背景，收集了2000年到2015年的存贷款利率以及其他因素指标，运用Eviews软件，对商业银行存贷款业务进行实证分析并得出结论，提出建议。

4.1 指标的选择和数据的来源

为了估计模型参数我们选择了2000年到2015年的金融机构存贷款总额(国家统计局公布)，以及2000年到2015年一年期存贷款利率作为数据(中央人民银行公布)。将不可量化的利率市场化指标作为虚拟变量引入。分别取“商业银行存款额为sm”或者“商业银行贷款额lm”作被解释变量，取“一年期存款利率为 sr ”或者“一年期贷款利率lr”作为解释变量，以利率市场化为虚拟变量。

表1 2000年到2015年金融机构存贷款总额

注：在对时间序列数据进行分析时，为了更直观地反映变量之间的相关，避免数据的大幅度变化和伪回归现象，通常的做法是对数据取自然对数作为研究的数据，这样做可以消除非平稳时间序列的多重共线性和异方差性。

表2 指标选择

4.2 实证分析

4.2.1 利率市场化对存款的影响

表3 利率市场化对存款的回归

虚拟指标在2012年之前为0,2012年之后为1

分析：

sm=-1.270431+1.270431 lngdp+(-0.382502sr)+0.020 rm

(0.27) (0.022) (0.019) (0.033)

t =(-7.71) (54.31) (-5.79) (0.59)

R2=0.9987 Adjusted R2=0.998 F=2974.237 n=17

在控制了GDP变量之后做虚拟变量的回归分析，可以得出，利率市场化之后，每上升0.02，存款额上升一个单位，这说明利率市场化的推进，带动了商业银行的存款额，原因很多，主要是因为利率市场化之后，商业银行之间的竞争加快，为了抢占更多的市场份额，商业银行之间肯定会推出更多有效的政策来吸收存款，如提高存款利率和服务，增加存款保险份额等等。可见利率市场化利于商业银行的存款吸收。

再对参数进行分析，R2值为0.9987说明模型对于样本拟合度非常好，且F值足够大，这两者之间具有一致性，说明利率市场化对于商业银行存款额有显著的影响。t值说明所有系数估计值高度显著。

4.2.2 利率市场化对贷款的影响

表4 利率市场化对贷款的回归

虚拟指标在2003年之前为0,2003年之前为1

分析：

lm= -3.398+1.745 lngdp+0.128lr+(-0.238rm)

(1.198) (0.072) (0.007) (0.074)

t =(-3.527) (18.227) (1.745) (-2.277)

R2=0.9952 Adjusted R2=0.993 F=813.3 n=17

在控制了GDP变量之后做虚拟变量的回归分析，可以得出，利率市场化之后，每下降0.147个单位，贷款额上升一个单位，这说明利率市场化的推进，降低商业银行的贷款额，原因很多，可能是因为利率市场化之后，利率波动更加明显，利率风险增大，商业银行因为抵御风险能力不足以及中央银行监管不到位，导致一系列风险产生，商业银行为了避免陷入坏账以及破产的可能，会选择减少贷款额，增加资本充足率，转向中间业务的发展之中。

再对参数进行分析，R2值为0.9952说明模型对于样本拟合度非常好，且F值足够大，这两者之间具有一致性，说明利率市场化对于商业银行贷款额有显著的影响。t值说明所有系数估计值高度显著。

5 政策建议

利率市场化改革完成之后，商业银行因为净利差的缩小而造成盈利下降，但是随着新的经济周期的到来，盈利还会有上升的空间，关键在于怎么转型。总体来说商业银行应该从经营管理、业务转型、风险管控三个方面入手，积极应对市场利率化。

5.1 商业银行的经营管理

一方面，自主决定利率意味着为了更多的吸收存款，各个商业银行之间会激励竞争，竞相提高存款利率。这样一来，吸收存款的成本大大增加，降低银行的经营利润，所以商业银行可以积极拓展负债来源拓展议价空间，寻求一些低成本安全性也比较高的负债，为客户指定个性化的理财项目，提升服务质量。

另一方面，国有商业银行按照国家的指令，为大型国企提供低息贷款，这种连带的关系会造成国企大量拖欠贷款的行为，尽管后期剥离了一万多亿的坏账，还是有很高的不良贷款率。

传统商业银行虽拥有悠久的历史、有效的监管手段、严格的风险控制以及重要的政治地位，但其固有的人员考评方式、行业垄断利润和高额年薪使传统商业银行的工作人员缺乏创新动力。所以国有银行应该进行大刀阔斧的产权改革，加快股份制改革的步伐，以利润最大化为经营目标，降低不良贷款率，提升贷款要求，完成经营转轨，引进激励机制，成为金融市场上合格的主体。而中小型商业银行应该加快股权改革和资产重组，采用股份制、股份合作制等多种产权形式推进城乡信用社产权改革，转换经营机制完善治理结构。

5.2 加大中间业务的比例，实现业务转型

商业银行之所以会对利率的波动敏感度很高，很大一部分是因为太过于依赖传统业务。因此在未来的经营方向，商业银行应当加大中间业务的比例，提供信托、咨询、中介等服务，实现多元化的经营，收取手续费佣金，积极增加非利息收入的比重。非利息收入的利润高，风险小，非常适合商业银行未来的发展方向。与此同时还应当开展金融创新，利用好互联网金融的优势，对用户交易行为进行系统的收集统计研究分析，有效缓解金融融资方面信息不对称问题，促使金融脱媒步伐加快，打造与我国金融业客户自身需求和特色相适应的产品，增强储蓄的流动性和效益性，并与国际接轨。这一点与国外相比差距还是很大的，国外商业银行的中间业务无论是在规模、种类的丰富程度、经济效益以及科技水平都远超我们国家，这与他们金融市场发展程度和更为创新主动的管理理念有关。利率市场化以后，势必会有外资银行进入，和国有银行争夺市场份额。只有吸取对方优秀的管理经验和过去经历利率市场化的风险，才能保证在与优质的外资银行竞争中实现盈利。

5.3 建立稳健的利率风险管理机制

在利率市场化之前，商业银行面临的主要是政策性风险。国家为了维持宏观经济的稳定，避免出现系统性风险，会出台一些相对稳健的货币政策，对于商业银行的经营波动较小。利率市场化以后，商业银行面临的风险也从政策性风险转移到利率性风险。在过去没有太多应对利率风险的经验，任何一点的波动都有可能会给银行的存贷款业务量带来巨大的影响。

大型的商业银行，特别是四大国有银行，有着充足的准备金和抵御风险的水平。甚至有到“大而不能倒”的地步，牵一发动全身。但是大型银行的资金项目，投资决策规模更大，一旦遭受风险，对整个国民经济都有致命性的破坏作用，次贷危机给了我们警示，不能忽视小概率但是高风险的事件发生。在利用敏感性缺口和 VAR 方法度量之后可以得知，相较于大型银行，中小型银行面临的利率性风险更大。如何发挥自己的优势，在大型商业银行竞争中生存下来是关键。

商业银行应当做好利率风险防范，完善风险防范体系建设。加强决策层的监管与审计，配合国家宏观审慎政策，加强与其他金融机构的合作交流，开发更多防范金融风险的衍生品与金融创新的机制，但是也要注意严格控制和检测一次性投机的高收益但是风险极高甚至容易引发系统性风险的金融产品与金融活动，对每一个环节都要严格的把控，将发生风险的概率降到最低。